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願意跟我走嗎?
景年耳邊轟一聲炸開。
……
她微張口,像被定住般,再也沒有反應。
“這是歐莊主的意思……是他,深思熟慮過的。”
畢堯有些艱難地開口,卻不後悔將真相告訴她。
他已欠了她太多,再也不想對她有任何隱瞞。
……
景年低頭怔怔看向自己的胸口,不可置信地抬手按上去,手掌一點點收緊,完全不敢想象,水靈珠現在竟會在自己體內……
在她的認知裏,她與歐延之間最難以跨越的鴻溝,便是靈珠。
他是靈珠的執掌者,是保護靈珠封印不被破解,不被人盜取的守護者。
而她卻是為了拯救族人,妄圖拿走靈珠的破壞者。
可這樣的他,竟然會允許她像吃藥一樣,將靈珠服下?!
歐延他……
眼眶倏地一紅。
……
“有……有沒有法子能把它取出來?”
她顫抖著開口,臉色一片蒼白。
“……”
畢堯麵露不忍,卻隻能沉默地搖頭。
“那……怎麽辦?——”
景年脫口而出,眼中盡是幾欲崩潰的迷茫。
儼然已是到了理智能夠承受的極限。
“景年,你往好的方麵想。”
畢堯心口一刺,蹲下身,在軟塌前與她平視,“雖然我們短時間內找不到將水靈珠從你體內取出的辦法,可其實我們現在也用不到它。就像你說的,眼下最要緊的,是保護好靈珠,不給景向嵐或者其他任何人可能得到的機會。”
“景向嵐一定做夢都想不到,會有一顆靈珠就在你體內。”
……
景年因他的話,目光好一陣渙散。
房內許久窒息一般沉寂。
“景年……”
畢堯忽然握住景年的手。
景年一怔。
“景年,你願意跟我走嗎?”
畢堯又喚了一遍她的名字,在她支離破碎的目光下,硬著心腸逼自己開口問了出來。
……
走?
……
景年睫毛微顫,一時間似是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如今我已擺脫了斷情山下的那道結界,能像你一樣,不受限製地在斷情山下的任何地方自由行動……”
“救醒族人,終究是我們族內的事,現在我不會再拋下你一人,火靈珠、景向嵐……這些都由我們自己來解決。”
他說得隱晦,景年卻是懂了。
他是在勸她離開歐延,不再依靠任何外族人。
景年像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維持著怔忪地注視著前方某一點的姿勢,再也動彈不得。
……
離開這裏,離開歐延。
這個念頭,自二人交心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即便是現在,她與歐延因不可說咒,因水靈珠的誤會而生了芥蒂,她也從未想過要離開他。
他一步步走進她內心深處,一點點讓她變成如今的模樣,可終究,她還是無法與他走到一起嗎?
……
畢堯將她的所有反應盡數看在眼裏。
那個自進入棠鈺莊後便產生的猜想,終究是被他自己親眼證實了。
他再一次的,目睹了身邊族人與外族人相識,最終相愛的過程。
就像一個永遠擺脫不掉的魔咒。
……
事已至此,他不會再像千年前發生在景向薇身上的那樣,緘默不言了。
魔尊封印之期將至,已是不可能再等得起了。
他摸不透歐延此人的意圖,可如果這個男人注定會成為斷情宮收回靈珠的阻礙,他也不可能會再逃避。
唯一的前提,就是景年不能再在他身邊。
想到這裏,他又是禁不住一陣苦笑。
在景年麵前,他這個惡人的名頭,怕是要永遠坐實了。
……
“景年,你知道為什麽斷情宮之所以會叫斷情宮嗎?”
畢堯伸手輕輕抹去景年臉上的淚,柔聲問。
景年目光動了動。
知道,她怎麽會不知道?
早在安臨城郊的石廟中,她就已經知道了。
更不用說,這件事……臨風早已旁敲側擊地在她與歐延麵前說過了許多次。
她沒回應,隻任畢堯殘忍地對自己又解釋了一遍。
……
“因為火族,一輩子隻會愛上一個人,就像我們體內隻有一顆火種一樣,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永遠不會熄滅。”
畢堯直接在軟塌前的地上坐下,柔和的目光基本與她視線持平,“隻是……在很早很早以前,早到火族剛誕生那會兒吧,我們還遠未出生的時候,火族人卻因為這個特征,在世間受到了極大的傷害。”
“這種傷害……是感情上的背叛。很多接近我們的外族人,其實隻是為了我們體內那個據傳可被用作靈丹妙藥藥引的火種。”
“我們不僅遭受了情感上的痛苦,還有肉體上的,開膛破肚,慘死之痛……”
畢堯神色越發寡淡起來,“感情,是火族與生俱來的弱點,為了克服它,我們也無所不用其極。”
“先祖立下訓誡,不可與外族人產生感情,更不可通婚,甚至……為了以防萬一,用斷情山頂萬年不結冰的聖泉水和門係巫師栽培的各式奇異藥草,調配出了一副藥引,名叫斷情水——喝下的人會斷絕七情六欲,甚至是記憶,再也不會遭受情愛之苦。”
“這也是……我們的門派,之所以名叫斷情宮的原因。”
……
“我知道,臨風曾經跟我說過,斷情宮……最早的時候,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火靈宮對嗎?”
景年閉眼,虛弱地輕聲問。
畢堯不想她竟是已經知道了。
他頓了頓,一點頭,隻道:“這個特征……其實也不是什麽壞事,因為我們的感情不會騙人,是最純粹的。”
“景向薇……如果當時沒有被世人處死,回到斷情宮的話,會怎麽處置?”
景年不知為何,心裏明明有答案,卻還是要聽畢堯說出來。
畢堯神色一黯。
這個問題,對他而言何嚐不也是一種煎熬。
“可能……因為她身份的緣故,不會處死吧,或許會永遠幽禁於宮中的地牢裏,而斷情水,也必然是要強行讓她喝下去的。”
他低頭,仿佛陷入了冥想。
……
房內再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寂。
……
良久。
“景年,你可願意?”
畢堯屏住呼吸,艱難地又問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