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仙茅血陣
“玉兒,你在做什麽!快回去,不要看,如此強光,會燒傷失明的!”鍾如是聲音滿是焦急。
可如玉要掰開鍾如是的手,“如是哥哥,我不怕!”
鍾如是怒道,“怎麽這樣胡鬧,如此強光怎麽能不怕!”
可如玉道,“不要!我要看!”不知為何,她看見這種強光後,心裏有一種極其強烈的衝動,要融入到這光芒中。
鍾如是又急又怒,喊道,“我鍾如是今天就算燒了全身,瞎了眼睛,也不能讓你再在這裏站著!”說著一把抱起可如玉,跑回了寢殿。
可如玉瞬間愣了。
如是哥哥,他怎麽了?
鍾如是渾身在顫抖,回到屋子裏,他把可如玉放下來,眯著眼睛,仔細打量她上上下下。“玉兒,太好了,還好你沒有燒傷。”
可如玉愣愣地看著鍾如是燒焦的眉毛和頭發。
“如是哥哥,你……怎麽會燒傷的?”
鍾如是道,“什色少主的強光,強甚日光百倍,尋常人根本抵擋不了。”
可如玉低聲道,“是……麽。”
鍾如是擦了擦自己身上燒出的灰塵,幫可如玉擦了擦自己蹭到她臉上的灰黑。
可如玉癡癡地低頭想著什麽,任由鍾如是擦拭自己臉上的灰,目光,卻不似往常二人共處時,看著他。
鍾如是不知為何,心裏有點酸。
這個和尚,原來如此深藏不露,不僅不知從何時起就討了玉兒的歡心,更隱藏了這般恐怖的功力。他這般神通,若是與天垂之國為敵,對戰時隻需發出這等強光,那我這三千大軍,豈會是他的對手?
尋常人都知道此時回國都,在陛下的疑心之下,不會受到什麽優待,此處殿堂建製已然超標,姬無憂絕不會毫無所察,還安然住在這裏。姬無憂一介隱士,與陛下本無任何交情和關係,說他是陛下的臣子,不如說他是西天大光明教的棋子。他們今日痛痛快快答應回國都,說好明日就走,今夜卻出了如此變故,莫非是故意使詐?若明日姬無憂不現身,什色等人則有充足的理由說:“姬無憂被擄走,難以回京。”等到風波過了,便可以說“姬無憂被匪徒折磨致死”,於是從今往後便沒有姬無憂這號人物。那時姬無憂再利用他在西南極強的號召力,與西天大光明教攜手揭竿而起,那天垂之國失了先機,必將陷入為難之境。
想到這裏,鍾如是暗暗決定,若明日什色當真找不到姬無憂,他就喬裝留在臨海縣,直到姬無憂出現為止。那時,落妙,什色一幹人等,縱然巧舌如簧,也再難自辯。
隻是苦了韓毓,怎麽這樣糊塗。
鍾如是的推想很自然,可是什色根本沒有那樣想。
今夜,什色不僅要找到姬無憂,還要把他帶回來。
他已經找出了姬無憂所在的地方。
距臨海縣七百裏處有座山,名仙茅。
顧名思義,仙茅山仙草密布,靈力濃鬱,是修養修煉的好去處。
尤其是其上一座深紅色孤峰,呈靈芝型,據說失魂落魄的人,躺在那孤峰的頂端,魂魄就會變得安靜下來。
此時,孤峰上人很少。孤峰很冷,冷到結滿了霜,白色的霜華生長在紅色的鐵石上,在月光下對比鮮明,顯得紅石如血。
今夜,孤峰上,除了白色的霜華之外,還有更重的一抹白色。
那白色,是個躺在霜華上的人。
那人穿著一身素衣,比月光還白,比月光還亮。
但更白的是他的臉色。
他微微睜著眼,靜靜地看著黑色的天空,眼神中,是無邊的疲憊和空洞。
他的身旁,霜華被一道道鮮血融化,匯成一條條發散的鮮紅河流,河流蔓延著,伸展著,像暗夜裏躍動生長的曼荼羅花瓣。
遠處有一個蜷縮著,看不清形樣的人。隻知道,那人身上的血,流了很多很多。
圍繞著白衣人,更遠處站著三個人。
其中一個人,手裏擎著一盞青色的燈。
燈光很微弱,卻很穩定,既未被夜色吞沒,也不因距離而衰減,始終淡淡地照著,穿過遙遠的距離,從頭至腳,灑在那白衣人的全身。
另一個人,手裏捧著一顆淡藍色的明珠。
明珠很小,看不真切模樣,但隻是那樣被捧著,它發出的光芒,就讓原本有些詭異的孤峰,變得安寧靜謐。
兩種光芒交織在空中,柔柔地覆蓋在孤峰上,像在白霜之上,又覆了一層,將成未成的冷霧。
第三個人,手中撚著一根棕色的草。
那草彎彎曲曲,像一根凝固的蛇,那棕色是一種奇異的混色,時而深紅得像冷掉的鮮血,時而碧綠得像春天的嫩芽,紅綠交替混合,便是一種隱約脈動著的棕色。
忽然,第三個人拿著草向前走,走到了白衣人的身邊,把那草,放在一道流向白衣人天靈蓋處的血流裏。
那草似乎感應到了什麽,在血中燃燒起來。很快,那處血流便開始沸騰。
沸騰的鮮血開始流動,燃燒的草,也開始抖動,仿佛一隻靈活的蛇信,在火中舞動出無數陰影。
很快,那火蔓延到了孤峰周圍所有的血流中,白衣人周圍的血流,已是一片火海。
鮮紅的血,金色的火,藍白色的光,慘白的人,本該是一片鮮明可怖的景象,此刻卻有一種靜靜的美感。
因為那劇烈的火焰,似乎並不如它看起來那樣炎熱,那鮮紅的血,也並不如它該有的那樣猙獰。
火焰中,的確有陰影在嘶吼,破碎,但也有白色如煙般的物質在舞動,若有人在旁觀,那白色的物質,如夢,如霧,混合在半空的藍白色光芒中,很是美妙,朦朧。
遠處,那個蜷縮的人,似乎直了直身子,夜色迷蒙中,那人的眼睛,閃著光。
那人,似乎很高興,看見這一刻,高興到渾身的痛苦都已忘卻。
若有人走近些,就會聽到她在輕輕地喊,努力地喊。
“太子殿下,我堅持住,堅持住,你……一定也要堅持住。”
是的,她是重夏,那白衣人,就是蘇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