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四十一章 定論中
孫承宗推薦了傅宗龍,讓大家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兵部右侍郎竟然是孫承宗心目中遼東督師的接任之人,要知道,出任遼東督師,聖上是要給他加封兵部尚書銜的,如果在遼東打得好,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兵部尚書。梁廷棟此人任兵部尚書多年,但是朝中認為他德不配位的人多得是,梁廷棟確實是運氣好才讓他當上了兵部尚書,但是要說此人的能力有多強,卻是,沒有人認可,應該說梁廷棟並沒有什麽真本事,還喜歡搬弄是非,根本不像一個兵部尚書該有的樣子。就算是左侍郎魏中雲當兵部尚書可能也比他要好很多,不過魏中雲的脾氣太臭,能力雖強,但是朝中也沒有人喜歡他。
孫承宗不是沒有考慮過魏中雲,隻是魏中雲的人際關係處理的太差,而遼東督師這個位子,恰恰需要的就是整合各方資源的能力,魏中雲過於剛硬,剛勁易折,所以魏中雲在朝中任職尚可,如果將他嫉惡如仇的性子帶到遼東,那遼東就是真的沒救了。但是傅宗龍不一樣,傅宗龍在某種意義上跟袁崇煥有些相似,在整兵治軍上麵很有一套自己的手腕,單看他領兵平叛安邦彥就能看出來,五千衛所兵到了他手下,竟然發揮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五千人在五峰山硬是頂住了兩萬土司叛軍的攻擊,甚至還能打反攻,可見傅宗龍治軍的本領之高。有他在遼東,不說能將失去的土地奪回來,最起碼應當可以維持住現在的局麵不變。不管怎樣,先要為大明爭取時間。傅宗龍可以勝任。
“傅宗龍,你上前來。”崇禎對著兵部群臣的方向招招手,傅宗龍立刻出列,站到了和梁廷棟並排的位置上,這讓梁廷棟渾身都不自在,孫承宗果然是人老成精,走之前還要在朝廷上埋下一顆釘子。不僅是梁廷棟這樣想,王永光和溫體仁皆是如此想法,這幾個奸臣,從來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們何曾想到孫承宗推薦傅宗龍是為了守衛大明疆土,他們隻想到孫承宗是在垂死掙紮,走之前還要將傅宗龍扶起來,奪占兵部。
溫體仁心裏大為不快,不過梁廷棟也確實太廢物了,手下的兩個左右侍郎的能力都比他強,而且到現在都沒有被吸收進自己的小集團,剛才整治孫承宗也是,這兩個侍郎竟然沒有出列,真是豈有此理。梁廷棟連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住。
崇禎可想不到溫體仁的內心竟然起了這麽多的心思,他問傅宗龍道:“傅侍郎,閣老推薦你接任遼東督師,你自覺可能勝任?”崇禎問的很直接,反正百官都在,不如就讓傅宗龍展現一下自己的實力,好讓百官公推。對於遼東督師這個位子,崇禎倒是很清醒,必須要讓一個能力非常強的人去擔任才可以,這個人必須要有真本事,能服眾。
傅宗龍回頭看了看孫承宗,應該說,他跟孫承宗打交道其實並不多,孫承宗大部分時間都是領兵在外,傅宗龍擔任兵部右侍郎也沒多長時間,而且他前麵還有梁廷棟和魏中雲,他這個右侍郎跟孫承宗還真的沒怎麽接觸過,天啟年間孫承宗擔任督師的時候,傅宗龍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同知,跟孫承宗差了十萬八千裏,要不然怎麽才領一千兵馬。沒想到當時自己請戰,孫承宗竟然已經暗暗的記住了自己,並且這麽多年一直留意自己。閣老果然是深藏不露。孫承宗和傅宗龍的眼神交匯,他輕輕的對傅宗龍點了點頭,示意他大膽說。
傅宗龍得到了孫承宗的肯定,愈發的覺得這是閣老對自己的深深信任和殷切希望,切不能辜負了閣老的一番好意。人生得此伯樂,死而無憾。他深吸了一口氣,堅定的躬身對答道:“陛下,臣能勝任!”
崇禎不動聲色的接著問道:“好,傅侍郎,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你可否說說你的平遼之策?”這是一個大問題,當年在朝議之時,崇禎也問過袁崇煥相同的問題,這才有了五年平遼的答案。不過袁崇煥身死,這個問題也就成了遼東局勢的死結,不知道傅宗龍今日又要如何作答。眾人也是側耳傾聽,這就算是傅宗龍一個人的考場,考題隻有一道。答對了,傅宗龍從此就會平步青雲,一路高升。不過傅宗龍也不是完全沒有思路,作為兵部右侍郎,當然要知兵事,遼東的戰局傅宗龍也沒有少思考,並且他還在遼東作戰過,對遼東的認識更是比一般人要多。
隻見傅宗龍整理了一下官袍,對崇禎和百官施禮道:“陛下,諸位,餘以為,當以三路並進之策平遼。”“三路並進之策?”崇禎身體前傾問道。顯然是對傅宗龍的策略有了非常大的興趣,就連朝堂上也是安靜下來,大家紛紛豎起耳朵聽傅宗龍說話。連孫承宗也是全神貫注,沒想到傅宗龍竟然已經有腹案,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他。
“是的,就是三路並進之策。遼東之事非三管齊下不可。其一,當是延續閣老的築堡漸進之策,但餘以為,在這之前應當先在寧遠和錦州之間多建堡壘,沒有別的意思,而是先固守住寧遠和錦州,避免後方淪陷,隻有有強大的後方,前方才能放手一搏。此次閣老兵敗,正是因為後方沒有頂住蒙古軍的攻勢,敵軍趁虛而入,張春的援兵從寧遠出發之後就是死局,焉能不敗。”傅宗龍非常直接的說道。
盧象升麵色不虞,這個傅宗龍怎麽回事,閣老剛剛才保舉了你當遼東督師,怎麽轉眼就開始說閣老的不是了。盧象升想開口駁斥,但是見孫承宗滿臉肯定的神色,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果然,孫承宗開口道:“元憲高才,透過現象看到了本質,不錯,老夫自以為遼東後方固若金湯,但是從輿圖上看來,遼東鎮已經變成了細長的一條,橫向的縱深不夠,一旦西部防線有一處缺口,蒙古軍就蜂擁而至,擋都擋不住。”
傅宗龍點頭道:“正是如此,所以應當先在西部和寧遠附近築堡,築堡不是為了能徹底擊敗蒙古軍,而是要延緩他們,拖延他們,讓他們一時半會威脅不到遼東腹地,這樣我們才能有足夠的時間調兵遣將,合理安排兵力。而蒙古軍和八旗軍都是以人丁為重,如果每攻打一個堡壘他們都要死傷幾百人,誰還願意啃這塊硬骨頭。”
崇禎恍然大悟,這說的有道理,比袁崇煥的五年平遼要靠譜,他立刻問道:“那第二路呢?”“第二路就是要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外部力量,雖然微臣還沒有上任,但是微臣有這麽一個思路,比如,金國的鄰國是朝鮮,朝鮮是我最忠誠的屬國,這股力量利用好了,可以牽製不少金兵,再看看東江鎮,雖然毛文龍已死,但是東江鎮在旅順一帶還有一些鬆散兵力,利用好了又能牽製一部分金兵,還有就是蒙古草原,本就不是鐵板一塊,朵顏三衛,林丹汗,都是可以利用的力量,有這些人幫我們牽製住蒙古軍,加上宣大軍,蒙古軍的力量將會被分散許多,這對我們又是一個大優勢。微臣不是妄言,滿蒙聯軍加起來十一二萬人,隻要外部勢力能牽製他們一半,不,三成,隻要能牽製三成,微臣就有把握擊敗他們。”傅宗龍道。
啪啪啪啪,孫承宗情不自禁的鼓起掌來,傅宗龍啊傅宗龍,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大才啊大才。眾臣也是讚許,傅宗龍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手底下是有真本事,有道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傅宗龍這兩策顯然非常合理。有理有據,讓人信服。崇禎也是心中大慰,哎,可惜孫承宗這次的事情太大,要不然就憑他這看人的本領,即便不放在遼東,就在京師也是巨大的助力啊。再看看梁廷棟在一邊有些抽搐的臉,崇禎沒來由的一陣煩躁,自他當上兵部尚書之後,到現在也沒見他建過什麽言,獻過什麽策。看來這個兵部尚書的位子恐怕要動動了。“那最後一路呢?”崇禎興致勃勃的問道。
傅宗龍立刻回答道:“最後一路聖上已經在做了,無他,練兵耳!說來說去,要想根治邊患,最後還是要有一支野戰無敵的兵馬,能跟建虜北虜硬碰硬,臣以為盧象升的天雄軍和南直隸劉毅的青弋軍就很好,朝廷可以大規模的撥付款項,讓盧象升大力訓練。而劉毅那邊更加成熟,幾次大戰已經能見到他們的實力,完全可以讓他大規模擴軍,訓練完成之後直接送到遼東,臣也不說大話,五萬青弋軍,五萬如京師大戰一樣戰鬥力的青弋軍駐紮遼東,掃平金國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