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林楠的日記
這個世界有些人活著，已經死了。
而有些人死了，卻還活著。
也有些人活著，身不由己。
也有些人活著，如行屍走肉。
葉小天趕到女浴室外麵的時候，那裏就圍滿了人。
竊竊私語，說什麽的都有。
秩序有些亂，但是看見葉小天和陳尿過來，都消停了不少。
林楠被人用浴巾包裹著，抬下去搶救。
據說是直接割腕，下手淩厲，毫不拖泥帶水。
具體情況，葉小天也懶得去問去了解了，他命令這裏的醫療官務必救下林楠，付出多少代價都行。
隻是林楠一心求死，她早就不想活了。
“小天哥，這是在林楠身上，找到的日記本。”陳尿一臉無辜，雖然這年月死個人不是什麽大事，但葉小天臉色不好，總歸是陰沉著的。
林楠的日記本？
葉小天讓人全都散了，具體情況由陳尿調查，不論涉及到誰，必須有一個說法。
這裏不是牛屠夫的聚集地，這裏是我葉小天的聯盟。
從今以後，任何人想依靠聯盟活下去，就必須守這裏的規矩。
沒有人，可以逾越障礙。
陳尿領命，叫上剛才洗澡的女人挨個詢問，今天不說個清楚明白，誰也別想消停。
這個夜晚，因為葉小天心情不爽的原因，能睡著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林楠還在搶救，不僅僅是失血過多。
聚集地的醫療官還擺出一副以前的態度，林楠一個無名無份的女人，沒有貢獻點，隻靠著陪男人睡覺那點貢獻，連吃喝都難以維係……
她有什麽資格，有什麽權限動用醫療資源，為她治病療傷。
也就是說，葉小天一個人在醫療區外麵坐了半天，裏麵的人還在討論為啥給林楠搶救治病。
憑什麽?
她是誰？
甚至還有人對林楠指指點點，說這麽一個髒兮兮的女人，用我們有限的資源，還不一定能救活，這買賣不劃算。
醫療官不同意治療。
“不同意治療？”葉小天聽完這個消息都要樂開花了，他看著幾個穿著白大褂，一臉冰冷的醫師走出來，非常霸氣的告訴葉小天：“我們是虎頭山的人，不是你的人。你最好搞清楚情況，何況這裏終究還是虎頭山的分支機構，你葉小天一個外人，憑什麽救治一個沒用的女人，她配嗎？你配嗎？”
葉小天沒有說話，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壓迫了。
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的規矩的當回事。
至於自己說的話，說的命令，那就是個屁。
當然他們也許打心眼裏還認為，這裏是虎頭山的聚集地，是要守虎頭山的規矩。
也成~
葉小天沒工夫和這些人扯淡，時間耽誤的越久，林楠搶救的機會就再也沒有了。
他不想讓這個女人死，他不想讓這個對生活失去希望的女人去死。
不論何種原因，他必須搞清楚。
葉小天看著這些冰冷的麵孔，朝外麵吼了一聲蘇映雪，整個聚集地的夜晚，就炸開鍋了。
原本隻是一件小事，轉眼間演變成大事件。
牛屠夫，陳尿，李純研，張孽生等人紛紛趕來，很快明白出什麽事了。
葉小天沒那麽大的脾氣，隻是讓蘇映雪趕緊救人，不論如何，把林楠救回來再說，有什麽事情，以後再麵對。
一條活生生的生命，不能就這麽算了。
整個醫療區，充斥著牛屠夫的吼聲。
陳尿也基本弄清了發生的經過，一臉無語。
李純研陪在葉小天身邊，看林楠的日記本……
裏麵寫的東西，都是基於妹妹林娜的。
妹妹的身體不好，需要她來照顧。
妹妹的膽子很小，需要她來陪伴。
可就是這樣一個嬌小柔弱的小姑娘，還是沒能逃過閻王殿的魔爪。
命喪在閻王殿的男人手下。
而作為姐姐，林楠能做的少之又少。
她無法在這個崩滅且秩序混亂的世界裏，為妹妹出頭。
也無法在這個粉碎又無序的世界裏，替妹妹主持公道。
在沒有絕對公平，也沒有絕對正義的世界裏，她能帶著妹妹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望。
不過哪怕付出自己的身體，青春，包括那些看似無價，又守身如玉的東西，都已經不重要了。
隻要妹妹能好好的活著，隻要妹妹能好好的活著。
她什麽都可以不顧。
她什麽都可以放棄。
什麽樣的男人，她都可以接受。
什麽樣的男人，她都可以服侍。
林楠淪陷的時候，就已經有了明悟。
她不恨這個世界，也不怪這個世道。
隻要妹妹能安穩的活著，她陪一個男人，還是陪一百個男人，都沒有關係。
隻要妹妹能好好的活著。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
這噩夢……
會再次醒來，看見嶄新的世界。
盛世，也一定會到來的吧。
一個有規矩，講道理的盛世，會回到來的吧。
葉小天迅速翻看著林楠的日記，直到最後幾頁，才讓他看的心驚肉跳。
日記後麵，寫的字跡都有些歪歪扭扭的……
及其潦草。
但是核心內容是她在失去妹妹，並且被流放到牛屠夫聚集地之後的事情。
白發魔女沈傾城隻是將她從閻王殿的黑手裏救下，卻並沒有把林楠收到自己麾下的原因，隻是因為林楠的身子不幹淨了。
白發魔女沈傾城有潔癖，她手下全都是女子軍團，全都是單身，全都守身如玉。
跟隨白發魔女的女人，不許談戀愛，不許找男人，不許失身，一輩子不許找男人。
所以林楠的身子對沈傾城來說，已經不幹淨了。
她就算想留在沈傾城的麾下，都沒有這個機會。
在牛屠夫聚集地裏，林楠每天都會被不同的男人帶走，每天都會被不同的男人撲倒。
她要麽看著空洞洞的天花板，要麽像一具行屍走肉，活在自己看似明白，卻又渾濁的世界裏，找不到出路。
她隻是，好想洗個熱水澡啊！
她好像洗一個幹幹淨淨的熱水澡！
可是牛屠夫聚集地執行的是虎頭山的規矩，以林楠的貢獻點，她隻配在汙水池裏洗澡，不配到幹淨的溫水池裏洗澡，淋浴就更別想了。
所以來到牛屠夫聚集地的這段日子，林楠求遍了所有人，也祈求了她能祈求的所有人，隻求能讓她洗個幹淨的熱水澡，她隻是想洗一個幹淨的熱水澡而已。
可是沒有人願意把貢獻點分給林楠，就算林楠陪再多的男人，都沒有可能。
她雖然長得漂亮，身材也好，可惜她已經不幹淨了。
在聚集地裏，不幹淨的女人，就算再漂亮，也沒有資格去洗一個幹淨的熱水澡。
除非有人願意給她足夠多的貢獻點，除非，有人願意養她。
可是麵對這樣一個幾乎被所有男人睡過的女人，誰願意養她，誰願意為她付出。
林楠小小的願望，從來就沒有辦法得到實現。
她在日記裏最後的願望是……
她隻是希望洗一個熱水澡，把自己洗的幹幹淨淨的，就陪妹妹去了。
她隻想讓自己幹淨的離開，她好累啊。
葉小天的靈魂，似乎被無形的觸動了。
他把日記給李純研看，一句話也不說。
這是否在某種意義上，是自己害了林楠。
如果不是讓她去洗澡，她就不會自盡？
如果不讓她去洗澡，她就會好好活著？
可這些所有的答案，都找不到答案了，隻是醫療區的這些人還在這裏和牛屠夫據理力爭，這裏是虎頭山的聚集地，是要守虎頭山的規矩。
你牛屠夫雖然是老大，可也沒有權利改變既定的規矩。
牛屠夫的眼珠子都紅了，這些王八犢子是不是還沒搞清楚現在的形勢。
你們以為你們是誰？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葉小天沒說話，沒發火，不代表這件事就完啦。
牛屠夫真想一刀剁了這幾個人，可惜醫療官是稀缺資源，別說在自己這裏，就算在虎頭山，都是牛哄哄的存在。
這些人本就不樂意跟著牛屠夫，能在虎頭山安枕無憂，誰樂意跑到洛神省城遭大罪。
有了這個機會，這些醫療官巴不得早點回虎頭山任職。
他們並不是完全隸屬於牛屠夫的人，眼睛裏，也根本裝不下葉小天這個小白臉。
事情到了這一步，葉小天沒有生氣，也沒有暴躁，隻是不去理他們，讓陳尿安撫所有人趕緊休息睡覺，明天還要趕路。
……
……
蘇映雪的醫療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隻可惜林楠失血過多，需要O型血輸液。
聚集地裏這幫人一聽輸液，早就撒丫子跑路。
給這種不幹淨的女人輸液，純屬閑的。
而對於剛剛接手的葉小天來說，他也不好現在就要求所有人，去執行什麽人人愛我，我愛人人的關懷。
陳尿，張孽生，老蛤蟆，李純研，黑哥，陳紫幽都紛紛主動輸血，畢竟葉小天在這裏，葉小天不想讓這個女人死。
“都算了。”葉小天歎了口氣，徑直走進去：“我要救的女人，我來給她輸血。我是O型血，我來救她。”
“小天哥……”
“小天哥……”
“死不了啊。”葉小天擺擺手，讓蘇映雪立刻輸血救人。明天還要趕路，他還有大事要做。
林楠不能死，我要救你。
這世界，當生命的火焰，可以用生命去燃燒的時候。
有些人，也許走著走著就散了。
有些人，也許聚著聚著就斷了。
有些人，也許忙著忙著就丟了。
有些人，也許念著念著就算了。
誰都有珍惜過的瞬間，誰都有思念過的彼此。
不論林楠懷著怎樣的無力和絕望，她都不應該為這個世界買單。
有的人深陷泥沼，卻心向光明。
有的人金玉其外，卻敗絮其中。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
次日上午九時，林楠還在昏迷中，但以脫離生命危險。
葉小天幾乎給林楠輸了一大半的血液，身體處於崩潰邊緣。
不過他體內的細胞，血液，都有異於常人。
蘇映雪並不建議其他人，給葉小天輸血了。
即便在這個檔口，半死不活的葉小天也繼續下令，不要等我恢複，命令大軍即刻開拔，朝虎頭山進擊。
陳尿負責總指揮，一切大事由李純研做主，就這樣吧。
“是，執行命令。”
“是，執行命令。”
大隊人馬陸續開拔，越野車，吉普車，重型大卡車，共享單車，全員行動。
總計超過五千五百人的隊伍，直接從洛神省城開拔，朝新城而動。
無數人黑壓壓荷槍實彈，在兩側包圍，前進行軍。
中間有卡車，有轎車，有SUV，還有五菱神車領頭。
葉小天此刻躺在房車裏呼吸著，他半死不活的看著天花板，感受著體內血液的流動，和無數細胞的跳動。
為了讓他安靜的恢複，房車裏隻有蘇映雪一個人陪著葉小天。
當然葉小天旁邊不遠，還躺著一個早已經睜著眼睛，卻想不明白的林楠。
她手臂上紮著針，打著葡萄糖，補充營養和水份。
當然她也知道葉小天為了救她，不惜動用所有資源，甚至親自上場給她輸血。
在葉小天醒來之前，蘇映雪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林楠了。
你欠這個男人一條命，你以後，就跟著小天哥吧。
林楠沒有表示，她隻是默默的看了眼葉小天，她心裏流淌著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滋味。
她念著的妹妹，已經不在了。
她活著的意義，已經不在了。
“當然還有意義啊！”葉小天醒來就看見林楠眼神空洞洞的，他笑了笑，對木納的林楠說道：“隻要你活著，你妹妹才有人念著她，想著她，愛著她啊。如果你死了，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有人，去思念你可憐的妹妹了。林楠啊，死並不可怕，也不是不能麵對。我能告訴的隻有一句話，那就是人隻有活著才有實現夢想的機會。我會讓李純研教你本事，我也會教你本事。如果你願意，你就替你妹妹，也替你自己，好好的活下去，行嗎？”
林楠顫抖的眼神裏，蒙上了一層水潤的迷霧，她愣愣的看著葉小天，看著蘇映雪，突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