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二章 退兵錦州下
豪格戰戰兢兢的將一碗湯藥全部喂到皇太極的嘴裏，生怕讓阿瑪受罪。可是皇太極也是個厲害的人物，愣是一聲不吭，忍著劇痛將湯藥全部喝完。不得不說，韓醫士的醫術還是很高超的，他精心調製的這份湯藥果然有神奇的功效，皇太極喝下之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感到渾身仿佛有一股暖流在湧動，本來失血過多而顯得有些蠟黃的膚色也漸漸的有了血色，而且很明顯的精神變得好多了，雖然傷口依然疼痛，可是皇太極下意識的動了動手指，發現手指已經能自如的活動了。本來就沒有傷到身體的其他部位，隻不過是因為失血的原因，身體的技能才不協調，一大碗湯藥，既補充了水分，又補充了氣力，韓醫士這藥湯之中可不僅僅是山參這麽簡單，還有很多大補的藥材，白山黑水之間本就有很多猛獸，像是韓醫士這裏連虎骨這樣的珍貴之物也是備下了的，自然一股腦的給皇太極服用。皇太極的身體當然恢複的很快。喝完湯藥，皇太極靠在床上長舒了一口氣，恢複了神采的他，大腦開始高速運轉起來，誠然，這一次攻打寧遠給皇太極帶來的可謂是重創，不僅滿蒙聯軍損失慘重，自己也是身負重傷，想必現在的軍營裏已經是哀鴻遍野了吧。
皇太極艱難的扭過頭看了看跪在床邊的豪格和下麵的韓醫士，手指輕微的動了動。豪格自然第一時間看見了阿瑪的舉動，立刻詢問道：“阿瑪，您是要說什麽嗎？”
皇太極點了點頭，豪格明白，皇太極現在不能說話，那怎麽辦呢，看阿瑪這個樣子，恐怕抓起毛筆也是困難。豪格不是傻子，有時候也有些小聰明，他靈機一動，立刻想到了一個主意，他將桌案上的紙張拿到了皇太極的床前，然後給皇太極的右手邊放上了一個硯台，裏麵放上一點墨水。皇太極點點頭，示意豪格做得對。豪格受寵若驚，看來自己猜到了阿瑪的用意，這樣皇太極表達起意思來就非常方便了，用手指沾上一些墨水然後在紙上寫出來，最起碼大致的意思旁人是可以推斷出來了。
豪格將紙鋪好，皇太極用手指蘸了一點墨水，在紙上艱難的寫出了一個召字。豪格屏退了韓醫士，然後轉頭問皇太極道：“阿瑪的意思是不是召集所有的貝勒和蒙古各部的首領到大帳來議事？”皇太極輕輕搖頭，然後繼續緩緩寫下了一個鮑字。
豪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要召見鮑承先。豪格立刻轉身往帳外走去。帳外已經是嗡嗡聲響成了一片，韓醫士走出來之後，鮑承先立刻上前攔住了他，他對鮑承先道：“鮑先生，大汗已經轉醒，應是無恙了，隻不過現在還不能說話，待會要是進去麵見大汗切記不能多說，大汗現在還是應該休息為主，豪格貝勒在裏麵想了個辦法，讓大汗用手指蘸墨在紙上寫字，不過也隻能表達簡單的意思。好了，小人就先退下了。”
鮑承先拱拱手道：“多謝了。”韓醫士背起了藥箱，在眾人的目送下遠去。
（漁夫按，關於金兵當中的漢官，應該分成兩個方麵來看待，一方麵是鮑承先或是寧完我這樣，已經在大明取得了功名利祿，因為作戰不敵，或者是主動投靠等原因前往八旗效力，這幫人往往在當時被明廷所不容，視之為漢奸，也是天下讀書人口誅筆伐的對象。可是像韓醫士這樣的人不能稱之為漢奸，眾所周知，本來建州衛也是大明的一部分，所以當時給努爾哈赤效力也算是給大明效力，並且建州衛也不是女真人的天下，當然也有很多其他的像是漢族，蒙古族的人民在這裏生產生活，而他們的後代也生活在這片土地上，所以這部分人給當局效力是正常的，雖然比喻不太恰當，但是這就跟當今米利堅的華裔是一個道理，雖然他們用著跟大明一樣的文字，一樣的語言，甚至長相民族都是一樣，但是他們已經算是化外的漢人，對大明的認同感不是很高，這些人在金兵之中也占有相當的比例。）
韓醫士走遠了，大家紛紛圍到了鮑承先的身邊。鮑承先剛才說過，他來打這個頭陣，既然皇太極已經轉醒，雖然知道現在他的身體條件並不好，但是事急從權，已經沒有時間在等下去了，現在就必須要知道結果。不能在這裏白白浪費時間，遲則生變，不僅是八旗軍沒有這個耐心，恐怕蒙古各部也沒有這個耐心了，是時候請大汗做個決定了。而且在鮑承先的心中已經是有了計較，此番他搶先麵見皇太極也是存了勸說的心思，如果皇太極不能放下心中的執念的話，少不得鮑承先要廢一番口舌。
鮑承先整理了一下衣冠，準備進入大帳，就在他站到門簾邊的檔口，呼啦一下，門簾被掀開，豪格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家麵前，眾人一愣，紛紛看向豪格。豪格沒有跟眾人見禮，也沒有對大家說明情況。一眼瞥見鮑承先此刻正好就站在門邊，豪格立刻恭敬的說道：“鮑先生，阿瑪請您進帳說話。”鮑承先也是一驚，自己還沒有毛遂自薦，沒想到皇太極竟然提前一步單獨召見自己，鮑承先這才意識到，看來皇太極的頭腦已經充分的開始運作了，又恢複了一代梟雄之姿。竟然跟自己能想到一起去，不容易啊。鮑承先立刻應答一聲，跟著豪格轉身走進了大帳，眾人在外麵又竊竊私語起來。
進了大帳，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鮑承先適應了一下才緩了過來，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說不上難聞，但是聞多了，人會感到有些頭暈不舒服。那是麻沸散的味道，這麽長時間還沒有散去。確實讓人有些不適。不過鮑承先沒空關心這些，他現在迫切的需要跟皇太極進行交流。隻見皇太極對豪格使了個眼色，將豪格招到了近前侍奉。然後向上坐直了一些，扭過頭看了看進來的鮑承先。
鮑承先立刻翻身跪倒，口稱：“奴才鮑承先參見大汗。”豪格道：“鮑先生，阿瑪讓你不必跪拜，起來答話吧。”鮑承先聞言起身，雙手自然下垂，站在了大帳中央。皇太極在紙上寫寫畫畫，片刻後豪格看去，隻見上麵寫了兩個字，退否？
豪格心中一拎，阿瑪這是什麽意思？不過他不敢發表評論，立刻將紙張給鮑承先看，鮑承先何等聰明，退否這兩個字含義頗深，皇太極的表麵意思是在問，還打不打寧遠，其實鮑承先知道皇太極已經是心生退意。鮑承先鬆了口氣，皇太極還是很明智的，不愧是明主，本以為皇太極可能會因為部隊損失慘重，自己也身受重傷而惱羞成怒，下令繼續攻打寧遠，可是沒想到皇太極竟然有這麽大的魄力適時的住手。光是這份退兵的勇氣，鮑承先就很敬佩。其實鮑承先就是來勸說皇太極退兵的，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們在發動進攻了，蒙古軍基本已經廢了，就算是要再打，恐怕隻能用八旗兵作為攻擊主力了，那要死上多少人命。讓八旗軍在寧遠城下白白送命，這比買賣不劃算，後方錦州被斷，當務之急是立刻回去，反正在寧遠這裏也算是跟蒙古各部有個交代了。打不下來可怪不到誰的頭上。
鮑承先跪下道：“大汗，非退不可，我軍現在已經是腹背受敵，這些天營中的慘狀大汗沒有見到，這裏奴才也就不仔細形容了，總之已經不是一個慘字就可以形容的了。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刻往錦州退兵，跟留守的部隊聯合起來，保住大小淩河勝利的果實才是上策。”
皇太極點點頭，他認同鮑承先的話。征求一下鮑承先的意見不過是找一個心裏安慰，皇太極早就已經萌生了退意，在這裏硬拚已經不能出現更好的結果，還是先保住以前的成果才是正理。隻是得到了鮑承先的支持，讓皇太極的內心更加堅定起來。
皇太極又寫了何處兩個字。這是在問鮑承先，退兵如何退，退向哪裏。鮑承先對此早有腹案，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退向錦州顯然是不現實的，錦州已經被明軍攻占，目前隻有錦縣和流水堡還掌握在金兵手中，要退也是往這兩個方向退，但錦縣還在錦州的背麵，要說是撤退，隻能往流水堡一地撤退不可。隻要能到流水堡跟兩紅旗匯合，料想錦州的明軍也不會有什麽大動作，畢竟他們的兵力不多，對付一下留守的部隊可以，精銳部隊回去了，就算新軍厲害也應該退避三舍，錦州索性就給他們吧。
鮑承先指著帳中的地圖說道：“大汗，非退往流水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