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頓悟生蓮,虎父犬子?
風族三人離開後,葉澤便蹩手蹩腳的幫著陳老頭打下手。雖說對外葉澤是陳老頭的徒弟,可從小到大陳老頭從來沒教他什麽,也不要求他做什麽。就連一些簡單的體力活,陳老頭也是親力親為。幾次葉澤實在百無聊賴幫忙拉風箱,都因為掌握不好力度,控製不好火候被陳老頭趕去買酒。打鐵這份活計不是看多了就能爐火純青的。一個好的鑄師往往都是千萬錘叮叮當當練就出來的手感。葉澤不上心,陳老頭也懶得管他,圖個清靜。
對葉澤的搗亂一樣的幫忙,陳老頭還算能忍受。但實在受不了他嘴上的絮絮叨叨,無外乎都是讓他抓個緊,早日去風族會他的風小姐。
被趕出去的葉澤獨自一人在大街上晃蕩。雪停了,空氣格外的清新。街上的鋪子也開了七七八八。葉澤東一家西一家的跟誰都上前閑扯幾句。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出雲樓。
樓內今天生意不算冷清,一樓洋洋灑灑也坐了七八桌客人,隻是大家隻跟同桌的喝酒攀談,遠沒有那日的熱鬧。
今日那個遊曆過大江南北差點跟藥聖有過一段露水姻緣的說書先生不在,據說幾日的大雪讓小鎮外的隘路變得坑窪難行,本來準備了精彩故事的老頭幾次差點滑倒,心想著不至於為了幾口老酒賠光了自己的老本,可在郡城裏他的那些故事都給同行說爛了,是混不到酒喝的,終日抬頭望天,盼望著雪快停了,肚子裏的老酒蟲早就翻江倒海了。
混了幾口熱茶,聽著同桌幾個客人翻來覆去吹噓著自己的成年舊事,葉澤覺得實在是無趣。找了借口,便出了樓。
又沒處去了,此時回去鋪子免不了陳老頭的一頓白眼,說不定老頭一急再喝上幾口,那更耽誤事了。
葉澤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這段路上店鋪很少,此時也都是關著的。葉澤時不時的回頭,總覺得有人跟著他。可心想這光天化日的,真要有點什麽,也是神明附體。葉澤猛的一轉身,原來還真是有人跟著他。
是那天遇到的孩子,他兩並不認識,葉澤不記得鎮上有這麽一對父子,今天男子不在,隻有那個孩子手裏拿著塊酥油糖,還是舌尖輕輕的舔一下就不在碰嘴了。葉澤越想越覺得背後發涼,就當葉澤打算轉身跑路了,那男孩衝他微微一笑,用沒拿酥油糖的手曲臂舉在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掌心向外。這個手勢他見過,每次小黑裝高手都會在最後念上一句阿彌陀佛,就是這個手勢。
小黑說這叫無畏印,是佛表達救濟眾生的大慈心願,能使眾生心安,無所畏怖。
小男孩就在葉澤走神的一刹那憑空消失了。
突然葉澤想到一個地方,撒腿就跑。最後葉澤跑出一段路後,看到熟悉的燒雞店,這才平穩了一點心緒。掏出自己多年的積蓄,從那個頭上斜插一隻紅花,讓人喊她紅姐的胖嬸那咬牙買了
小半隻烤雞,朝山裏跑去了。
景色還是那熟悉的景色。蒼翠的群山重重疊疊,朦朧的遠山,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這次這條走過很多次的山路好像比往日長的多。
把烤雞丟給小黑,葉澤已經氣喘籲籲沒了吹噓的興致了。
小黑一邊啃著一根已經光禿禿的雞腿骨,一邊把食指放進嘴裏,在牙縫裏搗鼓。他看著不遠處背對自己的葉澤。
“你剛才說要去哪?風族?是什麽地方?”
葉澤沒有回答。本來打算吹噓一番,可是此時站在這才發現雖然此處隻在杌隉的中間位置,其實視野卻很開闊。整個出雲鎮都在眼底。隻覺一抹金光遠從千裏之外穿過層層雲海照射在葉澤身上。葉澤就這麽站著,看著遠處這個自己從有記憶開始,就沒有出去過的小鎮。任由寒風刺痛臉頰,灰白色的天空跟杌隉的雲海相互擠壓著,分不出高低。¥#愛奇文學 #*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至從那天在出雲樓聽書,回去碰上那對父子,和那天的雪,喝醉了睡著仍在說夢話的陳老頭。今日又遇上那個孩子,再到他憑空消失。他發現自己好像也變了。就在短短的幾日,或者就在那幾個短短的瞬間。
“你說這雲海之上是什麽?”
“是雲”
“出雲鎮外麵是什麽”
“是天下”
“我為什麽叫葉澤”
“你爸姓葉”
小黑葉澤一問一答。
一個問的沒頭沒腦。一個答的句句在理。
背對小黑的葉澤沒看見這個跟他相識多年從未離開,甚至就如同一塊石頭從未移動過的老和尚此時一手拈指如蓮花,一手做了個極其晦澀的手勢,看著葉澤的背影。
“咦~!你我好像還有一樁緣分未了?”小黑小聲的自言自語道。
就在此時,這位世間隻有一件事情還能讓他上心的和尚吃驚的看著不遠處的葉澤,先是睜大眼睛不相信自己所見,他很清楚這普天之下哪怕所有的聖人在此也不會有他看的真切了,隨著所見之物的變化,小黑慢慢的眯起眼睛,最後他雙手合十,低頭默念了一聲:
阿彌陀佛。
那是一朵蓮花,一朵虛無隱現的蓮花,慢慢在葉澤的背後綻放出金色的光芒。如同冬日的陽光溫暖的包裹著葉澤全身。蓮花緩緩轉動,十瓣,二十瓣,五十瓣,百瓣,千瓣……不斷分化的蓮花絲毫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人華者,蓮瓣僅十餘而已,天華者蓮瓣達數百,而菩薩華者,蓮瓣多可多達千數。金色光輝中的葉澤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遠方。
“你看到了什麽?”聲音雖小確如須彌之音悠長。聲音之大,確又隻在二人之間的方丈之地。
葉澤閉上眼睛輕聲道:
“看到了鐵匠鋪火爐中時著時滅的炭火,看到出雲樓中間那位說書先生坐過的老舊藤椅,看到牆頭兩隻麻雀抖動著翅膀在打鬧,看到了出雲鎮每一條小巷地麵上的積雪,手捧暖爐正打著盹的老掌櫃,打雪仗的孩童,炕上喝酒的男人,男人身邊為男人縫補衣服的婦人,陳老頭臉上的皺紋,那個漆黑的木箱子,和杌隉之上的……”
“啊~”
葉澤大叫一聲。金光退去,那朵千瓣蓮花瞬間化作粉末,像是被風吹散的雪花。葉澤一臉迷茫的轉頭看著微笑的小黑。
“剛才發生了什麽,我.……”
小黑緩緩道:“心中有佛,無非分欲望,平和麵對所遇,行智慧之事,善於忍耐,寬容待人,這些好像跟你都不搭邊啊,怎麽就突然就……這要說頓悟吧,從古至今也是有的,可這金色的還真不多見,蓮花分五色,為五大虛空藏菩薩所坐:
東方福智虛空藏,坐青蓮花,乘銀牛;
南方能滿虛空藏,坐赤蓮花,乘金象;
西方施顧虛空藏,坐白蓮花,乘琉璃馬;
北方無垢虛空藏,坐紫蓮花,乘獅子;
中央解脫虛空藏,坐黃金蓮花,乘水晶龜;沒想到你還是個騎龜的”
“你說什麽”葉澤看著自言自語的小黑很是鬱悶。
“什麽什麽什麽,說你背後有朵金色蓮花”小黑同樣鬱悶道。
葉澤原地轉了好幾圈,使勁的撇過頭看自己的後背,險些滑倒。
“沒有啊”
小黑深呼吸一口,用拳頭錘著自己的額頭。
“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佛也不長眼嗎”小黑看白癡一樣看著葉澤說道。
葉澤雙手攏袖,縮頭縮腳的跑到小黑麵前,沒好氣的說:
“說誰不長眼呢,我告訴你,我剛看的可遠了,我早說了不是一般人”
“你叫葉澤,從小沒父母,跟著個啞巴鐵匠師傅?”
“怎麽了,陳老頭他話不多,誰說他是啞巴了,”
“葉澤,葉澤。嗯……葉澤……葉.……葉.……哦.……難道?”小黑反複念著葉澤的名字,突然恍然大悟。
葉澤勾著頭,斜眼挑眉,等著小黑說完那個難道。沒想小黑難了半天也沒道出來。
小黑又是掐指又是左顧右盼唉聲歎氣,一副算命先生的架勢,最後一拍大腿說道:
“咳,虎父犬子啊”
葉澤腳底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