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九章 誅殺不沾泥下
賀炳炎沒想到張存孟的老營兵竟然還有拚死抵抗的心思,那些個跟在自己後麵撿玉米的衛所騎兵因為戰鬥技能不足,很快便被張存孟的兵馬給圍住了,本來一帆風順的戰鬥出現了傷亡,作為一名大將,賀炳炎當然知道,這個張存孟雖然是個泥腿子,可是也算是粗通兵法,還知道將全軍給分組,既然他們打垮了後軍,那麽很明顯,前麵肯定還有前軍,在不知道前軍規模的情況下跟中軍纏鬥在一起是非常不明智的。
賀炳炎揮刀將攔在自己身前的幾名流賊士兵砍翻,然後舉刀高喊道:“都他娘的別打了,聽本將的命令,衝出去整隊,不要跟他們糾纏,發揮騎兵的優勢,反複衝陣。”應該說賀炳炎的眼光還是非常獨到的,這些個衛所騎兵死了他不心疼,反正也不是自己的嫡係部隊,戰鬥力也不咋樣,死了就死了,那是楊鶴的事情,跟自己沒關係,可是自己的八百家丁那可都是英勇善戰的士兵,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錢,打光了,自己在陝西可就沒有說話的份了,正所謂,功勞要立,傷亡也不能過大。賀炳炎一聲虎吼,家丁們的紀律性不錯,畢竟都是跟著賀炳炎出生入死的老軍,聽見他的命令,立刻發力殺退麵前的流賊,然後撥馬回轉,一起在外圍集合。衛所騎兵們可就沒有這個反應速度了,又被殺傷了數十人之後,剩下的人才反應過來,跟著家丁們一起衝出了亂戰的區域。
巨大的壓力下,張存孟根本就沒有喘息的機會,他的部隊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要不是老營兵在這裏挺著,恐怕早就已經土崩瓦解了,他憤怒的喊道:“媽的,李自成呢,李自成跑哪裏去了,他的隊伍不是就在我們前麵嗎?”身邊一名親將提醒道:“大當家,我們派去傳令的兄弟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張存孟一把揪住了親將的衣領,吼道:“你他娘的說什麽?為什麽不早報告,你給我親自去前軍,叫李自成來救援,他若是不來,你就砍了他!”情急之下張存孟也不管李自成是他們這支隊伍的二當家了,自己的主力眼看就要全軍覆沒了,現在沒有什麽二當家不二當家了。自己的人馬幾乎是清一色的步兵,跑也跑不了,隻能在這裏硬頂,如果沒有援兵,自己的人遲早要被官兵給吃掉。
親將被張存孟一陣怒吼,立刻屁滾尿流的去前軍查探了,而那邊,賀炳炎的家丁已經在外圍完成了整隊,在賀炳炎親自率領下發動了對張存孟兵馬的第二輪衝鋒,本來張存孟的手下就沒有什麽陣法可言,隻不過是大家亂哄哄的擠在一起,因為陣型緊密,一時間沒有被衝散罷了,而賀炳炎的手下三眼銃已經釋放完,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辦法裝彈,索性就是冷兵器衝陣,而戰馬馱著騎士近距離衝陣所帶來的威壓更是巨大,這種近距離的視覺體驗是非常讓人恐懼的,張存孟的士兵拿著簡易的兵器,顫抖著身體,指著越來越近的官軍騎兵,他們真的是一點信心也沒有。賀炳炎和身後的騎兵們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長槍,賀炳炎的眼睛像是鷹眼一樣搜索著前方的戰場,他猛然看見了在對方隊伍的中心,有一些騎馬的流賊聚集在一起,他敏銳的意識到,張存孟搞不好就在這群人當中。
賀炳炎仿佛看見功勞正在向他招手,他用大刀一指前方道:“來五十個人!跟老子從正麵突進去,看見那邊的賊將了嗎?跟我殺!”“殺!殺!殺!”八百人爆發出驚天的呼喊,挺起刀槍直接殺了進去,轟的一聲,很多排在前麵的流賊被直接撞得飛起,然後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命嗚呼。賀炳炎帶著五十名死士衝向張存孟所在的位置。張存孟大吃一驚的看著官軍騎兵衝過來的方向,隻見一員大將猶入無人之境,手中偃月刀上下翻飛,殺的前麵的義軍血流成河,別說是那些外圍的士兵,就算是老營兵也已經陣腳不穩。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張存孟猛地回頭看見自己的親將騎著馬狼狽不堪的跑了回來,他心頭不由得一顫,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來,親將哭喪著臉衝到張存孟身邊喊道:“大當家,大當家,李自成,李自成這個混蛋!他跑了!”
“啊!”張存孟隻覺得心頭一陣絞痛,萬萬想不到自己最看重的李自成竟然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背叛了自己,虧得自己還讓他當了二當家,他竟然領兵溜了,那不就是明擺著讓自己做擋箭牌嗎?張存孟此刻萬念俱灰,自己的兵馬已經快要崩盤,李自成也跑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噗,一股鮮血從張存孟口中噴了出來,他大叫一聲就要跌落馬下,幸虧是身邊的幾個親兵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張存孟。他在馬上晃了晃,終究是沒有掉下來。親將抓住時機立刻問道:“大當家的,接下來怎麽辦?”話音剛落,隻聽到前麵突然爆發出巨大的呼喊聲,張存孟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賀炳炎的瘋狂攻勢下,他的一萬多兵馬根本就不是對手,終於崩盤,本來就混亂的陣型一下子變得更加散亂,士兵們丟下手中的兵器,撒丫子就跑,官兵在後麵猛追,手中的兵器幾乎不用使力,就那麽平端著借著馬力就能削掉很多顆人頭。
賀炳炎發瘋似的將麵前的敵軍一片片砍倒,他的眼中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不沾泥的人頭,親將拉住張存孟的韁繩道:“大當家的,快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張存孟愣了一下,自己騎馬的可以跑,那剩下的兄弟們呢,自己辛辛苦苦在陝北建立了一支隊伍,後來到了甘肅更是突飛猛進,最鼎盛的時候隊伍的規模達到了五萬人,可是現在呢,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就算是自己今天能逃出生天,身邊就剩下幾十個人,還能頂什麽用。親將和親兵們看到賀炳炎越來越近,也不管張存孟心裏怎麽想了,親將抄起手中的戰刀,用刀尖刺了一下張存孟戰馬的屁股,戰馬吃痛,立刻飛奔起來,一群人圍著張存孟打馬掩護著他往南邊奔逃。這下,整個農民軍徹底崩潰了,張存孟跑了,剩下的士兵們怎麽可能還有精神抵抗,他們或是四處亂竄,或是跪地求饒,總之各有姿態,賀炳炎管不了這些士兵,他吩咐著身後的隊伍收攏這些農民軍,誰要是趕跑,立刻就地正法,而他自己仍然帶著最精銳的五十個人追趕張存孟,無論如何不能讓到手的鴨子給飛了。
張存孟等人的戰馬自然是比不上賀炳炎的,甚至有些根本就是馱馬,這時候正規軍和農民軍裝備上的差距就顯現出來了,同樣是戰馬,賀炳炎等人的速度快上一大截,張存孟等人眼看著賀炳炎越追越近,可是這時候不能停,停下跟官兵對戰可能會死的更快,張存孟隻能寄希望於身邊的親兵可以拖住朝廷官兵的腳步了。幾個不怕死的親兵吼道:“我等願為大當家斷後。”張存孟來不及說聲感謝,幾人就已經打馬回頭。
賀炳炎沒想到這些亡命的流賊竟然還有人敢返身回來作戰,他吼道:“算是好漢,來得好,就看看是我的刀硬,還是你們的脖子硬!”他手中的偃月刀舞出了一片光影,頃刻間將幾個農民軍騎兵籠罩在中間,隻聽見幾聲慘叫,張存孟等人還沒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斷後的士兵已經四仰八叉的死在了地上。
馬蹄聲越來越近,慘叫聲不斷在身後響起,張存孟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來臨了,這樣跑下去他早晚會被官兵追上,他抽出了腰間的戰刀,大吼道:“停!”眾人下意識的一拉韁繩,停住了戰馬,賀炳炎正殺得興起,沒想到前麵的流賊竟然停下了。一個戴著氈帽,披著黑色披風的流賊從人群中策馬而出,“我就是不沾泥張存孟,來將何人?”
賀炳炎怒極反笑,一個流賊竟然搞得跟義士一般,他喊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榆林衛參將賀炳炎是也!”“好,賀參將,今日我張存孟敗於你手,我知道我們的馬跑不過你們的馬,所以我也不跑了,到了這個地步,我自認倒黴,你不是想要我的項上人頭嗎?我給你,不過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放我身邊的這些兄弟走。”張存孟在危急關頭倒是好漢本色盡顯,身邊的親兵哭喊道:“大當家!大當家不可如此,我們跟官兵拚了吧!”
賀炳炎大笑道:“真是滑稽,流賊還跟官兵談起條件了,你們這些人都是老子的功勞,一個也跑不了,廢他娘的什麽話,兒郎們,上!”張存孟等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騎兵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