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哪個代價更大
他還未從疼痛中緩過來,整個人也處於一種沒有意識的半昏迷狀態,許是感知到床前有人,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勁兒,直接抬手去抓,剛好就碰到了距離他手邊最近位置的瑤雪。
此時他臉色煞白,麵頰消瘦,密密的冷汗布在額前,襯得整個人如紙般脆弱。
瑤雪望著自己被扯著的那隻手,回到床邊,探身到他麵前。
他似乎在說話,像早上那般囈語……
靈珠……
好一會兒,瑤雪才分辨清他口中吐出的這兩個字。
許是還停留在早上的衝突中,直到現在,他意識還在重複著。
瑤雪垂下眸子,看向被他緊緊握著的手腕,拒絕了見狀欲上前幫助的學徒,隻道:“準備好消炎的湯藥,今日必須讓人輪替著時刻在房裏守著,隨時觀察他的體溫,這一個時辰就先由我來吧。”
說完這些,她沒強行掙脫,而是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靜靜守著。
不知過了多久。
隨著臨風夢囈和不安的症狀過去,手上的力量也漸漸弱了下去,沒多久便極為自然地主動鬆開。
瑤雪這才收回手,輕輕活動了下手腕,為他仔細將被子蓋好。
******
……
吱呀一聲。
是極靜的室內忽然傳來的開門聲。
畢堯猛地睜眼。
一室清冷。
隨之而來的還有鼻間淡淡的檀香之氣。
四周左右是整潔而錯落有致的室內陳設,加上軟塌、桌椅,布局緊湊,卻不失大氣。
他慢慢起身。
這才感到一絲眩暈。
“你醒了?”
冷不丁一道男聲在房內響起。
畢堯一怔。
再抬頭時,未放下簾帳的床前,已站定了歐延的身影。
他一身墨白相間的衣袍,整潔而一絲不苟,帶著從外而至的周身清冷。
畢堯瞳孔一縮,猛地憶起了昏迷前發生的事——
“墨景年?!……”
他睜大了眼,倏地直起身,不受控製地喊出那個名字,又狼狽地收住。
“她已沒事了。”
歐延淡淡吐出幾個字,在他錯愕情緒的映襯下,冷靜到不可思議。
“……”
畢堯站起來,所有情緒全寫在臉上,“你們……是怎麽做到的?!”
“你當時……若我們不攔,要帶著墨景年去哪裏?”
歐延沒回答,而是反問起了他。
畢堯神色一陣怔忪。
許久才道:“還能去哪兒?就算是死……也要帶她回去,回到斷情山罷了……”
歐延冷笑一聲。
“我以為斷情宮有多大的能耐,卻原來……不過如此。”
“寒蠱蟲的毒性,至今為止,在斷情宮都是沒有明確解法的,無論是誰,都有能力的上限,歐莊主沒必要這般諷刺。”
畢堯失意地低聲道,“所以……這毒,是解了?以何種方法?”
“用水靈珠——”
歐延眯了眸,開口間,沒有一絲猶豫。
畢堯一震。
“你……”
這四個字,無亞於一聲驚雷,頓時他麵上血色全無。
有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歐延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帶著審視之意,卻又漸漸浮上一絲玩味,“畢公子不知道?你的那位接應之人,臨風臨公子,已得到了水靈珠。”
畢堯僵住。
他墨綠色的瞳孔中盡是不可置信的恍惚和空洞,在窒息的沉默中,不受控製地搖起頭來,“我不知道……我已與他失聯半月有餘,這期間發生了什麽,我並不清楚……”
“他是何時找到水靈珠的?!”
這個消息就像排山倒海的巨浪,震的他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
“這具體的時間,我並不知,可能需要畢公子親自去問了。”
歐延想到什麽,諷刺一笑。
“水靈珠現在何處?還有臨風,他也在棠鈺莊?”
畢堯腦海中終於出現了一絲清明。
歐延意味不明地看了他許久,才淡淡道:“臨公子就在景向嵐對墨景年種下毒蠱的那晚,被打的身受重傷,命懸一線,隻差一點,便死了。”
“如今他人就在莊內,依舊昏迷不醒。”
畢堯大驚,想到什麽,又猛地抬頭,“歐莊主既提及此,有些話,我便不得不問了……”
“景向嵐修習妖術,道行遠在常人之上,就連我……都是在對她的妖術有一定了解的前提下,才能與之對峙。這世間,若說普通常人,怕是要名劍山莊幾大弟子才會有此實力……還請莊主莫怪,在下隻是好奇,你是如何能如此自如應對景向嵐的攻擊的?”
“還有……歐莊主今日阻攔在下的一番招式,雖然區區不過幾下,身手……卻明顯在我之上。”
這些細節,在事發或危急時,本就是很難有機會注意到的。
此時冷靜下來再做回想,卻相當不對。
不是他輕視外族人,而是這種實力的懸殊,本就是明顯存在,且完全無法忽視的。
……
歐延不動聲色地揚了下眉,“畢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歐某也曾師從名劍山莊,至今——名字還記錄在師門書冊中。”
他寥寥幾句,輕描淡寫,顯然不認為這是什麽值得過多解釋的問題。
畢堯皺了下眉。
這話聽來有幾分道理,卻又好像不太對。
一時間又不知該如何追問。
他沒有過多糾結,頓了頓,又問:“水靈珠……現在何處?”
伴隨著這句話,歐延目光一動。
“畢公子覺得,既然靈珠封印已被破除,最穩妥的保護之法是什麽?”
畢堯沒有立刻回答,麵色卻凝重起來。
“不知臨公子是否曾與畢公子解釋過如今北國的情況”,歐延語氣寡淡,“當朝二皇子,也就是如今已被罷免了頭銜、被逐出皇室的肅王,似與你們那位同樣被逐出了宮門的族人景向嵐一起,達成了某些方麵的共識……”
“如今,各地風聲肆起,盡是靈珠現世的各種謠言,江湖各派也開始於各處懸賞水、火兩顆靈珠。”
“所以,現在不是你們想不想集齊靈珠的問題,而是若你們不這麽做,便會被更加圖謀不軌之人搶先了去……”
歐延說著,眼中出現一絲狠戾,“我私以為,如此付出的代價,似乎更大些。”
“所以?……”
畢堯心中越發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