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七十一章 流賊匯集下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讓人內心緊張的聲音傳來，京師城內，崇禎正在養心殿用晚膳，雖然因為節儉和過午不食的傳統，崇禎一般很少用晚膳，隻是吃一些夜宵，但是周皇後看見崇禎日益消瘦的身體實在是於心不忍，還是決定自己親自下廚給崇禎做一些進補的食物。比如今天，崇禎喝的正是周皇後親自燉的雞湯，雞湯很鮮美，崇禎喝的也很高興，最近天下太平無事，從自己登基以來好像還沒過過像今天一樣的安穩日子，不是建虜扣關就是西北流賊鬧事，如今山海關外沒有戰事，西北的戰事也已經結束，從表麵上看起來大明好像已經進入了一派祥和的光景。雖然目前南直隸的新軍仍然讓崇禎感覺到有些如鯁在喉，不過，現在至少大家表麵上還是很和氣，崇禎相信，既然自己有能力渡過這些難關，那麽南直隸的事情遲早會被自己解決，有了信心，精氣神明顯不一樣了，崇禎今天喝湯喝的格外的香。甚至吃起了雞腿。王承恩在一邊止不住的抹眼淚，皇上不過是一個弱冠之年的小夥子啊，可是竟然都出現了不少白發，自己隻是個奴婢，不能為聖上分憂，如果能讓聖上輕鬆一些，哪怕讓自己現在就去死都可以。
可是這美好的景象終究是短暫的，一個尖細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崇禎不悅的皺了皺眉頭，這是哪個不長眼的小黃門，自己正在美美的喝著雞湯，怎麽忽然來打擾自己的清靜。小黃門三步並作兩步在走廊上疾奔，王承恩一臉怒容的迎了出去，正準備開口訓斥，可是沒想到小黃門手上拿著的竟然是一個被紅色封套封起來的急信。八百裏加急？這是王承恩腦中的第一個念頭，又是什麽地方出事了？一般八百裏加急無非是好事或者壞事，目前大明各個戰場的局勢都已經穩定，戰鬥已經結束，肯定不會是什麽捷報，既然不是捷報，那不就是？
王承恩顫抖著雙手接過了紅色的信封，崇禎正在用晚膳，不如壓一壓，等到他吃完了再把消息送進去。看小黃門的表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王承恩揮揮手讓小黃門退下，不想讓小黃門的聲音驚動聖上。自己則在外麵磨蹭，想著給些時間讓崇禎用飯，等吃完了自己再進去。可是王承恩雖然這麽想，崇禎卻已經沒有心思再吃下去，見王承恩遲遲不進來複命，崇禎再也忍不住，放下碗筷，起身走出了養心殿。見王承恩有些焦急的站在那裏，崇禎輕輕咳嗽了一聲：“咳咳，承恩，究竟是什麽事情進來說吧，不管是什麽事情，朕都能扛得住，從登基以來朕幾乎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這心總是懸在半空。”
“這，陛下，您。。。”王承恩有心勸崇禎繼續用晚膳，可是崇禎這個人的性格王承恩太了解了，你現在就是讓他吃飯他也沒心思，王承恩隻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對崇禎說道：“奴婢遵旨。”兩人進了養心殿，屏退了左右。有重大消息的時候，崇禎總是喜歡單獨讓王承恩念給他聽，他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可是還是不願意讓小太監看到他失態的樣子。
崇禎深吸了一口氣，就站在王承恩的麵前，手扶著龍案，王承恩緩緩展開文書，空氣幾乎都要凝固，整個養心殿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王承恩掩飾不住麵色，終究是變了數變，這一係列的表情都被崇禎盡收眼底。崇禎握緊了拳頭，完了，又有什麽地方出事了。“陛下，陝西的折子，流賊，流賊又反了！”王承恩鼓起勇氣道。崇禎眯著的眼睛猛然睜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已經在心裏想了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有想到竟然又是陝西出事，前些天陳奇瑜上的折子還熱乎著，怎麽突然事情就起了反複。
崇禎八年，春節前夕，陝西流賊降而複叛，高迎祥密派李自成化妝潛入山陽縣，李自成因為上次在山陽縣作戰的緣故，結識了山陽縣不少窮苦人，並且這些人看見義軍開倉放糧，也都擁護義軍，若不是上次李自成要逃命，這些窮苦人早就加入義軍了，可是萬萬沒想到，李自成真的回來了，他很聰明，進城直接就聯係上了城內的乞丐，越是天災人禍的時候，丐幫的勢力越是龐大，反正都是混口飯吃，到哪裏不是吃，而且李自成在他們心目中地位崇高，他親自招攬，丐幫眾人自然是無有不從，很快就在城內組織了數百人的丐幫隊伍，他們在城內四處放火，讓整個山陽縣陷入了混亂，李自成趁機在城內登高一呼，當他李自成的招牌一亮出來，幾乎就立刻贏得了城中貧苦人的一致擁護，當然這其中還有不少的青皮流氓，他們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反正天天混著也沒什麽意思，不如跟著李自成做點天下震驚的大事，很快，數千人的隊伍拿著簡易的農具衝上了城頭，城上幾十個衛所兵的戰鬥力也沒比這些平民強多少，況且人數上有著絕對的劣勢，根本不可能阻擋這些人的腳步，結果除了戰死者以外全部被俘虜，山陽縣在一夜之間變了旗幟。
離山陽縣不遠的明軍自然是發現了山陽縣的異常，陳奇瑜非常糾結，到底是繼續盯著高迎祥還是分兵去山陽縣看看情況，擺明是山陽縣出了什麽亂子，這個時候陳奇瑜一點都不奇怪，陝西各個地方零星爆發作亂，山陽縣就是再爆發作亂也是正常的，可是壞就壞在這個時間點，明明是自己監視高迎祥兵馬的時候，山陽縣出亂子豈不是給自己添亂嗎？
可是山陽縣又不能不管，自己既然要坐上三邊總督的位置，就不可能放棄任何一個城池，否則言官的彈劾奏折能把自己給淹死。高迎祥要的就是這一點，山陽縣發生情況，陳奇瑜不可能坐視不理，既然要管，肯定要分兵，果然，陳奇瑜點起五千兵馬前去山陽縣，看住高迎祥的人馬瞬間就變成了一萬五千人，右翼的人馬雖然沒動，但是左翼隻剩下五千人，這是絕好的機會，高迎祥帶領羅汝才，賀一龍，王左掛等人立刻起兵殺向左翼，經過這麽多天的行軍，明軍已經放鬆了警惕，這一路上高迎祥都沒給他們惹什麽亂子，可是就在大家放鬆的時候，高迎祥的三萬五千人卻突然殺過來，七倍於官兵的兵力，並且是精力旺盛，鬥誌昂揚的老兵，直接擊潰了五千明軍，陳奇瑜反應過來帶領一萬人掩殺的時候為時已晚，闖軍擊潰明軍士氣正盛，在麵對沒有騎兵的陳奇瑜的兵馬的時候爆發出了頑強的戰鬥力，將陳奇瑜的兵馬打的哭爹叫娘，前去查看山陽縣的五千官兵被李自成和山陽縣臨時組織起來的軍隊牢牢拖住，他們利用山陽縣武庫裏剩下的裝備抵抗官兵的攻擊，五千兵馬攻打了一個時辰愣是沒有打下來，可是後方的戰鬥勝負已分，闖軍隨後掩殺過來，跟山陽縣的人裏應外合，將明軍徹底擊潰。陳奇瑜千算萬算絕對沒有料到這個結果，自己千辛萬苦廢了這麽多心思，沒想到竟然被高迎祥等人利用，白白的給他們創造了逃離的機會。
陳奇瑜的兩萬兵馬逃出來的不足四千，幾乎算得上是全軍覆沒，且秦軍被殲滅，賀炳炎的騎兵被殲滅，整個陝西的官兵幾乎被全部消滅，關鍵這些都是有著不錯戰鬥經驗的士兵，如果利用好了就會是陝西以後的骨幹力量，可是現在全沒了，沒有了這些官兵的控製，陝西各地本來就經曆了崇禎七年的旱災水災的地區農民起義局勢愈演愈烈，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陝西大地剛剛恢複的局勢重新崩盤，而高迎祥的人馬在吸收了山陽縣的兵馬之後再次恢複到了五萬人的規模，現在高迎祥要做的就是渡過黃河和河南的張獻忠匯合，他們要將整個中原打成一鍋粥，讓明軍疲於奔命，讓闖軍得到大力發展。
崇禎聽完王承恩的話，隻能用暴怒來形容，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陳奇瑜這個廢物，自己還要升他為三邊總督，想想就覺得可笑，詔令已經發出，自己成為了全天下的笑柄，陳奇瑜根本就是被高迎祥耍了，崇禎甚至懷疑，陳奇瑜從一開始就是被高迎祥牽著鼻子走，什麽招安，分明是詐降。陳奇瑜蠢不要緊，可是他壞了自己的名聲，壞了朝廷的名聲，這樣的廢物能成為三邊總督，還不知道天下人會怎麽評判他這個皇帝。
“殺！殺！陳奇瑜該死！”崇禎幾乎是咆哮著說出這句話，他宣布了陳奇瑜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