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蘇老太太
江下流咬咬牙。蘇清然卻微微笑。
“老頭，我做你的老太吧。”江下流詫異地看了蘇清然一眼，啞然失笑。
找了件衣服，老太亭亭玉立。隻是身材太過高大。
江下流念念有詞。如假包換的老太把門推開，老頭給老太搬了一個板凳坐著。
是蘇清然說頭暈才這樣的，地下的人卻看成了另一個樣子。
“當真是廚藝可以栓住男人的心啊，看鎮長對她多好！”
老太眯眼笑著。
等下就讓你們把衣服還給我。
老太咳了咳。等待全場靜下來。
“雞湯隻剩下一碗了。你們怎麽辦？”
“不要一碗，一口也行啊！”底下突然有人冒出一句。
“你以為這一口就是白給的？”老太老神在在，氣勢逼人。
“你說要什麽？”門打開雞湯的味道更加濃鬱，許多人忍不住了。
“我要給老頭改衣服，你們把我老頭費大力氣收到的綾羅綢緞，都搶走了，想喝啊，先把衣服交回來。”老太說話仿佛極有自信。
蘇清然也的確極有自信。
底下一片寂靜。
畢竟那上好的衣服也是很難見到的。
但對於一般人來講，可能一輩子都用不到那麽漂亮的緞子，放在家裏一輩子也享用不了，而這雞湯，卻是再難喝到的極品。
“隻要把衣服交回來，我就可以給雞湯喝。”“蘇老太”又一次進行誘惑。
“我給！”一個中年男人走出人群，手裏拿著兩件衣服。
“一件一口，兩件可以喝兩口吧。”男人把衣服遞給老太。
老太隨手把衣服遞給老頭，老頭樂得接著。
“好，老伴兒，幫我去盛兩口的量來。”
江下流乖乖去了。
看著中年男子美滋滋喝下神雞湯的眾人，垂涎三尺。
“我也換，我有三件！”
恐怕雞湯不夠喝的人們，紛紛把自己搶去的衣服遞了回來。“快回家去取，快快……”
“蘇老太”轉眼已遞出去十餘“口”雞湯。
眼看衣服都收回來了。雞湯還沒分完。
“還有沒有衣服？”老太頗為遺憾的問。
底下一片靜寂。
“那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就進屋了。”老太說著便要從板凳上起身。
然而就在這時，那抹藍影正正撞進蘇老太的眼睛。
藍影的麵容，像一道閃電劈過蘇清然的心頭。是她！
眾人都看見蘇老太剛欲直起身來，腰卻突然卡住，雙目盯著一個方向，眼中的光芒大亮，仿佛見到了什麽奇景。
江下流順著蘇清然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藍衣服的美人。
他捋著灰色卷曲的胡須，眼裏流出一抹尋味。
這不是那惡姑娘！怎麽，這小子反應如此之大，難不成是看上她了？
隻這一眼，不會也太快了吧。
蘇清然隻在和那張臉上的眼對視，根本沒有感覺到江下流輕輕地拍自己的背。
“老伴兒，腰可是閃了？”直到蘇清然被江下流摟住了肩膀，才反應過來自己呆的時間有點長。
蘇清然幹笑一聲輕輕推開江下流的手。“坐得久了，要慢點，慢點。”
說著目不轉睛還在那張魂牽夢縈的臉上。
為何這一瞬，仿佛已隔了那麽久。她在看我，她會認出我嗎？真的是她嗎？她來找我了？
“遠處的藍衣姑娘，老身見你一麵，就覺得與你有緣，可否以雞湯相換，讓老身知道你的名字？”蘇老太再不老神在在，聲音都有些顫抖。
江下流眼看老太態度不對，這樣下去，豈不穿幫？連忙接話道：“是啊是啊，剛剛我和內人雖然和姑娘有過一番爭鬥，不過姑娘的膽量和武藝的確不錯，也是有緣，有緣，哈哈。”
蘇清然聽到此，當即會意。
藍衣姑娘頓了頓，風棱石一樣的眼睛一如既往地閃亮。
“楊融。”
沒人聽到灰色的人群邊緣，那抹綠色的影子裏傳來的破碎之聲。
綠衣美人冰冷的眼睛裏，是無限的落寞。
蘇清然喚江下流回屋盛了半碗雞湯來，親自端在手裏。
“姑娘，這是你的雞湯。”老太頭一次如此慷慨。
所有人都看見藍衣美人笑了一笑。
這笑，值一碗雞湯。
穿過自動分成兩邊的人群，藍衣美人大步行來，身姿如盤旋在空中的輕煙般嫋娜。
滴答，滴答。
金黃色的雞湯順著蘇老太手中傾斜的湯碗一點點流下，“她”卻渾然不知。江下流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這小子聰明一世，怎麽現在這樣糊塗！
事實上，眾人眼中，蘇老太不僅雞湯掉在了地上，簡直口水都要掉在了地上。
楊融越退越遠，越退越遠。她不願再看下去，卻不敢不看下去。
她早已看出老太的真麵目。
那蘭乃桑呢？
微微蘭香伴著雞湯的濃香，蘭乃桑接過雞湯，眼睛卻仍直直看著蘇清然。
“我告訴了你我的名字，你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蘇老太頓了一頓。
“你先把雞湯喝掉，然後你自會知道。”
蘭乃桑了然一笑，仰頭一飲而盡。
幾不可聞的聲音在蘇清然耳畔響起。
“你是，蘇清然。”
江下流偷偷聽到，這時的他才明白，原來這小子是看見了老相好！
呃……隻是現在……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蘇老太把手搭在了那美女的臉上，而美女，卻緊接著倒在了老太的懷裏！
江下流突然覺得有點不對。雞湯不可能有問題。
除非……剛剛有人趁其不備，去了後廚！
隻是，這人給雞湯下藥，究竟是為了毒誰？
江下流下意識想去給美人把脈，手卻被蘇清然打掉。
所有人都奇怪地看到，抱著“有緣姑娘”的蘇老太，凶神惡煞地看了自己老伴兒一眼，接著煞有介事地把起脈來，眉頭皺的緊緊。
若不是被相逢擾了心神，怎能連這等劣藥都毫無察覺！
接著，蘇老太做了一個老太最不應該做的事。“她”彎身把藍衣美人打橫抱起，大步流星轉身邁回室內，絲毫沒有“年紀大了，該慢點慢點”的樣子。
沒有人能夠理解這個對比，除了那個綠色的人兒。
蘇清然剛回到屋裏，便開始一邊大聲說藥譜，一邊大步向床邊走。
當他將蘭乃桑穩穩放在床上之後，才非常自然地回頭。“拿到了嗎？”
隻撞見了江下流一臉茫然。
“你在和我說話？”
“是。不然你以為我變得出來？”蘇清然理直氣壯。
江下流氣得胡子翹起。這小子把我當嘍囉了！
“憑什麽我要給你變！”從蘇清然找他要雞公，他心裏就已經有火，更何況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打掉他的手，直接給他難堪，這次再不能……
“我……”“人命關天。”蘇老太的眼睛裏難得的有了一絲乞求。
江下流又敗了。
“婦人之仁。”江下流嘟囔著變出藥材，他剛剛一直在聽，從藥材可以看出，不是什麽奇毒，隻是致命的劣藥。
沒想到這徒兒竟也會點醫術。
蘇清然不言語，取了藥材便去配藥，江下流看著煙霧繚繞的廚房裏，手法嫻熟的蘇清然，越來越覺得這個小子有意思。
果然沒穿綾羅綢緞不怕油煙了。等你成了我的徒兒，就這樣扳扳你的少爺脾氣。
蘇清然的手法的確極快，片刻，藥湯就毫不耽誤地送進了蘭乃桑的口中。
蘇老太極其認真，認真到根本沒有發現，在窗邊，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隱約閃爍的不知是什麽感情。
江下流沒理會窗子，卻一招手把房頂捅了個窟窿，扯下來一個上房小人。
這小人不是別人，正是萬麵小君。
“果然是你！”江下流一眼看穿是萬麵小君下的藥，揮掌隻想滅了這個家夥！
萬麵小君突然慘笑。
“你有本事殺了我吧，不知好歹的老東西。反正大家馬上都要死了，現在先死，還能痛快點。”她望著蘇清然的背影，眼睛裏竟是一種可怕的絕望。
蘇清然可不管絕望不絕望，他隻想蘭乃桑睜開眼。
蘭乃桑果然沒讓他失望。
那雙眼睛依然那樣迷人，卻沒有了波濤，隻留下危險。蘭乃桑眯眼笑了笑。
虧楊融那樣愛你，化裝成什麽不好，偏偏裝成老太。
不知是笑容太迷人還是蘭香令人沉醉，蘇清然覺得眼前景象漸漸模糊，眼皮越來越沉，睡了過去……
不知朦朦朧朧過了多久，一陣劇烈的顛簸將他從睡夢中拉醒，昏昏沉沉間，蘇清然覺得身下硬邦邦的，床好像變成了木板。
“老頭？”蘇清然隻覺渾身發軟，勉強睜開眼，卻看見江下流被五花大綁塞在馬車角落，而自己，則躺在一人腳邊。
那人，正是萬麵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