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見字如麵
她深吸一口氣,將婚書與聖旨都放到桌上,看著窗外來來往往正搬運著從宮中送來的東西的仆役,又有些恍惚。
直到現在,一切才終於真有了實感,也終於讓她真實地無所適從起來。
從前與現在,真真是完全不同了……
……
這麽想著,竟又發起呆來,連阿喜奔出去打理宮中的聘禮消失了一會兒都不知道,約莫是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她才又興衝衝地回了來,手中捧了一個古樸的首飾盒,“姑娘你看!宮中送來了好些首飾,這些簪子可都是用金子做的!”
景年眉眼一挑,轉頭看去,果見盒中躺著兩個金簪,以彩色的寶石鑲嵌,在紅色絲絨的襯托下,精致的叫人移不開眼。
“真好看。”
景年忍不住伸手拿出一個到眼前細看。
皇家之物,果然名不虛傳,即便在棠鈺莊,景年也從未見過如此華美的物件。她對首飾財寶沒什麽興趣,雖然自打到了這裏,一直用的也都是些貴重之物,但從未在這些東西上花過心思,自然不知道就連首飾都能精致如此。
“王妃與王爺大婚之時,身上穿的、佩戴的,那更該是一等一的上乘之物!王妃如此貌美,奴婢都不敢想象到時會有多驚豔!”
阿喜笑得由衷,發自肺腑道。
“你別這麽叫我,太奇怪了,還是照原來的叫吧……”
景年聽著她一口一個“王妃”,隻覺別扭得慌。
“現在是在上京,蕭先生吩咐奴婢們都要按莊主在宮中的身份稱呼,既然現在莊主封了王爺,自然要喚您王妃。”
“那是在外人麵前,私底下你就別這麽叫了。”
景年實在不習慣,繼續搖頭。
“那私底下便要喚夫人。”
阿喜狡黠一笑,也不顧景年瞪她,飛快跑走了。
景年歎了口氣,末了也忍不住笑起來。
房內一時無人,她打開梳妝台前的抽屜取出雙生鏡,鏡上一片漆黑,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她一時無言,隻歎人果然不能太過貪心,不可能事事皆順遂心意,好在……在上京的日子比預計的短,待婚事畢,便有大把的時間去了解火族和身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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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歐延趕在晚膳前回了來,天色這時已稍有些暗了,景年並未出房門,坐在房裏的小桌前不知在想些什麽。
歐延進來時,正好看到她一手撐著下巴,偏頭望著窗外的側影。
房內昏暗,她一動不動坐著,距離窗戶有些遠,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因為黑,倒顯得身形越發嬌小。
……
“怎麽不掌燈?”
歐延頓了一下,走進房內,輕聲問。
景年似乎是被他的聲音驚了一下,身形一動,轉過頭來。
“你回來了?”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迎向他。
歐延聽出她話中帶了些許疲倦之意,忍不住皺眉,“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沒,剛睡醒不久……”景年有些不好意思,“下午宮裏派人來傳聖旨,又送好了好多東西進來,打理了許久,後來有些晚了,但還是沒忍住睡了一覺。”
歐延聞言心下稍鬆,又忍不住笑,“這是因為最近跟嬤嬤學禮儀學的乏了?”
說著,親自走到桌前點起蠟燭。
“可不是,如今您都被加封為王爺了,我可不能給您丟人不是。”
景年雙臂抱於胸前,笑盈盈道。
白天傳聖旨時他不在,這會兒二人身份有了微妙的變化,剛一見到他,景年心中難免有幾分說不出的羞澀與悸動。
聽她親口這麽說,歐延雖背對著她,唇角卻情不自禁揚起,“聖旨拿到了?”
“聽府裏的人說,宣旨的還是陛下身邊的總管公公。”
景年自然點頭。
“婚書也看到了?”
歐延轉身走近她,又問。
景年臉上一熱,下意識別開眼,故作平靜地點頭。
歐延目光在四處轉了轉,很快便在梳妝台上看到了那張燙金的紅紙。
他心中一動,走了過去。
景年看到他的動作,心跳默默加快。
……
借著微暗的光,婚書上,歐延名字旁邊,早上看時還空著的地方此時已被三個字填滿。
歐延一眼之下,竟先是微怔了下,心口卻逐漸炙熱起來。
……
景年見他頓在原地好一會兒沒動,雙頰更是發燙,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般走到床前打理醒來後就一直沒顧上疊的被子。
沒多久,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景年心神越發慌亂,越是在意,手間的動作就越是沒有章法起來,直到彎著整理的身子被歐延自身後攬過,他直接坐在了床邊,順勢將她抱進懷裏。
這動作行雲流水,自然到沒有一絲突兀。
景年側身坐在歐延腿上,感受到他的唇在自己耳邊擦過,隻聽那聲音很輕,帶著蠱惑人心的低啞,問她:“寫是的小楷?”
景年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是她在婚書上簽的名字的字體。
他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任誰都有些在狀況外。
不過也確實是。
……
“是啊……”
景年清了清嗓子,訥訥道。
她剛離開斷情山下的村子時,連字都不會寫,小楷還是他教她的。
“字倒是越發像那麽回事了。”
歐延低笑,氣息噴薄在景年脖頸間,有些癢。
他伸手與她十指交握,帶著她的手指輕輕動著,隻是一個普通的動作,卻帶了絲繾綣。
景年耳根發紅,知道這麽繼續被他調戲下去的下場,直接轉移話題,正色道:“婚期定在了半月後?”
“嗯……”歐延下巴貼在她發間,“陛下命人算了日子,最近的剛好在半月後。”
“倒是比想象得快。”
她點頭,另一手下意識卷著自己肩上的頭發。
“是啊,這樣也好。”
“不過……陛下封你做王爺,真的沒事嗎?”
景年想到此,又忍不住有些擔心。
“確實有些麻煩……”歐延揚眉,“所以……才要趕緊完婚了走得遠遠的。”
他用極正經的語氣說著這種玩笑話,景年忍不住發笑,不過看他這麽放鬆,想來肯定是無事,也就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