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失手，你失足
台下疲軟了許久的眾人，當這個名字響在黃昏的日頭下時，都重新打起了精神。
一道道目光，打在了萬麵小君的身上。
萬麵小君不會允許罌粟進入下一輪，獲得琴試的資格。
離開觀戰樓，她一步步走上了早已滿目瘡痍的比武台。
那被唐十八少刺穿的水洞已經被人給努力地堵上了，但台上依然很濕。
萬麵小君仔細回憶著昨日哥哥的話，心，隨著晚風的吹拂，進一步地冷靜了。
挑戰者盈素，笑眯眯地站在了她的麵前。
“陳公子，幾日不見，你瘦了。”
萬麵小君並不回話，將雜念全部擱下，握緊了手中的劍。
罌粟不可小瞧，她行動迅速，手段毒辣，手中一柄圓月彎刀可作意念之箭並用，不可小瞧，需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哥哥是正人君子，她肯定想不到我會用哪些招數。想到這裏，她學著哥哥的樣子，拱手道：“姑娘，承讓了。”
正抬著袖子，話音未落，袖間數十枚透明暗器便飛速地射向了罌粟上下左右。
罌粟顯然沒料到陳尋風會暗算自己，正急著躲閃，萬麵小君左手抓向她懷裏，右手用劍攔住她後退之路，臉上露出一絲邪魅的笑容。
罌粟從沒見過陳尋風如此笑容，心裏一慌，慌極反疑，但此時此刻，萬麵小君容不得她生疑，左手已經抓住了她的胸口，右手的劍，也貼上了她的咽喉。
她在風央城裏當了十年手下，早就知道，罌粟什麽都不怕，就怕別人摸她要不得的地方。
伸手點了她身上大穴，把她放倒在地上，拍拍手，道，“姑娘，得罪了。”
這一場比武結束得倒是簡單，但眾人的反應可毫不簡單。
台下不乏有仰慕盈素之輩，看這陳尋風一個男子漢與一個姑娘打鬥，先偷襲後摸胸，勝得毫不光彩，紛紛在台下喊了起來。
“陳尋風好不要臉！”
“小人！”
“勝就是勝了，可惜贏得有違君子形象。”
台上，那唐家老祖看著台下的陳尋風，搖了搖頭，又看著身旁麵色極其不好的鄢語雪，皺了皺眉。
陛下的表情，不說雷霆萬丈，也是陰雲密布了。
樓裏，唐十八少歎道，“她這個人呀，什麽都好，就是這一點，容易惹禍。”
罌粟聽著周圍人的話，氣得滿臉通紅，看著麵前這人陌生又熟悉的表情，喊道，“你不是陳尋風！”
萬麵小君吃了一驚，卻不露聲色，點了罌粟啞穴，笑嗬嗬道，“我若不是陳尋風，還能是誰？”
罌粟張口結舌，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罌粟敗！淘汰！”
台下歎惋聲中，一個聲音響起。
“我今日便替這盈素姑娘討個公道，會會你這偽君子！”
江川舞著手中的長劍，飛身上台，二話不說，便將手中的劍貫向萬麵小君的咽喉。
萬麵小君靈活躲過，看著江川的眼睛，心裏冷哼道，“這等淫蕩之輩，竟然還敢冒充正義之士？”繼而一個翻身，躍到了高台的另一側，與江川遙遙相對。
江川背對著觀戰樓，冷冷地看著萬麵小君。
“你躲？繼續躲？”他狂笑著，一步步向萬麵小君走近。
隻看見對麵的陳尋風隻是一下下地舞著劍花，仿佛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
他是在做什麽？
劍花閃出一片溫和的清光，半空的塵埃在劍光的攪動下，變成西瓜大小的一個光團，看起來很是柔弱，從江川的角度看來，陳尋風此時的舉動，就像一個從未學武的孩童在亂甩著劍……
他繼續一步步向前走著，臉色卻不如之前那般輕鬆了。這光團雖然看起來輕柔，卻穩穩地如同凝固在空中，根本沒有落下或者散開的意思。
觀戰的眾人，仿佛也感受到一些事將要發生，停止了對陳尋風的嘲笑。
果然，一陣微風起。
江川心裏一凜，猛地躍起，他擔心那劍意……
一片寂靜中，江川一聲慘叫，直衝破了觀戰樓二樓，江上流的耳膜。
他跌回地麵，兩腿著地。
卻比之前矮了一截。
他已沒有腳，兩隻腳踝齊齊被斬斷。
落地的一刹，本靠血肉吸力連接在一起的腳和腿，在地麵和身體的衝擊下，被撅成了兩段，兩隻腳，如同被遺棄的垃圾般，拖著長長的鮮血，隨意地躺在了仍有些潮濕的高台上。
雙足仍在冒血，形成兩條血川，二川溶溶，匯入濁水，變成了橙色。
江川兩個被切得光滑齊整的腳踝在撅飛了雙腳之後，直直戳到了地上，骨、肉、血、水之間天生的粘合力，在刹那間將江川的腳踝與地麵穩固地吸在了一起，使他不至於當即跌倒。
江川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著自己那聲撕心裂肺的嚎叫漸漸消失在一片寂靜中。
他本能地想邁步，地麵卻發出了輕微的“啵、啵”兩聲。
那是血肉克服了吸力，從沾水的台麵上抬起的聲音。
劇痛讓他不敢再落‘足’，現實的可怕讓他發出了又一聲尖銳的嚎叫，失去了吸力的雙腿，不能再支撐江川的平衡。
江川瞪著眼睛，栽倒在血流成河的地上。
倒下的那一刹，他喊，“陳尋風！我絕不會放過你！”
但這一聲，萬麵小君已經無心再聽。
她臉色慘白，縱身直飛向觀戰樓二樓的欄杆，飛到鄢語雪的麵前。
她對麵前的鄢語雪道，“陛下，觀戰樓一層和地麵之間的支撐已經被切斷，很快便會傾塌，請速速離去。”
鄢語雪萬萬沒想到，陳尋風竟會在此情此景與她發生這樣的對話，但她保有了國主該有的平靜。“場中護衛聽令，立即驅散樓下和台邊百姓，禁衛軍聽令，取高台桃木四根，務必撐住觀戰樓第一層地板，一層所有人不許有任何走動。”
猶在痛罵陳尋風，未知發生了何事的眾人，看到頭頂簌簌落下的木屑和灰塵，都知道了一切，慌忙喊叫著逃離了觀戰樓和高台，江川和他的兩隻腳也被太醫院的護衛匆匆拾了下去。
幸得鄢語雪當機立斷，當所有人包括穩定第一層的守衛撤離後，高約五丈的觀戰樓，轟然倒塌，變成一堆碎木瓦礫。
萬麵小君臉色蒼白地站在人群的邊緣，她知道自己給哥哥又闖了一個大禍。
痛傷愛子的江上流，顫抖著手指，指著遠處愣愣站著的萬麵小君顫著聲音道，“來人……給我抓住陳尋風！”
甲士上前，圈圈圍住了萬麵小君。
唐十八少，楊融和什色正待衝上前去，鄢語雪的聲音響了起來。
“住手。”
甲士紛紛望向了鄢語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