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 無限惆悵
百里安著眼前的這個女人，被修理得不成人形，卻還是如此冷漠地回答她的問題。
「寒雲，你殺死曼雨的時候，心裏面在想什麼？」
殺死至親的時候，她的心裡會不會痛苦，現在又還會不會痛苦？
寒雲笑，可因為皮膚的損壞，笑一下就會產生劇痛，所以她趕忙收起了笑容。只一瞬，那笑容卻是那般的奈與惆悵。
「我心裡想的是，她不死，我就得死。當我殺她時，她含著笑容。當時的我不知道那笑容是什麼意思。現在我才明白。」[
「你明白了什麼？」
「她用性命在我的身上布下了幻境。在我被抓的時候，幻境產生。我感覺不到有人在折磨我，一直到今早我清醒過來。」
難怪，她什麼都不說。
「施幻境的人死了，幻境不就自然消失了嗎？你怎麼還會中了曼雨的環境？」
「這是幻境的最高境界，我不會，初蘭不會，曼雨卻修鍊出來了。只是施咒著一輩子只能施展一次，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做代價。」
這是曼雨對寒雲的懲罰，可百里安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痛快。她只有種淡淡地憂傷，親人之間的懲戒，又有什麼可痛快的？
她與端木蒼蘭，九年的夫妻。都說夫妻久了，就是親人，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三個孩子。她立誓要對付他，真得會感覺到痛快嗎？
不會的，她很清楚。尤其這兩年，端木蒼蘭對她真可謂寵溺上了天。但她，還要那麼做。這是她的骨氣，要打敗他，一定要打敗他。
「三王爺跟王妃的屍首埋在哪裡？」
「在寧山。」
百里安站起來，轉身就要走。寒雲馬上喊住了她。
「皇後娘娘。」
百里安站住，轉過頭著她。寒雲抬起眼，努力地著她。
「我祝您長命百歲。」
百里安頓了一下，寒雲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眸中彷彿充滿了詭異。她祝她長命百歲？怎麼聽著，那麼變扭。她是在嘲諷，還是在暗示她？
獄卒走過來，一邊一個拖著她的胳膊，將她拖進了天牢。百里安著她的身影消失天牢大門口，眉頭皺了皺，也轉身離開了。
魯古山陪著百里安走到刑部大廳，百里安在那裡稍微坐了一下。刑部的官員都立在一邊，魯古山叫他們離開，百里安叫高池到外面等。
「娘娘節哀，三殿下在天之靈也不希望娘娘過分憂傷。」
百里安揉著額頭：「其實，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究竟還有一線希望。如今最後的希望破滅了。三王爺他……他是個好人。」[
「我與三王爺接觸得不多，可也知道他是好人。好人總有好報，雖然不幸去世了，但一定能投個好人家，下輩子衣食憂，一直活到九十歲。」
百里安抬眼著魯古山：「魯大人，也學會安慰人了。」
魯古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裡會那些，不過是真心這樣想的。」
百里安著他，一個很頑固守原則的人，卻為她開了不少後門，她打從心裡感激他。
「良妃進宮以來，跟魯大人見過面嗎？」
良妃，正是魯古山的女兒魯盼芷，入冬的時候封為了良妃。魯古山搖了搖頭，說道：「如今她是娘娘了，陛下的後宮，我一個外臣，動不動去見她哪行？」
百里安微微一笑：「良妃，為人低調，陛下也喜歡她。」
端木蒼蘭並不喜歡她們任何一個，百里安這樣說是在安慰魯古山。成為端木蒼蘭的女人，註定那位小姐悲劇人生的開始。她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疼愛，一輩子都不會有孩子，但是她這一輩子可以衣食憂，只要她還活著，還是皇后，就能幫她辦到。
「她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只不過後宮有娘娘在，微臣也就放心了。」
魯古山跟隨著百里安一起離開了刑部，他要去御房跟端木蒼蘭回報審問的結果，百里安也叫高池回去休息，自己獨自回去月鸞殿。
奴才們站在門口等著，見她回來了趕忙迎出來。百里安沖著他們笑：「有點冷，百合，去給我弄些熱湯來。」
「是。」
奴才們見百里安的狀態還好，也就放心了大半。百里安回到睡房坐下，著青雨跟小環將房門合上。
兩個宮女坐到一邊去做手工，她們知道自己的主子正在思考。百里安其實也沒有思考什麼，她只是在心中默哀著。
處於皇族的面子，端木蒼蘭一定會派人去寧山尋找端木雅軒跟顧雯雯的屍首，帶他們回到皇家陵園安葬。這位苦命了一生的王爺，最終也是以如此苦命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雪國皇族，最後一絲正統的血脈，就這樣消失了。百里安站起來，開了房門，她依著門框，著院子里的安靜。
「孩子們都不在嗎？」
「長公主跟二皇子都出去了，三公主剛剛睡著了。」
院子里習慣了孩子們的吵鬧，一下子安靜了還真是不習慣。這些孩子，也都姓端木，可他們，卻不該擁有雪國皇族的血脈。
快晌午了，百里安正一個人百聊賴地坐在屋子裡，秋慕就過來了。
「魯大人過去的時候，我正好也在御房。沒想到皇叔跟嬸子就這樣被害，刑部追加莫凝天也沒有消息。」
「你父皇說什麼了？」[
「父皇派人去寧山搜尋皇叔皇嬸的遺骸，又叫來了穆將軍，要他協助刑部一起搜尋莫凝天。」
端木蒼蘭很會利用人，他知道穆飛白是端木雅軒的心腹，於公於私，都會竭盡全力找尋莫凝天的。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知道端木蒼蘭得知端木雅軒的死，會是怎樣的感觸？不需要他動手終於消滅了一個隱患，還是會顧念一點手足之情而暗自嘆息，亦或者什麼感覺都沒有，因為端木雅軒的生與死對他來說關痛癢？
「母后，您沒事吧？」
百里安抬起頭，著眼前的秋慕：「或許，一死了之，是你皇叔希望的結果。我只有這樣想，才能感覺好一些。慕兒，雖然你們接觸得少，可你三叔也很疼你。你要記得他。」
「嗯，我知道，母後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