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八章 媒妁之言中
“哎呀，蔡大人光臨鄙人府邸，也不差人來提前通報一聲，鄙人好早些迎接大人。”葉紹袁一出門，見到蔡方就立刻拱手施禮道。蔡方也是笑道：“葉員外何必這麽客氣，我是蘇州知府，這裏都是我的管轄範圍，既然是蘇州的父母官，當然是以蘇州城的百姓為重，葉員外也是蘇州府百姓的一員，就把我這個蘇州知府當個為百姓謀福利的官好了，何必在意那些虛禮。”葉紹袁躬身道：“孟子曰民為重，鄙人佩服，知府大人是將這句話給刻在心裏了啊。”
“哈哈哈。”兩人對望一眼，都是哈哈大笑起來。要說對於蔡方，其實葉紹袁要更加敬重一些，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其一，以前龔俊在的時候作惡多端，蘇州府誰不對他恨之入骨，可是蔡方上台之後，將原先龔俊的政策給全部推翻，雖然不能說是愛民如子，但是對比龔俊來說，蔡方算得上是難得的好官了，肯為蘇州的老百姓做實事，當然，蔡方這麽做跟劉毅不無關聯，畢竟在新軍的監視範圍內，蔡方就是想不做好官也不行。所以蔡方這麽做自然得到了蘇州府老百姓的交口稱讚。葉紹袁對蔡方也是好感倍增。其二，這次葉小鸞的病情嚴重，蔡方也是多方協助，並且張榜招募醫士。這一樁樁一件件，葉紹袁都是看在眼裏。當然是感恩於心，所以見到蔡方，葉紹袁自然是尊重無比。
蔡方話鋒一轉道：“嗬嗬，葉員外，不過這次本官冒昧前來，確實是有些事情要跟葉員外說。如果不介意的話，可否進府一敘。”葉紹袁一拍腦袋道：“哎呀，蔡大人，你看我這個腦子，怠慢了，怠慢了，快請，快請。”葉紹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立刻邀請蔡方進府。蔡方身後的一個衙役捧著一個小木盒交到了蔡方的手上，蔡方拿著，跟葉紹袁一起進府。
葉紹袁有些好奇的問道：“蔡大人，您手上的這個小木盒是？”蔡方神秘一笑道：“這個啊，是個好東西，等會進去再看，哦對了，能不能叫夫人也來一下，今天這事情要跟二位一起說明一下。”葉紹袁一愣，蔡方今天這是怎麽了，有什麽事竟然還要將沈宜修給找來？但是既然蔡方開口了，葉紹袁自然不能回絕，他立刻吩咐一名下人去叫夫人，然後將蔡方給引進了內書房。在書房裏，蔡方是知府理應坐在上首，所以也不容蔡方拒絕，葉紹袁執意邀請蔡方坐在主座，自己坐在側麵，陪坐。不一會，沈宜修便來到了內書房，她從門外的仆人手上接過木托盤，端著兩杯茶進入了書房，她親自拿起一杯茶放在了蔡方的麵前，施禮道：“不知蔡知府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失禮了。”
蔡方當然知道沈宜修是江南文壇的大才女，而且是沈珫的女兒，自然不可能在她麵前擺什麽官老爺的架子，他立刻起身回應道：“哪裏哪裏，本官冒昧來訪，說起來是本官失禮了才對。”幾人重新落座。蔡方端起了茶杯，打開杯蓋，吹了吹浮在上層的茶葉沫，然後喝了一口道：“哦？這是黃山的毛峰，沒想到在葉員外的家中還能喝到如此清新的綠茶，看來葉員外倒是和劉大人有共同的愛好，都喜歡皖地的綠茶。”一提起劉毅，葉紹袁的臉上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隨即便恢複了正常。
葉紹袁和沈宜修對視一眼，既然是蔡方來拜訪，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還是等蔡方先開口，自己聽聽他有什麽事再做論斷。蔡方不急不慢的放下了茶杯，然後將放在桌案上的木盒拿起，放在了葉紹袁的麵前道：“這是一幅字，還請葉員外和夫人一起品鑒一下。”
一幅字？難道今天蔡方來是因為閑來無事，請大家共同品鑒一下字畫？他應該不會這麽閑吧。不過既然蔡方的話已經說出口，兩人還是應該看一看，況且作為文人，又有誰不喜歡字畫呢？葉紹袁當即打開了木盒，隻見裏麵是一卷略略泛黃的紙張，雖然是做過一些處理，但是葉紹袁還是一眼看出，這玩意距今最少有千年的曆史，作為文豪，這品鑒字畫也是他的一個獨門功夫。尚未展開，葉紹袁便嘖嘖稱奇道：“蔡大人，這可不得了啊，光從這紙張來看，恐怕要追溯到南北朝時期，若是保管的好，恐怕還要更加悠久。”沈宜修也是頻頻點頭，她自然也是行家。蔡方捋須笑道：“嗬嗬，果然是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不錯，這幅字是東晉時期的字畫，葉大家一語中的。”“謔！”葉紹袁和沈宜修二人同時發出一聲驚呼，東晉時期的作品還了得，放到現在那可是價值連城啊。
葉紹袁用非常輕的動作拿起了紙張，然後將紙張放在桌案上緩緩展開，剛一看到落款，葉紹袁便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蔡方，沈宜修湊上去一看也是呆住，這，這竟然是王羲之的字帖。葉紹袁抑製不住激動的說道：“天啊，蔡大人，這可是王羲之的字帖啊。”蔡方笑而不語，隻是請葉紹袁接著品鑒，葉紹袁繼續展開，竟然是王羲之的千古名帖，平安帖。葉紹袁和沈宜修目不轉睛的盯著平安帖上的每一個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挪動腳步，蔡方也不催促他們，隻是耐心的等待，又過了好一會，葉紹袁像是剛剛做過什麽劇烈運動一般，虛脫似的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嘴裏不住的念叨，“歎為觀止，歎為觀止啊。蔡大人，這是真跡，是真跡。”沈宜修也是愛不釋手的撫摸著紙張，仿佛在感受其中每一個字所蘊含的力道。蔡方心道，廢話，這當然是真跡，是蔡家祖傳的寶貝，可是今天為了日後做打算，自己也是豁出去了，將這壓箱底的寶貝給拿了出來。看你葉紹袁怎麽拒絕。
蔡方接話道：“果然是火眼金睛，不錯，這正是王羲之的真跡。”葉紹袁點頭道：“此生能看見王羲之的真跡，也算是死而無憾了。”蔡方擺擺手道：“哎？葉員外這是說的什麽話，如果葉員外想看，那便留下來天天看便是。何必說什麽死而無憾的話呢？”葉紹袁驚道：“大人說什麽？”“本官說，若是葉員外想看，本官就將這副字畫贈送給葉員外，葉員外不就可以天天欣賞了嗎？”蔡方捋須道。
“不可，不可，蔡大人這說的是什麽話，且不說君子不奪人所愛，蔡大人能讓鄙人鑒賞這幅千古名帖，已經是對鄙人無限的信任，鄙人能看上一眼已經非常知足了。再說大人對葉府有大恩情，鄙人尚且沒有回報大人，又有何德何能收下這幅字畫。最重要的是，這是王羲之的真跡，價值連城，葉府這個小廟容不下這尊大佛。於情於理，鄙人都不可能收下。還請大人莫要再說這樣的話。”葉紹袁起身施禮道。沈宜修卻沒有說話，她隱約覺得，蔡方做事情不會這麽沒有分寸，王羲之的真跡說送就送，其背後應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說出來。他堂堂一個五品官，竟然要將王羲之的真跡送給一個致仕的官員，難道這件事本身不奇怪嗎？沈宜修拉了拉葉紹袁的衣袖，示意等蔡方將話說完了再說。
蔡方回答道：“葉員外和夫人先聽本官把話說完再做決定，希望葉員外和夫人千萬不要誤會，本官也沒有說白送，實在是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來。”沈宜修點了點頭，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蔡方接著道：“這平安帖其實是納采之禮，本官今日登門，實是要做一回媒人。”葉紹袁和沈宜修臉色變了數變，自己沒聽錯吧，堂堂的蘇州知府竟然來葉家做一回媒人。強忍住心中的震驚，葉紹袁和沈宜修聽蔡方繼續說下去。
“是這樣，漕運協同劉毅大人和貴府千金兩情相悅，本官毛遂自薦一回，特地來做一個媒人，給劉大人和葉小姐的婚事牽線搭橋。所以特地來找二位商議一下。”蔡方說道。不能不說，蔡方還是很會說話的。他特地強調是自己毛遂自薦前來，這樣就避免了別人誤會是劉毅強壓著他來的，這樣一來，就將退路給堵死，難道葉紹袁會將自己趕出府去嗎，顯然不可能。葉紹袁隻是不說話。沈宜修也不能先開口。
蔡方便道：“葉員外和夫人想必不會不知道劉大人和葉小姐的事情，古人雲成人之美，又有美女配英雄這句話，雖然我是局外人，可是有句話還是要說，劉大人那是抗擊建虜的大英雄，而葉小姐溫婉可人，若能撮合這對良配，乃是我蘇州府無上的榮耀。不知道葉員外和夫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