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謎一般的女子
鍾如是嚇得從床上一下子跳到了地上！
他轉頭，驚恐地看著茶統領的臉。那臉上隻有一張麵具，若摘下來，便可看清他、不，她的真麵目！
鍾如是忽然覺得自己對不起她。雖然自己是無心之失，卻實實在在地侵犯了她。
即便是可如玉，他也從未有過這樣的肌膚之親。
她到底是誰？
顫抖的手指伸向了那人熟睡的麵龐，卻在咫尺處停了下來——若我將她最後的秘密也看盡，她怕是永遠不會原諒我。
不知怎地，一想到麵前的女子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鍾如是的心竟是一陣空落。
自己這是怎麽了？
就在這時，麵前的女子一聲輕咳，睜開了眼睛，看清了麵前那赤身裸體的男人，眼中一抹驚疑一閃而過，繼而瞥了瞥自己身上的被子，強作鎮靜地重新閉上了眼。
鍾如是看見了！雖然那隻是驚鴻一瞥，鍾如是看清了那女子方才看到了他！
她為何不尖叫！她為何不顫抖！為何她那麽淡定，竟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閉上了眼！
若說之前鍾如是為這女子的英勇頑強而動容，此刻他則是徹徹底底被這女子的鎮定從容所震驚了！
他立即穿上了衣服，穿戴整齊之後，女子又重新緩緩睜開了眼睛，隻是眼神迷茫，似乎還未完全蘇醒。
“啊……好痛。”故作粗糙的嗓音從那女子的口中傳出，鍾如是不禁恍了恍神——他不是沒見過淡定的女子，但這般淡定的女子，他絕對是第一次見。
鍾如是看出了女子額上的細汗，決定不再隱瞞，走到床邊，坐了下來，道，“你不必裝了，我已經看出你是女子了。”女子的聲音恢複了正常，卻變得審慎。“你摸了我？”鍾如是臉色有些灰暗地點了點頭。“對不起。我隻是想幫你治療凍傷，你那時凍僵了，我……不知道你是女人。”
女子閉上眼，不再說話了。鍾如是坐在床邊，倉皇得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忽然，他想起來什麽，道，“雖然我摸了你，但是我猜你不想讓我們知道你是誰，所以我沒有掀開你的麵具，我，我……我既然摸了你，我定會對你負責的。”茶統領認真地看了一眼鍾如是，道，“謝謝你。”
鍾如是被這句話砸得七葷八素，半晌沒反應過來。
茶統領又說了一遍，“謝謝你救了我。”
鍾如是根本沒想到茶統領會說這番話，心想這女子不但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出言討伐自己，反而向自己表達感恩之情，心中頓時好感倍增。
茶統領又道，“也謝謝你沒有掀開我的麵具，幫我保守我性別的秘密。”
鍾如是本沒想到要保守秘密，聽到茶統領提醒，才想到，這秘密自己必須保守，否則自己幫女將軍治療凍傷的事傳出去，不僅茶統領自身會有危險，恐怕就連他自己也再也抬不起頭了——要負責是一定要負責到底，但是能不影響她的名節，自然就要盡力去做。
此刻，茶統領忽然神色一緊，又不說話了。可以看出來，她很是痛苦。
“你怎麽了？”鍾如是沒想到那般淡定的茶統領此刻還會露出這般痛苦表情，驚慌問道。
“我……我來了月事，好痛。”茶統領勉強地說出這番話，鍾如是聽到這話，更加慌張。此前玉兒來月事時，禦醫在閬苑就診一整天都不回去，生怕玉兒受寒，這女將軍來月事當天被凍成了一個冰棍，可還了得！
茶統領見鍾如是慌張模樣，心裏有些暖，想笑卻痛得笑不出來，道，“勞煩元帥幫我去請軍醫，隻要是暖身子的藥，我都可以喝。”鍾如是聽了連忙去傳喚軍醫，軍醫帶著藥箱來，直接將中午備好的藥汁加熱，給茶統領喝了。“中午來送的時候，進不來，想著茶統領蘇醒，一定要喝，就先備著，此刻直接加熱，喝得及時些。”茶統領喝了那藥汁，神色緩和了些，對軍醫道，“多謝大夫。”軍醫道，“既然茶統領醒了，我便再為茶統領診診脈。”茶統領見狀，有些為難，看向了鍾如是。鍾如是向茶統領點了點頭，她便放心地伸出手去。
軍醫探完一隻手的脈搏，又去探另一隻手，眉頭卻是越皺越緊。忽然站起來，對鍾如是耳語了一番。鍾如是聽了麵色不改，又對軍醫耳語了一番，軍醫的緊皺眉頭散開了，對茶統領改口道，“茶姑娘，我立即就給你開些暖宮的藥，直接在帳子裏煮了喝掉，也好避嫌。”茶統領知道是鍾如是替自己解了圍，知道麵前的大夫是可信之人，道，“多謝大夫。”
這邊茶統領在喝藥，那邊鍾如是卻是一直望著茶統領的側臉。
她，為何長得如此麵熟。茶姑娘，為何你要姓茶，難道……鍾如是的腦海中，又一次顯現出了那蕭索的身影。
她是那麽的清瘦，你，真的是她麽？
過了幾日，茶統領從鍾如是的帳中走出，在重重將士關心的目光中，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已經痊愈，眾將士見茶統領傷好了，紛紛高呼祝賀。
鍾如是將眾將士召集在一起，要宣布一件事。
“今日，本帥宣布，茶鍇英茶少將在雪原大戰中功勞斐然，今日正式提級為中將！諸位可有異議？”
聽到這個消息，全軍呼喝支持，雖然茶鍇英毫無背景，從雪原戰爭開始一路高升，但是所有將士都很服氣，因為茶鍇英這一路的表現，他們都看在了眼裏。
將士中隻有一人，幽幽地看著茶鍇英，美目中流露出一絲危險的意味——可如玉知道茶鍇英功勳卓著，但是此次她來征戰，是要藉此立儲君之威，而不是讓一個草根士兵，搶了風頭。
此前茶鍇英做校尉，她可以接受，做少將，她已經覺得有點過了，如今雪原一戰損失了不少將士，卻因此破格提拔成為中將，與她上將軍一銜隻差一步，此後商議軍中事務次次都要與他碰麵，這讓可如玉感覺到了一絲危機感——如果任由茶鍇英發展下去，那她自己在軍中，哪裏還有立威之地！
此時，眾將士已經呼喝完畢，隊列裏，一片靜寂。鍾如是見眾將士都支持，便開口要宣布授銜，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