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八章 慘烈天雄軍下
“啊!”吳道榮仰天咆哮,他抄起地上的一杆長槍,就要殺出陣外,盧朝暉跳下馬一把抱住了他,“吳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麽,現在是在打仗,這個方陣的長槍兵還需要你指揮,你怎麽能意氣用事!”“啊!啊!啊!”吳道榮痛苦的吼叫著,方餘的死深深的刺激了他,這是和他一起來天雄軍的青弋軍同袍,就這麽死在了關外,死在了寧遠,自己眼睜睜看著,卻不能出手相救,這樣的痛苦吳道榮真的很難承受。
砰的一聲,一名千夫長的頭顱像西瓜一般炸開,他被一顆鉛彈正中腦門,將他的天靈蓋都掀飛出去,屍身在馬上晃了晃,便摔落下來,打出這一銃的是李福,是的,李福也看見了前麵方陣之中方餘慘死,他必須為自己的同袍報仇,所以他瞄準了一個將領打扮的蒙古騎士,扣動了扳機,這還沒完,他立刻裝彈,幾乎是以比普通士兵快兩倍的速度再次裝填好一發紙殼彈,砰,抬手又是一銃,又是一個將領打扮的人被擊落馬下,卻是一個百夫長。砰砰砰,李福彈無虛發,每一聲銃響都伴隨著一個蒙古將領落馬,身邊的謝嗣峰看的目瞪口呆,原來師傅這樣厲害,自己要練成這樣恐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舉銃!”李福一邊自己瞄準射擊,一邊不忘發號施令。火銃兵們再次舉起火銃。“放!”砰,整齊仿佛如一聲的火銃帶著天雄軍士兵們的憤怒,射出了滾燙的鉛彈,將前方的蒙古騎兵掃倒一片。沒錯,天雄軍的將士們在經曆了一陣混亂之後被青弋軍派來的教官們帶動,他們在親身示範什麽叫臨危不懼,在教官們的帶動下,在盧象升的領導下,還有那麽多老兵身先士卒的情況下,天雄軍的新兵們漸漸的穩定了情緒,開始有節奏的施放火銃。
盧象升點點頭,局勢還沒有到最後的關頭,依然有挽救的可能。方餘的雙排空心陣已經被徹底擊潰,剩下的數百人已經不能形成陣列,吳道榮恢複了理智,立刻發出旗語,讓方餘剩下的兵馬匯集到他的陣中來,來補充他們這個陣營的空缺,蒙古騎兵們來不及放箭,抽出戰刀尾隨追擊上來,將落在後麵的士兵一個個砍死。盧朝暉大吼一聲道:“親兵隊隨我出擊,擋住他們,讓剩下的弟兄們匯合進來。”說罷,盧朝暉一馬當先躍了出去,身後兩百盧象升的親兵跟隨出擊。
“火銃掩護!自由射擊!”火銃兵千總命令道。吳道榮立刻命令長槍兵結陣接應盧朝暉,那邊,剩下的火銃兵和長槍兵們奮力向吳道榮這邊跑過來。他們陣中的正副千總皆是戰死,但是他們沒亂,在一個哨官的帶領下朝這邊匯合,天雄軍這一點跟青弋軍亦是相同,千總戰死,哨官接替,哨官戰死,總旗接替,依次類推。所以即便是方餘和副手戰死,他們依然沒有潰散。
盧朝暉武藝高強,手中馬刀上下翻飛,接連劃過了幾個蒙古兵的身體,將他們斬落馬下,身後親兵隊更是勇武過人,個個以一當十跟追上來的蒙古軍拚殺在一起。硬是擋住了他們追擊的腳步,土謝圖在陣後惱羞成怒,他收起千裏鏡大吼道:“廢物,全部壓上去,我們數萬鐵騎,難道連一萬步卒都打不贏嗎,簡直是草原的恥辱!”
在土謝圖的咆哮中,蒙古勇士們一個個臉上火辣辣的,是啊,他們不是那支可怕的軍隊,那怕什麽,殺上去便是!蒙古騎兵們呐喊著繼續突擊,盧象升命令不保留彈藥,所有的震天雷,銃彈,炮彈,有什麽打什麽,全部發射出去,跟北虜拚了。
“閣老,末將願意領兵出城接應!”孫安在城頭上看見城下的天雄軍奮勇拚殺,實在是按捺不住,眼看著蒙古軍利用絕對的人數優勢包圍了天雄軍猛衝猛打,而天雄軍的戰力明顯不如青弋軍,已經是捉襟見肘,處處危險,隻是盧象升不斷的調兵遣將封堵缺口,苦苦支撐。七個雙排空心陣已經隻剩下了六個,就這剩下的六個,除了插著將旗的本陣,剩下的各個軍陣都受到了蒙古騎兵的強力威脅,兩支殺出去阻攔敵軍的騎兵因為人數太少反而被土謝圖分兵控製住,這樣打下去恐怕形勢相當不妙,蒙古軍憑借著人數優勢完全可以活活耗死天雄軍。
“不行,絕對不行,城中隻有步兵,騎兵不足五百,你拿什麽前去救援,你不要忘了,城外還有上萬敵軍虎視眈眈,你若是帶兵出城,立刻就會被北虜騎兵包圍,要是將這城中最後的防禦力量全部折在城外,那寧遠城才是真的完了,更何況城中正兵隻剩下三千,難道你要帶這些人出去嗎?”程仲上前一步,高聲反對道。孫承宗一言不發,他何嚐不知道程仲說的有道理,現在出城無異於羊入虎口,就靠城內的這些殘兵,守城尚顯吃力,這要是出了城,沒有城牆的保護,他們如何能和如狼似虎的蒙古鐵騎拚殺,區區五百騎兵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孫承宗艱難地說道:“孫安,你起來吧,再等等,再等等。”
孫安緊咬嘴唇,孫承宗發話了,他不好再爭辯什麽,隻能起身扭頭看向城外的戰場,渾身微微的顫抖起來。
“他娘的,跟老子玩以多打少這一套,活膩歪了。老子就喜歡一個人滅了你們!”在土謝圖本陣的左翼,達爾罕指揮奈曼部的數千騎兵將孫德海的一千騎兵死死的困住,孫德海帶兵左衝右突就是殺不出去,他本人也被幾名蒙古士兵包圍住,孫德海一抖手中的大刀,指著麵前的幾名蒙古士兵,大吼著罵道。蒙古士兵聽不懂這個明軍將領在說些什麽,但是看他的表情,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他們對視一眼,舉刀衝了上來,“來得好!”孫德海雙腳緊緊的撐在馬鐙上,整個人在馬上直立而起,一招橫掃千軍,將麵前數顆鬥大的頭顱劈飛,數具無頭屍身從馬上掉落,脖腔裏的鮮血將孫德海從頭到腳淋了一遍,讓他看起來仿佛從血池中走出來一般,孫德海豪邁的抹了一把臉,將頭上的六瓣盔摘下,扔在地上,一舉大刀吼道:“將士們,狹路相逢勇者勝,跟我殺!”
天雄軍的騎兵們被孫德海的英勇所感染,跟在他後麵瘋虎一般殺進了敵陣,孫德海此刻腦海中想的全是哥哥孫德勝的身影,當日,在京師城外,哥哥對著數千建虜騎兵,還包括聞名遐邇的巴牙喇,毫不畏懼,高舉戰刀領著麾下百餘騎兵發起了決死衝擊,現在他身後有上千騎兵,對陣之敵不過是北虜,有何懼哉!自己絕對不給哥哥丟臉!
一隻發了瘋的虎王領著上千支老虎殺進了奈曼部的騎兵群中,照理說,蒙古騎兵皆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馬上搏戰的技巧非常厲害,比天雄軍應該是隻強不弱,可是他們敵不過天雄軍騎兵這種視死如歸的氣勢,在孫德海等人的瘋狂衝擊下,奈曼部的陣型竟然發生了鬆動,孫德海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反向包抄過來,打的奈曼部一陣大亂。
那邊的錢明德也不甘示弱,手中偃月刀仿佛有生命一般,左擋右挑,將一個個蒙古騎兵劈翻,身後的騎兵也是悍不畏死,殺進了人群當中,錢明德一馬當先,哪裏人多就往哪裏衝殺,本來哈坦仗著自己孔武有力,帶著數百衛隊直取錢明德,沒想到錢明德手下沒有一合之敵,反而被他領著一百多人殺的節節敗退,哈坦的衛隊都被斬殺近半,明軍完全是以命換命的打法,根本就不做防禦,就是迎頭一刀,你若是不格擋,那就是同歸於盡,可是人的本能肯定是格擋,這麽一擋就從攻勢變成了守勢,明軍反而是愈戰愈勇,就連哈坦自己都險些被錢明德一刀砍死,幸虧身後十幾名衛士豁出性命擋住錢明德,哈坦才逃出生天。
一時間,城下的戰局是一片混亂,兩翼的騎兵交戰反而是天雄軍占了上風,蒙古軍這種毫無章法,僅僅憑著人多的打法不是有陣型的天雄軍騎兵的對手,數千人圍不住一千人。而中央的土謝圖本陣卻是取得了一些突破,但是也僅僅是一些突破而已,在又一個雙排空心陣被打散之後,剩下的五個陣死死的抗住了土謝圖的進攻,蒙古軍隊繞著雙排空心陣不斷的撥馬放箭,可是無論怎樣就是突破不了那薄薄的一層防線。雙方士兵死傷無數,天雄軍至少付出了三千人的傷亡,這對僅有萬人的天雄軍來說是巨大的損失,而蒙古軍的傷亡至少是他們的兩倍。
“閣老!閣老!北麵,北麵。。。”就在孫承宗等人愁眉不展的時候,一名傳令兵上氣不接下氣的衝了過來。孫承宗一個激靈,“北麵怎麽了?”
“瞭望的弟兄們看見了,看見了,建虜!”
“啊!”孫承宗眼前一黑,站立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