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玉碎
三人來到葉澤住的竹屋前。
兩張長木躺椅。三個人。
葉澤自然很願意跟顧瑤共依一張。可顧丹泉在場，給他多長幾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這位顧瑤口中跑路天下第一，打架天下第九百的仙蹤林宗主此時還一手提著一隻酒壺站在那。
葉澤毫不懷疑要是此時自己當著顧丹泉的麵跟顧瑤坐在一起，在時不時的來點不顯山不露水不經意的肌膚之親，這位寵溺孩子老婆天下皆知的中年人會毫不猶豫的一巴掌把自己扇飛。
就算真的隻是輕功舉世無雙，打架一般般，但麵對百來個葉澤這樣的，不說彈指灰飛煙滅，那一巴掌一個怕是也花不了太多力氣。
畢竟此時的葉澤實在是太弱了。
顧丹泉好像看出葉澤心裏的想法。笑了笑。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放下酒壺，抬頭朝葉澤勾了勾腦袋。
顧瑤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的，盤起腿就隨意的坐到其中一張長椅上，朝顧丹泉伸出手掌。
後者受寵若驚的把自己的手伸過去，輕輕的蓋在寶貝女兒手上。難掩心中得意的給了葉澤一個無奈的表情，像是在說這寶貝女兒也真是的，這麽大了還跟個孩子一樣黏著自己。
啪！~
顧瑤很幹脆的一巴掌拍開顧丹泉的手，白了一眼自己父親一眼，悄悄的翹起嘴角。
“酒”
顧丹泉嘴上說著這孩子越大越不知道疼人，虧著小時候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養這麽大，一邊遞給顧瑤一壺酒。又從袖子裏拿出三個杯子，給顧瑤一個，在地上放下兩個。
葉澤還傻乎乎的站在一邊，想笑又不好意笑。
雖然葉澤沒有笑出聲，顧丹泉自覺在外人麵前麵子上掛不住，瞪著葉澤說道：
“怎麽，站著顯個頭高啊”
葉澤本想坐在另一張長椅上，隻聽顧丹泉假到不掩飾的咳嗽了一聲。
葉澤隻好也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意無意的靠近顧瑤。
“小子，來仙蹤林也有些日子了吧，你這白吃白喝總也要有個說法吧，說吧，有什麽目的”
葉澤剛要開口，馬上又被顧丹泉抬手打斷。
“你小子給我好好說，要是……你也知道我們仙蹤林在江湖上的地位，我嘛，作為這裏的老大，嗯？我這砂鍋一般大的拳頭可是不長眼的”顧丹泉一邊看著自己女兒一邊朝葉澤伸出拳頭。
難道自己對顧瑤的心思已經這麽明顯了嗎？
葉澤雖然很想告訴顧丹泉自己確實對他的寶貝女兒有心有意，可是不知道那根筋搭錯了，他接下來的一句話不僅讓顧丹泉顧瑤這對父女吃驚，就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能這麽不加思考的說出口。
“我要去無有鄉”
顧瑤給一口酒嗆的直咳嗽。
是我要去，而不是我想去。
我想去，可能是因為顧瑤這傻丫頭告訴葉澤關於無有鄉的總總奇妙之處，想去見識見識。而我要去，就讓人琢磨琢磨意思了。
難道這小子接近顧瑤就為了去無有鄉？
顧丹泉盯著葉澤的眼睛，沒有說話。
“喂，喂，喂，老顧，別這麽小氣嘛”顧瑤已經從剛才的吃驚中恢複過來。
咳，這傻丫頭。
顧丹泉無奈的收回視線。
沒等顧
丹泉開口，葉澤算是豁出去了先說道：
“前輩，我要去無有鄉，有我自己的用意，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葉澤說這話的時候是看著顧瑤說的。
後者露出一個我懂得笑容。
“好，好，好”顧丹泉連說了三個好。其實他剛才盯著葉澤的眼睛已經知道他並非借著顧瑤跟自己的關係又目的的來仙蹤林。
“誰都有秘密，你為什麽去無有鄉我不會多問，我欣賞你的坦白。”
顧丹泉喝了口酒繼續說道：
“沒學會走，就想飛，不是不可以，可是要先問問自己是不是那萬中無一的驚世之才，你要知道，相同的一本武學秘籍，在一個五重天境界的人眼中，跟在一個聖人眼中，那可是有天壤之別的。一個站在雲端俯瞰天下之人，一個站在山腳仰頭翹首看著峰頂之人哪怕他們看著同一處風景，所得所獲雲泥之別啊！小子，你懂？”
“前輩是覺得以我現在的你能力哪怕去了無有鄉也就是看看風景而已？”
顧丹泉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明擺的事嘛。
“每個人腳下的道各有不同，堅持走下去，誰又知道此道非大道”葉澤突然明白小黑以前告訴自己的話。
“呦，還有我看走眼的時候，你小子還真是……”
顧瑤拍了拍顧丹泉的肩膀。
“老顧，葉子的驚喜可多了”
顧丹泉沒有不滿自己女兒沒大沒小的舉動，他倒是很享受這種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父女關係。
“你要去無有鄉也不是不可以，啊！首先嘛你要是我仙蹤林的人，我可是已經發過誓這輩子不再收徒了，要不這樣，你現在就拜顧瑤為師，從今往後就算是入了我仙蹤林的大門，你要去無有鄉，有這本事你就去”
“好呀，好呀，葉澤快拜師，這剛好有酒”顧瑤坐直身子拍手道。
“我也沒拜過師啊，再說，你跟我.……這拜師，不好吧”
“那你還要不要去無有鄉了，怎麽有我這麽一個貌美如花的師傅，帶出去還給你丟人了啊”
“向來隻有師傅帶徒弟出去見世麵，哪有徒弟帶師傅的”顧丹泉給自己女兒解釋道。
“管他誰帶誰，他還嫌棄上了，以我的本事，要收徒弟，這旗兆道不是一抓一大把”顧瑤怒氣衝衝的說道。
“那是，那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在這點上，父女兩難得的相互認可了一次。
葉澤一旁無奈的揉著眉心。
自己什麽也沒說，這父女兩倒是你一句我一句的不亦樂乎。
本來挺嚴肅的話題，就在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嬉笑中決定了葉澤以後就是仙蹤林的弟子了。
顧瑤還嚷嚷著葉澤磕頭拜師。
砰~
突然，顧丹泉手中的酒杯怦然炸裂。隻見這個起一秒還在跟自己女兒一起起哄的仙蹤林宗主臉色一沉，眯起眼睛轉頭看向遠處。
顧瑤看到顧丹泉的神色，也停止了胡鬧。
“爹”
她從沒有看到自己的父親像現在這種表情。
還沒等葉澤反應過發生了什麽，顧丹泉就毫無聲息的消失了。
隻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留在這，哪也別去”
語氣堅定
。不容置疑。
這天下跑路第一，還真不是吹出來的，快到比自己眨眼還快。
“顧瑤，不會是我剛才……”
“不是，爹他從來沒有這麽嚴肅過，能讓爹這麽緊張，一定是那裏出事了”
二人互看一眼。
“無有鄉，黃玉”
一處比仙蹤林還要霧氣彌漫的地方，幾乎幾步外就肉眼不及。
砰！~砰！~砰！~
一聲聲巨響從四處傳來。
迷霧中隱約能看見一個白色的圓形氣浪橫衝直撞劃著一個圈，而圈正在以肉眼可及的速度不斷的縮小。
強大的氣息讓迷霧扭曲起來。
呼嘯的氣浪仿佛要撕碎這裏一切的實物。
這時一個人從天而降，飄落到圓圈的正中心，雙手附後，神情淡漠。
正是剛才一瞬間消失的顧丹泉。
圈子還在不斷的縮小。
頃刻間就要轉到顧丹泉所站的位置。
眼看著這個白色球形氣浪就要撞向顧丹泉。
隻見顧丹泉伸出一手，平擋在麵前。
四周空氣為之一頓。
一股強大的氣流把整個圓圈裏的霧氣朝四周激蕩開來。
強如顧丹泉身子也往後一傾。倒飛出去數十步。
十步之間，血染滿地。
霧散了。
一個披頭散發的人跪在了顧丹泉麵前。
顧丹泉收回手，沒有看這個跪在自己麵前的人，而是看向不遠處的一個普普通通的洞門。
有怒氣，有敬畏，更多的則是無奈。
跪在顧丹泉麵前的正是那個相貌武功都在旗兆道鶴立雞群的年輕人。
宛風如風。
此時黃玉的整張臉都被他淩亂的頭發蓋住。
不止嘴巴鮮血如泉湧。眼角也滲出兩道猩紅。
“師傅.……”
淚水混著血水讓這位本該前途無量的俊逸男子的麵容變得有些猙獰恐怖。
黃玉哭的像一個犯錯的孩子。
咳！
顧丹泉歎氣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他把手輕輕的放在黃玉的腦袋上，像是一個慈祥的父親安慰著犯了錯誤而後悔的孩子。
“師傅，我.……”
黃玉已經泣不成聲。
“不怪你。本就非世間常物，得與不得，豈是你我能左右，強求不得”
走火入魔的黃玉抬起頭，看著被自己撞斷的無數珍稀樹木，又轉頭麵對不遠處那個自己看了數十年的洞門。
他終於還是放棄了。
麵對它數十載，終究還是沒能走近半步。
一種直擊內心深處的恐懼感，一個虛無縹緲確不容置疑的威嚴。
把持本心十年的他，還是在今日強行釋放壓製內心的那股力量。
半步，哪怕隻是簡單的半步。
就當他心意而至想要抬腳的那一瞬間。
一身修為盡失。
要不是顧丹泉及時趕到，他現在早已經撞成一灘血水，在這無有鄉內死的無聲無息。
黃玉站起身，神情還有些呆滯。
儼然也已經受了內傷的顧丹泉畢恭畢敬的朝洞口躬身作揖行禮。
“走吧，為師帶你離開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