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八十四章 共飲合巹中
說實話,劉毅不論是在後世還是在大明,婚禮可是頭一次,一點經驗也沒有,完全就是個小白,要說不緊張肯定是假的,即便他是威震四方的大將軍也不行,有道是英雄難過美人關,葉小鸞這個關他就繞不過去。越是接近最後的一步,他越是緊張。不知道這葉府的大門背後還有什麽關卡等著他。劉毅將門環放好,等待裏麵的回話。
不一會,一個成熟的女聲傳來,“何方貴人敲門?緣何至此?”劉毅一聽,這可不得了,這不是未來丈母娘的聲音嗎?原來,這最後一道關卡別人出麵都顯不出葉府的水平,隻能讓沈宜修沈大家親自出麵。劉毅不禁感到頭疼,這沈宜修的學問可是比前麵所有人加起來都要高,要是她再出一個對對聯或者是猜謎的難題,自己這會是真的猜不出來了。
他悄悄回頭對袁承誌招招手說道:“承誌,你這麽幾年跟著你老師學習,學問應該還行吧,裏麵問話的是沈大家,要是待會有什麽難題,你可得幫我解決。”袁承誌苦笑,他跟著成康學的可不是什麽詩詞歌賦,而是謀戰技法,這對詩怎麽可能是他的強項。但是又不好掃了劉毅的興致,袁承誌躬身道:“將軍放心,在下一定盡力而為。”
劉毅點點頭,應門道:“在下不敢稱貴,乃是太平男兒,愛慕貴府千金,誓娶之,特此而來。”沈宜修其實原本是準備了題目的,但是她作為江南女文豪,情商自然也是不低,她知道,劉毅就算是滿腹經綸,可是他畢竟是一個武將,跟真正的文官文化水平還是有差距的,葉府準備的題目水平太高,如果劉毅答不上來豈不是掃了他的麵子,要知道,劉毅是正二品的大員,如果拋開什麽文豪的身份,單從世俗的眼光來看,明明是葉府高攀了劉毅,所以有時候做事必須要留下餘地,讓大家都能皆大歡喜才是最終目的,何況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沈宜修回頭看了看等在後麵的葉府家人,然後對門外喊道:“既如此,準備喜錢,登門!”
轟隆隆,葉府的大門緩緩朝兩邊展開,劉毅萬萬沒有想到,這最後一關竟然這麽簡單,沈宜修並沒有像想象中的一樣設立障礙,僅僅問了一個問題就打開了葉府的大門。劉毅都想好了,萬一要是沈宜修真的出了什麽答不上來的難題,將士們可是帶著工具來的,不行就破拆葉府的大門,也跟三國的曹操學一回,當年曹操能打破許子將的房門強行讓他月旦評。今天劉毅就能破拆葉府大門,接走葉小鸞。
劉毅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沈宜修笑吟吟的臉,沈宜修身後的孩童家人們一擁而上,朝著劉毅圍攏過來,一邊跑一邊喊著:“要喜錢嘍!要喜錢嘍!”劈裏啪啦的爆竹燃起,不僅是院內,整個街道在葉府開門的一瞬間就迎來了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一整條街都被手下將士們鋪設了爆竹,此刻同時點燃,將氣氛引燃到高潮。袁承誌早就準備好了一個竹籃,裏麵盡是些銅錢碎銀子,袁承誌站在劉毅身邊,抓起一把碎銀子撒向天空,人們歡呼著,哄搶著。袁承誌一邊散錢一邊喊著:“人人有份,人人有份,莫要哄搶,注意安全。”劉毅帶著大紅花直接邁步走了進去。沈宜修望向劉毅的身後,二品大員果然是不同凡響,結婚竟然有這麽大的陣仗。數百騎士就列在門外,那駕巨大的馬車非常顯眼。這讓沈宜修非常吃驚,讀書人家一向以節儉樸素為標杆,可是劉毅這麽大架勢,是不是有些。不過隨即釋然,劉毅是安慶衛的土皇帝,又兼管著朝廷的漕運事務,如果不將場麵做足,怎麽能襯托他的身份。
葉小鸞早已在閨房準備好,紅色的蓋頭掩蓋住了葉小鸞的絕美容顏,即將成為二品大員的妻子,要說葉小鸞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不過葉小鸞愛的是劉毅這個人,跟他是不是二品大員其實沒有關係,早在寒山寺的那一天,葉小鸞就已經芳心暗許。今日,葉小鸞更是盛裝打扮,鳳冠霞帔一樣不少,環佩叮當,身上塗抹了香液,散發著迷人的香味。外麵歡呼聲,爆竹聲連天,葉小鸞怎麽可能聽不見,她知道,這是母親已經打開了門,迎接劉毅進門了。她開口道:“小翠,怎麽樣,他進來了是不是?”
小翠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朝外麵張望著,聽見小姐說話,她立刻回答道:“是啊,是啊,小姐,好熱鬧啊,老爺進來了!就在大門口,被孩子們圍著,看不清楚哩。”葉小鸞沒好氣道:“小翠,你這改口倒是快,本小姐還沒進門呢,你就叫他老爺了。”小翠撓撓頭道:“嘿嘿,小姐,是我心急了,可是小姐嫁給劉將軍還能有差錯不成,早晚都是叫老爺的。”
葉小鸞笑著搖搖頭,正準備數落小翠兩句,就聽見外麵的聲音由遠而近,這是劉毅過來了嗎?葉小鸞立刻正襟危坐,但是身體卻忍不住微微顫抖,等待著聽見劉毅的聲音。葉星期已經從外麵趕了回來,在劉毅進門之前,還有一道程序需要葉星期來完成。葉星期捧著一個木托盤守在姐姐的房門口,裏麵是一束手捧花,這叫“討喜”。由孩童將手捧花給新郎官,新郎官給禮金答謝,並且應有女方閨蜜堵門不讓新郎官進入閨房,或者出些難題為難一下新郎。就跟今天的找鞋子有些類似,將新娘的鞋子藏起來,不讓新郎找到,找不到鞋就不準帶走新娘是一個道理。
劉毅深吸了一口氣,大步走到葉星期的跟前,拿起了手捧花,並將早就準備好的紅包放在了木托盤裏。輕輕敲了敲葉小鸞的房門,葉小鸞跟母親一樣,並沒有設置為難劉毅的環節,所以小翠一把就拉開了房門,香氣撲鼻,劉毅一眼就看見了坐在床邊戴著鳳冠,穿著霞帔的葉小鸞。大紅色的蓋頭將葉小鸞的臉擋住,看不見她此刻的表情。劉毅輕聲道:“小鸞,我來接你了。”葉小鸞的身體明顯顫抖了一下,故意將聲音壓低道:“那我們出去拜別父母吧。”劉毅走到葉小鸞的身邊,一下牽起了葉小鸞的柔荑,將手中的手捧花放在了葉小鸞的手上。葉小鸞就像觸電一般,差點就要站不住。劉毅堅定的拉住葉小鸞的手,二人攜手出了房門。
此刻爆竹聲已經停止,人們也不再歡呼。葉紹袁和沈宜修並排站在院中,人們都靜靜地等待著最後一個儀式的進行。在新娘出門之前,要拜別雙親。當然,隨後劉毅會將葉紹袁和沈宜修等人一起帶往南直隸。隻不過這個儀式必須要完成。劉毅扶著葉小鸞,走到了二人的麵前,小翠早已準備好了蒲團,葉小鸞跪在蒲團上,對著沈宜修和葉紹袁磕了一個頭,而按照規矩,新郎僅僅需要鞠躬即可。沈宜修忍不住掩麵而泣,養了這麽大的女兒今日就要嫁作他人婦。雖然是女兒願意,並且夫家的條件也非常好,可是沈宜修作為母親自然舍不得。葉紹袁也是紅了眼眶。憋了半天擠出兩個字道:“去吧。”劉毅已經聽見了葉小鸞隱隱的啜泣聲。他輕輕拍了拍葉小鸞的後背,示意葉小鸞移步。葉紹袁的姐姐,也就是葉小鸞的姑媽打著一把黑傘罩在葉小鸞的頭頂,這是因為在明代,新娘在出嫁的那一天在家中地位最高,但是不能與天爭高,所以要以德高望重的女性長輩執黑傘擋住新娘的頭頂,送她上花轎。
馬車早就等在了外麵,沈宜修和葉紹袁手持著一碗水和一碗米跟在劉毅和葉小鸞的後麵,街上的將士們早已組成了人牆,分割開道路,護衛二人上車,一見到劉毅出來,將士們大吼道:“請夫人上車!請夫人上車!”葉小鸞嬌嗔道:“哎呀,你這是做什麽,這麽大排場。”劉毅笑笑扶著葉小鸞登車,他手臂用力,托了葉小鸞一把,將葉小鸞送入馬車,小翠隨後登車跟葉小鸞坐在一起。姑母收起了黑傘。劉毅摸出一錠金子遞到姑母的手上道:“受累了。”葉小鸞姑母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條縫,連連道謝。葉紹袁和沈宜修將手中的清水和白米潑灑出門外,寓意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也祝願女兒在夫家可以吃喝不愁。
劉毅翻身上了赤電駒,等待葉府家人上後麵的馬車,待到人員全部齊備之後,他對身後的將士們喊道:“出發,回太平府。”轟隆轟隆,馬車運轉。龐大的迎親隊伍踏上了返程的道路。而蘇州城內的鑼鼓和爆竹重新轟鳴起來。按照規矩,這一路上都應該有爆竹沿途鳴響,但是蘇州跟太平府畢竟隔著較遠,所以劉毅吩咐蔡方隻在城內燃放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