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七十九章 軍功
士兵們聽見了袁承誌的話，羞愧的滿臉通紅。他們一個個低下了頭顱，是啊，公子說的對，袁督師一手打造了這支關寧軍，可是袁督師這才死幾年，自己本來還是跟金兵血戰到底的大明將士，怎麽一轉眼，就成了為虎作倀的千古罪人了呢？直到這時，大家才真真正正的認識到了自己如果選擇跟金兵一條道走到黑那才是遺臭萬年。會遭到全天下的唾罵。
“諸位兄長，父親已逝，可是我還在，我會用我的這雙眼睛看著諸位，我會用我的眼睛代替我的父親，代替袁督師看著諸位，切不可做大明的罪人啊。父親常說，人首先要對的起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良心。兄長們，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們還是大明的軍人嗎？你們還是當年袁督師麾下英勇善戰的關寧軍嗎？你們還是一炮打死奴酋，受到萬民稱讚的遼東子弟嗎？”袁承誌含著淚水，拷問著將士們的心靈。
小旗官承受不住內心的折磨，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吼道：“公子，我們錯了！我們對不起袁督師！我們有罪啊！嗚嗚嗚。。。”不僅是他，將士們都受到了良心的鞭笞，他們全部嗚咽著請罪。黑壓壓的人群翻身跪倒，一時間全軍拜伏慟哭，仿佛站在台上的不是袁承誌，而是死而複生的袁崇煥，袁督師。袁崇煥在關寧軍中積威甚重，本來關寧軍就是他一手打造的軍隊。這些士兵仿佛就是他的弟弟，他的兒子一般，平時袁崇煥也從沒有虧待過大家，就算是散盡家財，甚至找地主老財借錢，也要保證士兵們的軍餉。而且在袁崇煥主政時，他們的軍餉基本沒有用被克扣過，應該說袁督師對他們做到了仁至義盡，可是他們就是這麽報答對他們恩重如山的袁督師的嗎？
袁承誌走下了點將台，走到了將士們中間，將方才說話的小旗官扶起來，拍著他的肩膀道：“老哥，我是袁督師的兒子，建虜尚未走遠，難保他們不會卷土重來，我決意死守錦州城，寧錦防線是父親一手創立的，我不能給他丟臉。”
小旗官來不及擦幹臉上的淚痕，麵色一正，單膝跪在袁承誌麵前，將雙手抱拳，高高的舉過頭頂，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狂吼道：“小人無能，願意追隨公子守城！”四千關寧軍齊刷刷的起身，然後單膝跪下抱拳吼道：“小人王有慶，小人孔二寶，小人。。。願追隨公子守城！願追隨公子守城！願追隨公子守城！”
“好！好！好！”袁承誌一連說了三個好字，然後推金山倒玉柱翻身跪倒，對著四千關寧軍將士磕頭道：“諸位兄長高義，請受小弟一拜！”
全軍將士一愣，隨即拜下，“不敢受公子禮，我等肝腦塗地，以報督師知遇之恩！”
空地的角落處，聞聲而來的成康一邊捋須一邊輕搖羽扇，同時看著場中的這一幕。不禁點點頭喃喃自語道：“孺子可教也，不錯，承誌這孩子，將來的出息絕對不低於他父親。”
“哈哈哈，閣老，這可不得了了啊。”寧遠城府衙中傳來了程仲爽朗的笑聲。城外的戰事已經結束。皇太極被劉毅的神威烈水槍削掉了半個耳朵，而且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標誌，他的嘴角一直到耳朵根被劉毅豁開了一個大口子，當場失血過多昏迷。不過好在皇太極常年保持著習武的狀態，雖然失血昏迷，但是因為被黑甲武士們搶救及時。又得到了軍中漢人醫士的救治，性命無憂，可是傷口雖然是縫合了，不過會永遠的留下一道難看的疤痕，而且失去的半隻耳朵也永遠不可能找回來了。皇太極的麵相算是破了。再也不是那個看上去英武不凡的大汗了。因為麻醉藥物的影響，皇太極又再度陷入昏迷，而在皇太極醒來之前。金兵不敢有任何動作，滿蒙聯軍隻能是立刻收縮到望海台一線，離寧遠城遠遠的。
他們是真怕了，是真的被劉毅這種排山倒海的氣勢給嚇破了膽。特別是蒙古軍，就沒見過這麽打仗的，暫且不說明軍的新戰術，光是劉毅帶著四千騎兵就敢硬撼數萬滿蒙鐵騎的膽氣就讓人不寒而栗，這不是明軍，這是一群瘋子，一群實實在在的瘋子。
滿蒙聯軍既然後撤，那麽打掃戰場的機會可就留給了寧遠城的守軍。這下可是不得了啊。自從上次皇太極領兵入關之後，雖然是被各路勤王兵馬和遊弋軍擊敗。但是他們給大明朝廷留下了嚴重的心裏陰影。上至崇禎皇帝，下到平民百姓，誰都不願意再來一次己巳之變。所以為了激發大明軍隊抗擊金兵的積極性，當時孫承宗和韓爌一起聯名給崇禎上了折子，就是確立軍功製度。其實大明不是沒有軍功製度，早在朱元璋建立明朝的時候就已經確立了人頭記功的製度。不過相當長的時間內，大明的敵人都是蒙古，所以原來的製度是以斬獲蒙古軍的首級記功。舉個例子，如果一名士兵殺死一名蒙古軍，並且取得他的首級，那麽就可以官升一級，並且官兵不分，假如你是一個普通軍士，那麽斬獲一個蒙古兵首級可以升為小旗，小旗可以升為總旗，以此類推。但是到了明朝中期，隨著草原越來越衰敗，並不像以前一樣是統一的政權。蒙古軍的裝備和戰鬥力反而越來越退化，變得大不如前，除非是偷襲，否則再跟明軍的成規模的戰役當中那是敗多勝少。這種軍功製度便被漸漸的束之高閣。
就比如李成梁在遼東的時候，那是將北虜收拾的服服帖帖，這樣一來斬獲軍功反而變成了比較容易的事情。升官的製度便被賞銀代替，發展到後來，朝廷也不富裕，賞銀便也漸漸沒有了，這就導致了將士們作戰的積極性不高，除非是立下大功勞，否則殺死一個北虜也算不得什麽了不得的事情。可是在金兵出現之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誰能想到新興的軍事集團竟然有這麽強的戰鬥力，從薩爾滸之後更是將明軍按在地上摩擦。所以為了激勵廣大將士英勇殺敵，孫承宗和韓爌當年便上書要求重啟軍功製度。崇禎也是批準了的。不過不是以北虜的人頭算，而是以建虜的人頭算。新的軍功規定，斬獲建虜首級一顆，升官一級。北虜兩顆升官一級。並且賞銀十兩。最多可以連升三級。
而部隊長官如果手下人殺賊得力，同樣有賞。以千總為基準。因為千總在大多數情況下是在後指揮的軍官，直到把總級別還是要親自上陣殺敵的。所以以千總為例，千總領軍，麾下斬獲百顆建虜首級者官升一級，千總可升為遊擊，同理，如果斬殺三百可以連升三級，不過三級封頂，不能再往上。其他的軍將以此類推，帶的兵馬越多就要殺敵越多才能升官一級。劉毅是個指揮使參將，兵員額度是五千六百人，那麽至少要斬殺五百以上的金兵就可以升一級，而這一戰愣是幹掉了五千多金兵，一萬蒙古軍。如果全算在劉毅的頭上，這已經是天大的功勞了，連升三級，參將往上可就是正副總兵了。再加一級豈不是要進入兵部任職大員？
不過，斬殺這麽多敵人，那是天雄軍，寧遠軍，青弋軍協同作戰的結果，何況盧象升在青弋軍趕到之前還和蒙古軍惡戰了一番，斬殺甚巨。這就是程仲為什麽這麽高興的原因，雖然也有不少屍體被敵人撤退的時候帶走了。可是幾下合並起來，他們依然取得了兩萬多顆北虜首級和將近五千顆建虜首級。這可是了不得的功勞啊。就算是三軍分潤，那也是要大大的升官，便若程仲，不說連升三級，恐怕這個副總兵的位置是跑不了了。盧象升現在不過一個三品按察使，不過按照功勞升個六部侍郎也不是問題。劉毅功勞最大，恐怕是要升總兵了。
孫承宗不問程仲也知道為什麽他笑的這麽開心，他指指程仲說道：“莫要得意忘形，戰爭還沒有結束，另外，取得的首級都用石灰和鹽硝製好了嗎？”
“啟稟閣老，一切都準備妥當。”程仲抱拳道。明軍保存首級的方法很簡單，就是用石灰和鹽保存首級。跟做臘肉一個道理。寧遠城靠海，這些東西不缺。兩萬五千個首級，堆放起來可是跟小山一樣，程仲專門騰出一間大倉存放。待到戰後給朝廷的官員清點。判定方法也很簡單，第一是看發式，金錢鼠尾很好認。第二看牙齒，不管是建虜北虜常年食用肉類，很多半生不熟的，加上條件差，牙口普遍不好，黃牙滿嘴，還缺牙齒。另外就是看麵相，畢竟跟中原人長相不同，比如高高的顴骨就是個明顯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