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瀠泓白芷
元佑七年,當時中原還未大統,各諸侯更是對富饒的神玄城虎視眈眈。當今皇帝的爺爺宋哲臨危受命,可剛繼位不久偏偏又遇上了神玄城百年不遇的大瘟疫,近半數神玄城的百姓都染上不治惡疾,各地又逢大旱,是人為還是天災誰都不好說,民間謠言紛紛而起,宋家將傾之態彰明較著。
宋哲拉著一幫前朝老臣商量著是不是要放棄神玄城逃往旗兆道東麵深山中先苟活,看天運時機再重塑宋家之威。就在這時有個平日裏不顯山露水的禮部官員向宋哲推薦一人,說是早年還在家鄉苦讀求功名的時候認識一個老先生,醫術深不見底,在他們家鄉附近一帶名氣不小。
幾位宮中大佬對此紛紛持有反對的態度,怎麽能把一國之姓的存亡交給一個村野郎中手上。可苦於宮中的太醫和神玄城排的上號的名醫想盡一切辦法也沒半點用處,瘟疫更有不斷擴大嚴重之勢,宋哲也是為難,最後還是隨口應了,也沒抱什麽希望。
那位禮部小官隨即便給家中親戚寫了封信,讓他們速速去尋那位老先生,讓他擇日前來神玄城救萬民於水火。
按理說要是真有這通天本事的老者不應該都是雲遊食海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嗎?可這位禮部官員口中的神醫真的沒幾日便入神玄城,也不做休息就直接覲見了已經準備收拾家底準備進山避難的宋哲。
此時不止神玄城,就連皇宮之中也有嬪妃宦官染疾,宮闈中也亂成一鍋。宋哲見其樣貌與普通農夫無異,說話也不休邊幅鄉土氣息濃重,隨手打發了些銀子,全當其回鄉的盤纏。
老人也不多言,收了銀子便離開了神玄城。
那日,有人在神玄城外看到此人,一手捧土,一手掐訣,緩步來到滄瀾江邊上,口中念道:
“黑水入滄瀾,水摧神玄。青燈燃小巷,百鬼夜行。白衣舞無妄,十絕逍遙遊”。
老人言罷,把手中泥土散入滄瀾江中,滾滾不息潤澤中原數百年之久的滄瀾江無風大振,巨浪拍岸,萬鯉朝神玄。
老人走了。是步行返的鄉。
神玄城的瘟疫也隨即在數日之間解除了。
事後宋哲先後派了好幾波人去了那禮部官員的家鄉也再沒見到過這位灑土救世的老人。
這位禮部小官事後平步青雲,其善終之時以官至一品,他的家鄉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鎮。
平安鎮。
一名名粗布麻衣的藥山弟子相繼登樓,給每一張桌子上放下兩個酒壺模樣的東西。壺壁泛霧,有青煙從壺口嫋嫋而升。
這就是神農漿了嗎?
葉澤看著麵前的酒壺,這神農漿難道就是藥聖自己釀的酒嗎?
葉澤偷偷的撇了眼其他桌子,大家都沒動手。
“諸位,家主吩咐了,你們十九位入樓之人嚐過了神農漿便可自行離開”
為首的一名
藥山弟子正聲正氣道。
在座諸人皆是有些失望。雖說神農漿就在麵前,可能見上瀠泓白芷一麵也是此行能乘興來乘興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終歸這聖人名頭太過強勢,雖然在座不乏身份地位不俗的高手,但還是沒人第一個開口道怨。
一行藥山弟子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一中年男人雄厚粗獷的聲音喊住了那名為首的藥使。
那人抬手點頭示意其他弟子先走,他則轉身對著那個衣著光鮮的胖子微微躬身行禮道:
“閣下有事?”
胖子沒有抬頭看這位藥山輩分不低的藥使,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勾起酒壺上的精致壺蓋,瞬間青色藥氣竄瓶而出,胖子麵微笑的嗅了嗅,譏諷道:
“這藥山果然名不虛傳啊,隨便弄幾壺藥酒發幾張名帖就讓我們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坐著?讓你們家主來,我倒是要看看他是否真如傳言那般勾魂奪魄”
聽到胖子的話,那名藥使仍舊麵色平靜,輕聲道:
“家主說了,若是有人執意要見她,那就呆在這雙聖樓等著,至於能不能見著,那我就不知道了。”
胖子眯起眼睛看著這個毫不懼怕他的藥使,伸出肥大粗碩的手一推,把那壺神農漿推到了地上。
壺中神農漿盡然沒撒落一滴。
那藥使看都沒看一眼掉在地上的神農漿,轉身就要走。
可是他畢竟隻是藥山上的一個普通的弟子,他發現自己轉身之後竟然邁不出一步。
“小兄弟,藥山雖大,可這天下之事又豈是區區一座樓能裝的下的?”
說話的正是站起身的袁青山。
葉澤聽過他的聲音,轉頭想偷偷瞄上一眼,眼神剛好跟看向這邊的夜夢輸碰在一起,後者奸笑,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宋奎,等哪天你衣服上那條龍的四爪變五爪了再說這話也許還能多一份底氣”
不知何時,眾人麵前憑空多了一人,一個女人。
袁青山不退一步,但是微微低下頭。
那個名叫宋奎的胖子則站起身,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女子。
真是漂亮啊。
這個在眾人眼皮子底下憑空而現之人正是如今的藥山之主。
聖人瀠泓白芷。
在場所有人無一例外都盯著這個人間仙人,哪怕是顧瑤這樣的女子都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瀠泓白芷身著一件簡單的素白色長錦衣,一根紫色的細帶輕輕懸在腰間,雖未束腰確也能勾勒出她精致窈窕的身段,外披一件淡藍色敞口紗衣,給人一種清雅又不失華貴的感覺。過腰的青絲看似潦草的綰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單單如此不去看她的臉已經不似人間可窺之態了。
葉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秦思鹿冷豔神秘,身邊
的顧瑤靈動幹淨。可這位才真正算的上傾國傾城吧。
瀠泓白芷輕輕的拍了拍那個站著一直未動的藥使。
就當瀠泓白芷手碰到他的一瞬間,後者身子一震,好似回過神來。
那名藥使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緩步出樓。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瀠泓白芷看都沒看一眼已經盯著她出神的宋奎。
看向離她最近站著的袁青山。輕聲道:
“這天下還有什麽事是我這雙聖樓裝不下的?”
袁青山額頭滲出細汗。垂下的雙臂也微微的打顫。心中百感交集,哪怕是麵對龍椅上的那位還是天一樓頂樓的那幾個老怪物,他都能做到恭敬確收放自如,可是麵對眼前這位,早就對男女之事不起波瀾的袁青山還是失態了,他倒不是垂涎瀠泓白芷的姿色,而是一種直擊他武道本心的壓力。
這難道就是聖人的威壓?
袁青山沒有回答瀠泓白芷的問話。
非不願,實不能。
在他穩住心神前,在瀠泓白芷這位聖人麵前恐怕難以有半點氣勢。
瀠泓白芷似乎早就料到袁青山不會答她,又撇頭對宋奎說道:
“你說今日我區區一個雙聖樓能不能留下你個小小的旗兆王呢?”
宋奎冷笑,牙齒咬的哢哢作響,他知道瀠泓白芷所說要留下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這副兩百來斤的屍體。
“你堂堂一個聖人要留下我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藩王又有何難,我也從未想過四爪換五爪的那一天,也許神玄城的那位覺得我想,所以哪怕今日你把我這身肥膘留在這了,想必天一樓也不過是派幾個袁青山之流來給你這個聖人打打牙祭罷了”
宋奎沉聲道。
他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是心裏還是很忐忑,他可說不準瀠泓白芷會不會真的就隨手要了自己的命。
他甚至有些後悔今日隻帶了個袁青山當扈從。
“傳聞果然說得沒錯,宋家無廢物,都這般情形了還能沉得住氣”
瀠泓白芷修長如玉的纖細手指輕輕的摩搓著腰間的紫色長繩。從她出現到此時,除了袁青山跟宋奎兩人,她沒有去看旁人一眼,哪怕一個隨意的眼神都不曾留下。
葉澤心中感歎,老顧有一次喝多了說的酒話還真沒錯啊。
“聖人之下皆螻蟻”
宋奎也不愧是那個有望坐擁天下的實權藩王,繼續說道:
“那我是不是該感謝藥聖大人的誇獎呢”
“感謝就免了。不過你有句話倒是說錯了,神玄城會不會為你跟我藥山撕破臉皮我不知道,可你說袁青山之流那就未免太小看你身邊這位了,我說的對嗎?袁青山”
瀠泓白芷看向已經穩住心神的袁青山笑容玩味的說道。
“不對,我應該叫你聖人袁青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