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夢墜無有鄉
仙蹤林。
一棵古樹橫插在一處峭壁之上，樹未死，根部早就深深的長進了石壁內。
葉澤一腳彎曲踩在樹幹上，背靠山壁，另一隻腳隨意的耷拉在半空中。
一年了。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自己在這取骨境已經呆了夠久了。至於什麽時候破境隻等一個契機了。
對此，顧丹泉十分嗤之以鼻。
人家九重天歸真境巔峰要說等個契機借天運參俗世之大道進入那玄之又玄的半聖還說的過去，你一個心血來潮自封的什麽狗屁取骨境就開始等契機了？
顧瑤總是拍拍葉澤肩膀。
“小徒弟，有前途”
梅姨倒是深信葉澤日後必成大器。
“小兄弟，吃了梅姨煮的飯菜，不入聖人不合道理嘛”
葉澤衝怎麽遠方白茫茫的一片，微笑著看著自己越發厚實的手掌。
指尖輕輕的觸摸著石壁，冰涼，熟悉。
自己從那個出雲鎮那個混吃等死的懵懂少年，再到現在輕易的坐在百丈之上，感受著高處的風景。好像以前仰望的杌隉山巔，如今就在自己腳下了。
因為自己的無知在風族留下了慘痛的教訓，那個從小就跟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打鐵老漢，怎麽就突然變得像極了說書先生口中的江湖不出世的高手了。那個自己機緣巧合遇上的黑和尚，搖身一變就成了百年難遇的佛頭人物。稀裏糊塗入了江湖，跟著夜夢輸秦姑娘廝混，又稀裏糊塗丟了本打算揚名立萬的五十兩。
然後遇到了顧瑤黃玉。
也不知道夜夢輸那小子在神玄城怎麽樣了。是不是已經跟哪個富貴人家的大小姐成親生娃了。以那小子的心性保不準真能幹出這事來。
也不知道陳老頭怎麽樣了，自己這一走了之丟他一個人在鐵匠鋪還真有點酸酸的。說好了功成名就回去給他換間更大的鐵匠鋪，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更不知道怎麽才算功成名就。
葉澤伸手放在自己胸口處，這裏有顆世人求不得的大寶貝。
葉澤之所以會經常一個人來這裏坐著，是因為那個寶貝好像在這裏特別的興奮。
想著想著不經啞然失笑。
自己總歸還是在出雲鎮以外的地方活了下來，而且活的還挺有滋味的。
啪嗒。
一顆小石子從葉澤頭上落到樹幹上。
葉澤沒出聲，眼睛悄悄的瞟了眼頭頂。
“下來吧，這位置讓給你啦”
一襲淡藍色從天而降落在了葉澤先前坐著的地方，挽起的裙擺捧著幾個新鮮的仙蹤林特有的野果。
顧瑤丟給葉澤一個，自己則靠在山壁上一口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這小妮子也是越長越有味道了。
葉澤咬了一口，很甜。
“怎麽想下去了？”
“雖然我也算是輕功小成，還不至於從這往下跳吧”
“那你成天沒事往這跑，我以為你想不開呢”
顧瑤見葉澤三兩下就啃光了，又丟了一個過去，這次故意稍稍用力。
眼看
那個水嫩的野果就要從葉澤麵前刮過，掉進這不知道是雲還是霧的白色中。
葉澤一手輕壓樹幹，整個人騰空而起，很是瀟灑的抓住野果，抬腳對著空中又是虛踩一腳，身子順勢一靠，又朝樹幹彈了回來。
也不知道是學藝不精火候沒有掌握好，還是葉澤有心故意用力過猛，險些就靠在了顧瑤的懷裏。
啊呀。
顧瑤一手擋住葉澤的背後，另一隻手抓緊樹幹，身上的果子一下子全掉了。
“你賠我”
“我這不是陪著你嗎”葉澤背對顧瑤厚著臉皮說道。
雖然葉澤以前也是這副沒羞沒臊，可是真要到了男女之事上，那他還沒這膽子說，還好是背對著顧瑤。
眼不見，心不慌。
“誰要你陪，你賠我果子”
“那到底是要陪不要陪嘛”
半晌，葉澤見身後沒一點動靜了，還以為自己玩笑開過了，顧瑤真生氣了。趕緊轉過身，發現顧瑤正奇怪的看著自己。
顧瑤就這麽盯著他，也不說話。
“你別這樣盯著我看，怪.……怪.……”
“葉澤你變了”
“啊？”
“變得有些.……”
葉澤也直勾勾的盯著顧瑤等她說完。
“有些江湖氣了”
葉澤長舒一口氣。還以為她要說什麽呢。
“什麽是江湖氣”
“我說不上來，就是你以前也總是吊兒郎當的，可現在再像以前那樣確不那麽吊兒郎當了”
葉澤白眼。
“反正就是不一樣了”
“那你是喜歡以前的，還是現在的？”
說出這話，葉澤感覺輪回珠都要崩出來了。
兩張同樣紅撲撲的臉就這麽慢慢的靠近，慢慢的靠近.……
顧瑤一把推開本就不知所措的葉澤。
後者有種如釋重負確又心癢癢的奇妙感覺。
顧瑤呆呆的站在峭壁上。
這是幹嘛？到底怎麽了？我們要幹什麽？
滿腦子疑問讓這個情竇未開的少女不知所措。
“我……我.……我可能喜歡以後的你”
“你說啥？我沒聽清”
葉澤是真沒聽清，顧瑤本就是對自己說的，並沒有打算說給葉澤聽。
“我說，你可別想不開掉下去了，這可有百……千..總之很高很高。”
“你剛才可沒說的這麽長啊”
葉澤是真的不懂。
“我走了”顧瑤嬌怒道。
說完還真的走了。
葉澤無奈，隻好又回到樹幹上，靠著山壁啃起抓回來的果子。
不知道是果子真的甜到心裏去了還是內心作祟。
葉澤竟感覺顧瑤還坐在那，而自己就在她懷裏。
暖暖的，香香的，甜甜的.……
“喂！”
葉澤抬頭，看到顧瑤站在上麵看著自己。
“看你那一臉壞的的樣子，想什麽呢”
“額……
什麽叫壞的樣子？”
“行了行了，別打岔，我跟你說真的，你小心點，真別掉下去，這裏可不是開玩笑的”
葉澤就這麽仰著腦袋，也不知道顧瑤東一句西一句說的什麽。
“我爹都不準我一個人來這裏的”
“這？”
葉澤手指著自己做著的樹幹問道。
“那”
顧瑤手指著葉澤腳下。
“那裏就是無有鄉”
“啊……”
葉澤心裏一顫，屁股也跟著一顫，身子一軟。
“你當心”
顧瑤著急的喊道。
葉澤雙手吃力的撐著樹幹，慢慢穩住身形。
“我在這仙蹤林一年多也不是白混的”葉澤抬頭衝顧瑤得意道。
看著葉澤坐穩了，顧瑤剛鬆口氣就看到葉澤整個人向後倒去，就這麽消失在雲霧裏了。
“你……葉澤……葉澤……”顧瑤急的差點跟著跳下去。
“老顧……老顧……”
……
在空中疾墜的葉澤雙手雙腳胡亂的擺動著，想抓住點什麽。
強大的氣流幾乎讓他的所有動作的是徒勞。使出渾身解數其實也難動彈分毫。
還在不止下墜的葉澤極力的平穩著心緒，先前他明明已經坐穩了，可是好像有什麽人從胸前推了他一下，他這才不受控製的向後倒去的。
而這下墜的時間是不是有些過長了。
開始的時候他還能清楚的感覺自己的身體是在往下墜，慢慢的不痛不癢又不能動彈，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摔死了。
也不知道這麽下墜了多久。
葉澤開始感覺身子越來越重。好像有人從上麵踩著自己。
接著四肢開始扭曲起來，強大的氣流好像要把他的骨頭全部打碎，皮肉一層一層的撕碎。
本來迷霧一般的雪白開始慢慢的染成紅色，先是一點一點像是血滴在白紙上，接著一塊一塊紅斑連成一整塊。
完全紅透成一片了。
葉澤清楚的感覺有什麽從自己眼睛裏流出來。
劇痛傳來。雖然他已經模糊了那時候在風族大廳被那個風族的長老打的全身沒有一塊好骨頭的痛楚，但他可以肯定，此時的痛絕對遠超那時，百倍，千倍。
終於還是昏死過去了。
好像是一個夢。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不是他聽過的任何人的聲音。
像是一個小孩。
“吃糖嗎？”
然後夢中的自己眼前真的出現了一手朝自己伸來，手裏有塊酥油糖。
他剛想伸手去抓，一把似劍非劍似棍非棍的東西砰的一手打在那隻手上。
那隻抓糖的手並沒有絲毫的動靜，仍舊紋絲不動的放在葉澤的麵前。
又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這次是個成年男子的聲音，沙啞而又悠長。
“拿了它，你將得到很多，也終將失去更多”
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