第284章 妖道
“妖道……”
歐延淡淡重複了一遍。
“正是莊主所想的那種妖道。”
畢堯神色凝重,“除神界外,塵世被劃為三分,凡界、魔界、妖界,彼此隔絕,相互製衡,但卻並不意味著這其中沒有破界之法。”
“世間既然有通往魔界的龍池,那自然……也會有通向妖界的入口,隻是暫時未被找到罷了。”
他所說的龍池,正是上京皇宮中每年進行啟靈儀式的龍池所在的宮殿。
這些事,因為距離常人的認知太遠,這麽多年來,基本是無人談起的。
……
歐延眯了眸子,許久未說話。
僅一會兒的功夫,二人便被夜裏霧氣中彌漫的水汽浸得濕了個透。
周圍暗衛已快速四散開搜尋景向嵐的下落,沒多久院裏便隻剩他們二人和少數幾個把守的侍衛。
“莊主!——”
這期間的整個過程蕭痕並未參與,眼看著打鬥告一段落,才匆忙從房裏出來。
歐延聞言卻是一怔,好一會兒才有些僵硬地轉身。
……
背後的房內不知何時已亮起了燭火。
蕭痕站在門口,身影被屋內微弱的燭光投射到外麵潮濕的地麵上。
二人一個在黑暗中,一個在光亮裏,明明隔了沒多遠,卻仿佛是楚河漢界,無法跨越。
畢堯終於在這時看清了歐延的臉,隨即怔住。
剛才一番打鬥他看在眼裏,心中篤定他沒有受傷,可現在看來,他臉色卻有些蒼白,與剛才周身彌漫的肅殺之氣判若兩人。
隻是畢堯來不及探究其中的緣由,見蕭痕出來,立刻麵色極沉地快速向房中奔去。
這正是他今夜前來的原因——
……
不到一個月前,他終於徹底擺脫了斷情山結界的控製,出發南下尋找景年和臨風,卻在五日前,尋著氣息先追蹤到了景向嵐的下落。
在短暫的交手和對話中,他才得知,景向嵐竟已先他一步找到了景年,並對她下了毒!
他知道景向嵐的目的,絕不會允許景年存活於世,而自己的出現,便加深了她誓要置她於死地的決心。
他與臨風已失聯多日,並不能確定景年現在的下落,用盡全力於各處探查,才趕在今晚堪堪到了棠鈺莊。
來之前,他甚至並不能確定景年就在此處。
可為了救人,不管身份有多忌諱,他也顧不得了。
卻還是晚了一步。
方才匆匆趕到靜園,打破景向嵐設下的結界,闖入房中看到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幾十年來的隱忍,懷揣在心中的所有事,在看到景年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的模樣時,都仿佛一瞬間迸發了出來,一度讓他失了理智。
可景向嵐就在眼前,這個女人意味著什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為心知景年定會被歐延的手下照顧好,他才沒有一絲停留,直接跟了出來,現在回想,卻又覺一陣後怕。
倘若裏麵的人有個三長兩短,這麽多年苦苦等待的,不就如一場鏡花水月,根本不存在了嗎?
……
房內。
因為方才的一番纏鬥,整個內室早已一片混亂。
桌椅翻倒,地麵盡是血汙,幾乎沒有可行走之處,窗戶也壞了,窗框歪歪斜斜地掛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整間房隻剩床鋪還是完好的。
也多虧這床是好的。
景年情況危急,蕭痕已暫時將她抱到上麵安置。靜園出了大動靜,又涉及到景年的身份,謹慎起見,蕭痕還是隻讓阿喜一人在房內幫忙,也因此還沒來得及收拾這一屋的雜亂。
歐延與蕭痕也快速跟了進來。
景年臉上的血汙此時已被擦去,弄髒的衣物卻未來得及換,脖頸處有一圈發紅的指印,是方才景向嵐留下的。
“我已檢查了一遍,墨姑娘除了脖子上的痕跡,沒有其他地方受傷,主要還是毒發吐血。”
蕭痕語氣有些壓抑,想到方才為景年看診時手都在抖,“畢公子,你方才說,墨姑娘中的蠱,名叫寒蠱蟲?這其中可有解法?”
“如今每次毒發,對墨姑娘而言都損耗極大,已是拖不得了……”
……
距離畢堯到達棠鈺莊,才隻隔了半個時辰不到。
當蕭痕將畢堯帶到淩雲閣,他與歐延都沒想到,剛一坐下,卻是畢堯先開的口。
甚至還是個問句。
問的,卻是景年現在是否就在莊內。
而且,他甚至還知道景年中了毒。
他並未過多解釋自己為何到訪,隻說擔心景年安危,必須馬上前來探看。
已是深夜,歐延卻出乎意料地答應了。
哪想來時看到的卻是這般景象。
那個名叫景向嵐的女人,在景年所在的這間房內設下了一道結界,隔絕了所有聲音和動靜。
從外麵看,房內一片平靜,毫無異常,連偏房的阿喜都睡得無知無覺。
而那結界,若非畢堯,甚至連歐延都察覺不到。
……
“這毒蠱來自斷情山,世間絕無僅有……”
畢堯彎身在床前,暗耐著起伏的情緒,“因為毒性太烈,它被斷情宮視作禁忌之物,並全數毀盡,已有上百年未曾出現過……”
“既然是這樣,為何那個名叫景向嵐的女人還有?”
蕭痕也是今晚,才知道那個紅衣女子名叫景向嵐。
“她生性狡詐,又常修煉歪門邪道,私底下偷養這些蠱蟲,是極有可能的……”
畢堯說完,重重闔上雙眼,巨大的悔意幾欲將他淹沒。
“那解法呢?!”
蕭痕見他半天沒說到重點,急道。
“解法……”畢堯重複了一遍,臉色蒼白,“據我所知,沒有解法……”
蕭痕不可置信地僵住。
他身後的歐延一直全程默默聽著他們的對話,聞言漆黑的眸子寒光一閃,整個人出乎意料地冷靜,在蕭痕開口前低沉道:“連相關的記載也沒有?”
蕭痕回神,附和著點頭。
方才是他慌了,竟連這個問題都沒想到。
“有,斷情宮有一些與毒蠱相關的古籍,裏麵應是有詳細的記錄的。”
“既如此,還請勞煩畢公子盡快飛鴿傳書,命人將相關古籍速速送到棠鈺莊,以此尋得解毒之法。”
歐延清晰的聲線在寂靜的房中劃過。
淡淡的,語速卻很快。
他的想法很簡單,如今蕭痕最缺的,就是對這種蠱蟲的了解,若能更深入地知曉它的各種特征,說不定……還有餘地。
可偏偏這句話後,畢堯好一陣苦笑。
他直起身,麵上是難以言喻的複雜和淒涼,定定道:“這恐怕,難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