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夫人一邊聽薑暖介紹,一邊肆無忌憚地看著席遇,虛榮心在這一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行吧,你拿出設計圖我瞧瞧。”
賴夫人這麽輕易就鬆口,是薑暖萬萬沒想到的。
在賴夫人的視線盲區內,她給了席遇一個感激的眼神。
薑暖從包裏翻出兩份設計稿,一同遞給賴夫人。
這兩份設計稿,都是在原設計師的作品上,由薑暖進行了一定幅度的修改。這樣也不算破了規矩。
畢竟,pearl的設計,可向來都是有價無市。
“這個,瞧著倒是順眼了不少,不過,我還想添點東西。”
賴夫人指著其中一幅,緩緩開口。
薑暖忙不迭地點頭,“您說,我來改。”
簡單交流了一番,再由薑暖親自修改了兩次,終於畫出了完全符合賴夫人要求的設計稿。
“嗯……”
賴夫人似乎還在猶豫不決。
“好適合您!”席遇一拍手,再度看似冒冒失失地開口。
賴夫人一拍桌子,“就這個,一周之內我就要成品。”
薑暖一瞬間有點不敢確定,賴夫人這麽快拍板,到底是因為自己的設計,還是席遇在一旁總說些有的沒的。
不過,總算是把任務完成了。
薑暖長舒一口氣,臉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更真實了幾分,“好的,一個星期之內,成品一定會送到您手上。”
正好這邊的工廠,硬件設施已經差不多了。
正好拿這件作品,給工廠裏的老師傅們練練手,也讓她檢驗一下這些工人的水準。
在心裏盤算好,正準備起身要走,遠遠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來。
傅司言!
薑暖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身旁的席遇給藏起來。
但眾目睽睽之下,她顯然是做不到的。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傅司言不會上來和席遇打招呼。
“喲,這不是傅總嗎,來接女朋友的啊?”
薑暖和傅司言的事鬧得滿城風雨,但凡是個女人就都有點八卦的心思,賴夫人當然也就知道兩人的關係了。
傅司言驚訝地看了一眼賴夫人,又看向薑暖,“在談生意?”
“這不是顯而易見嗎?”薑暖拚命給傅司言使眼色,希望他能理解到自己的意圖,趕緊離開這兒。
誰料,傅司言壓根沒有走的準備,又看向了一邊的席遇。
在薑暖內心的哀嚎中,茫然發問,“這是你新招的助理嗎?”
“……”
薑暖傻眼,她知道席遇這身裝扮跟平常比起來,改變很大,但萬萬沒想到竟然到了連傅司言都認不出的地步。
席遇也是有點驚訝,但還是壓著嗓子回答,“我是薑總的秘書呢,我叫小遇。”
薑暖心中一陣狂笑,但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要是在賴夫人麵前被拆穿了,事情可就不妙了。
於是趕緊站起來,和賴夫人匆匆告別,拉著傅司言一路狂奔。
“你慢點,走這麽快,腳還行嗎?”
傅司言停下腳步。
薑暖聽他這麽說,見走出了挺遠一段距離,終於忍不住了,捂著嘴大笑起來,就差躺地上邊笑邊打滾了。
看她笑成這樣子,席遇也忍不住揚起嘴角。他一隻手搭在傅司言的肩膀上,另一隻手單手取下眼鏡,“傅司言,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席遇摘下眼鏡之後,傅司言就已經認出來了,冷著臉拍掉他的手,“你倆怎麽混在一起的,還有剛剛……”
“都是意外,席遇幫我談個生意來著。”薑暖擺擺手,“方便起見,改了個身份。”
傅司言反應很快,現在又聽薑暖這麽解釋,頓時也明白過來,表情中帶著一點淡淡的無奈。
“行了行了,我替你說——胡鬧!”薑暖訕笑一聲,吐吐舌頭,“傅總還是接著忙您的大事去吧,我們再隨便轉轉。”
這話說得極其囂張。
要是換外人看來,簡直和在原配麵前,領了個男小三還要登堂入室差不多。
“你在怪我沒時間陪你?”傅司言輕聲反問,語氣中隱隱有點……委屈?
薑暖趕緊搖頭,同時否定了剛剛的想法。
要委屈也應該是她委屈,傅司言有什麽可委屈的?
“怎麽可能,你想太多了。”薑暖滿口否認,轉身就要跟席遇一起走,就被傅司言拉住了手腕。
傅司言垂眸,語氣放軟,“不跟他一起走行不行?”
薑暖愣住,他這是吃醋了?
還沒等做出反應呢,旁邊的席遇就一臉不耐煩地走上前,“傅司言我忍你很久了,你沒時間陪暖暖,別人連跟她一起出門逛街都不行?”
“當初你怎麽跟我保證的?她選擇了誰,誰就得承擔起照顧好她的任務。讓她在你眼皮底下受傷,就是你的照顧嗎?”
“還有,傷藥噴劑上寫著說明你看不懂?不知道噴藥劑之前需要噴保險液?”
席遇深吸一口氣,“我現在一點也不相信,你有照顧好她的能力。”
說完,也不顧薑暖的意願,拉著她就往一個方向走。
薑暖匆忙地想要解釋什麽,一時間沒想好怎麽措辭,最後隻是微微挪動嘴唇,給了傅司言一個歉意的眼神。
走出一段距離,席遇才悶悶出聲,“我剛剛那些話,讓你不高興了?”
“沒有。”薑暖強撐起一個笑容,“隻是我想,我也得稍微考慮一下他的感受。”
薑暖頓了頓,“假如我忙了一整天,意外碰到傅司言時,看見他身邊跟著一個女秘書,還指責我沒陪伴他的話——”
“我可能當場就會和他分手。”
她掙脫了席遇的手,淡笑一下,“選擇了一段感情,我就不會再猶豫不前或是後悔。你們都把我當孩子看護,但我也是需要付出的。”
說完,她轉過身,朝著反方向,沿著原路走回去。
席遇轉了九十度,看見商場的鏡子裏自己這副不倫不類的好笑樣子,感受著手指間的餘溫,苦笑一聲。
為什麽她的選擇不是他?
傅司言走了有一會兒,薑暖雖然大致能猜到他往哪邊走。
可她現在本就是一個半殘人士,拖著腫成球的腳一瘸一拐,半天也走不出多遠。
在這一層繞了半圈,腳腕就開始疼得不行,薑暖咬著牙走到一邊,扶著欄杆,試圖讓負重前行的腳得到暫時的喘息。
看著偌大的商場,她一時間有些無助。
當時,那樣的話,傅司言心裏一定不好受。如果可以回到剛剛那一刻,薑暖一定會在傅司言說“不要和他一起走行不行”的時候,就跟在傅司言身邊。
但人生沒有重來的機會。
薑暖伸手擦去額角疼出的汗水,狼狽地倚著欄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