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二章 奸吏伏誅上
“申大人,我看這劉毅每每有奇思妙想,這次又和總會在吳淞口搞什麽碼頭,又不知道他要玩什麽新花樣,申大人這麽痛快就給他批了,也不怕上麵問下來嗎?這小子,我這個直接上司還是後知道的,仗著他戰功彪炳,就沒把我老侯放眼裏了?”
南京兵部,侯峰正在和申用懋閑聊。半開玩笑的說道。他不久前剛得了劉毅紋銀一千兩的好處,心裏正高興著呢。那天堂弟侯濤火急火燎的跑到府上說是轉交一樣東西給自己,然後把來龍去脈和自己說了一遍。竟然是劉毅來了應天府。自己當時還挺生氣來著,來了都不來拜會上司,還有沒有把他這個總兵官放在眼裏。不過打開侯濤遞上來的信封,侯峰心裏差點樂開了花。竟然是一千兩的會票。那天破天荒的,侯峰竟然留侯濤在家裏吃了頓飯。要知道,他們雖然是堂兄弟,可是侯濤隻是個商人,哪怕生意做得再大他的地位和南直隸的一品總兵官侯峰比起來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所以侯濤自知身份,從來也不在侯峰家久待,侯峰也沒留他吃過飯,可是那天侯峰的表現讓侯濤記憶猶新,他知道,這一千兩銀子不單單隻是一千兩銀子的價值,要說一個總兵官,一千兩銀子雖然多,可是也不會那麽誇張。侯濤知道,這一千兩銀子絕對不僅僅是金錢的含義。這是一個信號,或者是一種隻有侯峰才明白的暗語。同時他由衷的佩服劉毅,能讓侯峰有些失態的人,他侯濤還真沒見過。
他不懂的是,這一千兩銀子對於侯峰來說是一種態度,是一種劉毅對他恭敬的態度。要說侯峰這個總兵官的位置少不得沾了劉毅的光。侯峰雖然是總兵官,可是整個南直隸他手下能打硬仗,敢打硬仗,並且能打贏的還不是就這麽一支新軍,侯峰自問自己的才能比不上邊鎮的總兵,自己能坐穩這個位置正是因為新軍恰好在自己的麾下。說句難聽的,侯峰自己心裏明白,自己不過是走了狗屎運罷了,任何一個人隻要麾下有新軍這樣的強軍自然也能坐上南直隸總兵的位子。所以侯峰最擔心的就是劉毅不把他放在眼裏,從東南大戰開始,侯峰和劉毅也是老熟人,他自然熟悉劉毅的性子,以及青弋軍的性子。他侯峰何德何能可以做這支軍隊的上官。他也知道他不可能真正指揮的動這支軍隊,說白了,朝廷中的那位坐在龍椅上看著呢,大明就這麽一支新軍,除了那位,現在誰也沒資格動。侯峰不過是名義上的上司罷了。可是劉毅對自己表示了最大限度的尊重,這比什麽都能讓他開心。
這一次劉毅單獨找申用懋批條子,事先也沒告訴侯峰。但是事後,劉毅加送了徽商銀行的兩份股份還有關於吳淞口碼頭租借事宜的匯報文書,書麵告知了侯峰。這已經是劉毅在變相的向侯峰致歉沒有先告知他的事情了,因為事情機密,且涉及到申用懋,所以劉毅也不可能事先告訴他。侯峰能在總兵官這個位子上豈是傻子,他立刻想明白了裏麵的關節,劉毅不是不想事先匯報,而是不能事先匯報。申用懋這麽痛快批準,裏麵一定有些貓膩。官場上講究的是中庸,既然申用懋摻和進來了,肯定是涉及了他的命門,侯峰雖然跟申用懋平級,可是名義上侯峰是他的下屬,且申用懋是文官,侯峰怎麽敢捅他的後背,所以對於劉毅這麽做,侯峰是理解的,而且還有兩份股份,讓人心情舒暢許多。
所以這日,他特地來找申用懋聊聊,順便也探探申用懋的口風。申用懋自從那件事之後,現在不維護劉毅也要維護劉毅了,他立刻道:“侯總兵,你跟新軍比本官要熟悉的多了,他們的做事風格你能不知道?聖上和閣老看中他們什麽?還不是一個新字,說白了,這新軍的事情你我隻能站在一邊看著,需要幫忙了就搭把手,要真把自己當上官了,說不定哪天腦袋就搬家了。”申用懋在自己脖子上比劃了兩下,又指了指北邊。侯峰當然知道他什麽意思。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申大人別當真,新軍租借吳淞口是好事情,中圩洲碼頭隻是個內河口,不是出海口,以後要有大發展,肯定要有出海口的,總會的生意有了出海口的支持才能做得更大,對咱們軍隊的支援也才能更大嘛。”這收了總會的好處收到手軟就是不一樣,侯峰三言兩語又把話題給兜回來了。不過他看出來了,申用懋分明神情有些緊張,哼哼,這個老狐狸,肯定在裏麵摻和了什麽陰私之事,不能說於外人聽罷了。
“申大人,喲,侯總兵也在,申大人,外麵,外麵南大人要來見你,說是有要事會商。”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周之翰。原來周之翰正在公房值守,南京吏部尚書南企仲卻麵色不善的走了進來,看到隻有周之翰在,指名道姓要見申用懋,周之翰問什麽事。南企仲怒氣衝衝的說道:“瞧瞧申用懋下麵的好兵,亂彈琴!”周之翰不知道南企仲為什麽發這麽大火,隻能進內書房稟報。正巧侯峰也在。
申用懋和侯峰麵麵相覷,這南企仲發什麽神經。“請南大人進來吧。”申用懋對周之翰說道。要說在順天府,吏部尚書那是天官,六部之首,可是在南京這個情況略略有些不同。第一,本來南京的六部就不像京師那般等級森嚴,第二,幾次大戰南兵憑著驕人的戰績震驚大明。自然南京兵部也是水漲船高,開始有些跟吏部分庭抗禮的架勢了。
周之翰轉身出去,不一會,南企仲就怒氣衝衝的進來了。“申大人,本官不知道你下麵的人是要幹什麽,哦?正好侯總兵也在,你看看你帶的好兵!這是要造反嗎?”
申用懋和侯峰被南企仲劈頭蓋臉一頓衝,都有些雲裏霧裏。南企仲將一張便條扔在了申用懋麵前,申用懋展開一看立刻大驚失色,他顫抖著手遞給侯峰,侯峰隻掃了一眼,驚得差點將便條扔在地上。上麵明確寫著,青弋軍參將指揮使劉毅扣押蘇州知府,接管蘇州防務,原因不明!這等駭人聽聞的事情在有明一朝還沒發生過,這不就是兵變嗎?侯峰第一個反應過來:“南大人,你這封信是從何得來?”
南企仲立刻回答道:“是我吏部的鴿房收到了蘇州府的飛鴿傳書。”“哦?那這封信是何人所寫?”侯峰接著問道。“那還用說嗎?吏部的鴿房隻和各個府衙對接,肯定是蘇州知府龔俊所寫,用了紅色信筒,肯定是十萬火急!”南企仲回答道。
一旁的周之翰立刻感覺到了問題的不對:“等等,南大人,信上不是說蘇州知府被扣押了,蘇州防務被接管了嗎?既然這樣,信又怎麽能傳的出來呢?”這一問倒是真把南企仲問住了。申用懋立刻抓住這個一點進一步說道:“三言兩語的根本就說不清楚,南大人,尚無證據怎麽能輕易下結論,這種聳人聽聞之事,我相信新軍不會幹,也沒有必要幹,正是聖眷正隆,朝廷矚目的時候,幹這些事情難道他劉毅腦子有毛病?”
“就是,事情不明,怎麽能妄下定論,不如這樣,蘇州府離得也不遠,我侯峰親自去一趟便是,申大人年邁,就在兵部靜待消息。”侯峰拱手道。申用懋轉念一想道:“這樣,周大人也去一趟,代表兵部。”“下官領命!”周之翰拱手道。南企仲一聽,喲嗬,兵部這是要幹什麽,護短嗎?立刻說道:“既然如此,本官少不得也要親自去一趟才行!”
“南大人日理萬機,這種事情我們去一下就行了,難道南大人還不放心我們嗎?”侯峰揶揄道。“哼哼,本官可沒說不放心你們,隻是吏部接到的鴿信,自然也要派人,既然侯總兵和周大人同去,那吏部恐怕就隻能本官親自去了。”南企仲冷哼道。
申用懋心裏暗罵,這個混蛋。麵上笑眯眯道:“也好,也好。”幾人出了兵部,召集了侍衛,立刻打馬出發。南企仲是陝西人士,早年在榆林邊軍當過經曆官,雖然年近五旬,可是馬上功夫沒退化,平時也喜歡騎馬而行,這一點跟南邊出身的官員喜歡坐轎子截然不同。一大群人馬立刻直奔蘇州府而去。
而與此同時,程勇也已經接到了劉毅的通知,他正在高高興興帶人去接收物資的路上,沒想到竟然接到了這樣的書信。他立刻讓大部隊繼續去接收物資,自己帶著幾個親衛馬不停蹄往回奔。幾路人馬一起趕往蘇州府,想必到時候的場麵會非常熱鬧。
劉毅這邊為了徹底扳倒龔俊,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