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七十六章 劍指南直隸上
正月在大寧河邊的戰鬥結束的非常快，張獻忠的軍隊前隊變後隊緩慢撤退的動向根本就瞞不過秦良玉的火眼金睛，從一開始秦良玉就已經派人死死盯住了張獻忠的軍隊，就是要等他心虛撤退的時候揮軍掩殺，果然白杆兵爆發出的強大威壓和突出戰鬥力，即便是張獻忠命令精銳部隊斷後依然被打的一敗塗地，至少折損了兩萬多人，將張獻忠心疼的喘不過氣來。他不敢戀戰，立刻催動大軍迅速撤退，一直撤出四川境內。
而秦良玉是經驗豐富的戰將，流賊的擴張速度太快，不能以普通的眼光去審視，他們這次出動進入四川的兵力就已經達到了十萬人，那麽後麵還有多少人馬，二十萬？三十萬？或者更多，秦良玉隻有兩萬兵馬，這也是石柱的全部精銳，雖然為國盡忠是本分，可是秦良玉也不想讓手下人馬多受損失，將這些子弟完整的帶回去是她的願望，既然如此自己的兵馬就不能衝的太快，特別是沒有跟其他的官兵取得聯係的情況下，極有可能陷入流賊的包圍圈。所以秦良玉見好就收，並沒有戀戰，在擊潰了張獻忠留下來斷後的兵馬之後就立刻停止了追擊，張獻忠本人倒是跑得快，斷後的兵馬被擊潰的時候就已經被親兵護衛著脫離了戰場。
“將軍，四川這邊，咱們還要不要？”撤退的路上，副將冷不丁的問道。張獻忠皺了皺眉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剛吃了敗仗就問這樣的問題不是讓自己難堪嗎？這次出征的副將叫做牛至，本來是孫可望的親將，孫可望將其推薦至張獻忠的身邊，協助他領兵，雖然此人武藝不錯，但是說話實在是不中聽，張獻忠頗為不喜，他沒好氣的回答道：“牛將軍，你以為呢？要不然我撥給你五萬兵馬，你回頭去將秦良玉擊敗，你有沒有信心。”
牛至語塞，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明知山有虎，那還過去幹什麽？牛至尷尬的說道：“大帥，敵人強大，咱們不可力敵，四川這條路恐怕是不好走，不如回湖廣或者河南，看看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門路。”張獻忠罵道：“你這混蛋，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在軍中稱大帥，我們闖軍隻有一個頭，那就是闖王，哪裏來的什麽大帥。”自從跟闖王合兵之後，張獻忠便下達了指令，以前在河南的時候，他也有些飄了，下麵的軍將包括幾個義子一直稱他為大帥，可是在闖王回歸之後張獻忠立刻禁止他們稱呼他為大帥，要是被好事者聽去，張獻忠在闖王麵前豈不是有犯上之嫌。
牛至大大咧咧，一不留神稱呼他為大帥，自然讓張獻忠心中不快，所以出言嗬斥。牛至立刻閉上了嘴巴。張獻忠內心不斷掙紮，眼看著天府之國就在眼前，可是卻進不去，隻能回師湖廣，但是現在問題擺在了張獻忠的麵前，回師湖廣自然是好，可是之後呢，秦良玉在後麵緊逼，一旦各路明軍匯集湖廣，闖軍就危險了，必須發揮闖軍的優勢，將官兵給調動起來，讓他們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疲於奔命。這樣才能獲得一線生機。張獻忠自己分析著當前的局麵，他認為，目前身後的秦良玉算是精兵，跟他們硬碰硬不劃算。山西那邊也被堵住了，洛陽方向不好打，河南南部和湖廣北部倒是可以有一番作為。若是闖軍進攻朝廷兵馬相對薄弱的地方還是有勝算的，比如此刻，張獻忠就在考慮是不是可以打通湖廣交界處的通道，進入更加廣闊的天地，而這個更加廣闊的天地就是南直隸！
“獻忠，說說你的想法吧。”大軍繼續撤退，張獻忠卻不能等軍隊全部回來了再去見高迎祥，他必須立刻麵見闖王，談一談自己的想法，總在湖廣和河南一帶待著，又會犯下相同的錯誤，最後被官兵四麵包圍。必須跳出這個圈子才成。
勳陽府，高迎祥接見了張獻忠，他已經知道前線戰況不利的消息，秦良玉果然是名不虛傳，巾幗不讓須眉，手下白杆兵看樣子很能打，張獻忠也是個人才，他領著十萬大軍竟然連跟秦良玉交手的勇氣都沒有，如此說來，秦良玉真的是一個可怕的對手。該死，自己的大軍竟然被一個女人限製住了。聽見闖王問話，張獻忠立刻抱拳道：“闖王，目前的局勢，我們不能犯同樣的錯誤，如果我們仍然將思維限製在河南和湖廣一帶，恐怕會被官兵包餃子，要知道，這裏的地形全是平原，從地利來看比陝西的條件還要差，如果我們不能打出一片新天地，官兵收網，咱們在劫難逃，秦良玉的兵馬逼得很緊，基本上湖廣一帶咱們是不能再待了，必須立刻退兵河南，再想其他辦法。”
高迎祥抬手製止了張獻忠的話，問道：“那你說說看，到底有什麽好辦法解決當前的危機，目前來看，隨著咱們隊伍的擴大，糧食，金銀都是急需的物資，最重要的是咱們的兵器和裝備，新加入的很多士兵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這仗還怎麽打。必須打下一些大城才能獲得物資補充，找一支明軍，或者說找一支不太強大的明軍打一仗恐怕是最好的辦法。”
張獻忠剛要張嘴再說，房門被推開，李自成走了進來，在接見張獻忠之前，高迎祥吩咐親兵喚來了李自成。李自成一進房間便客氣的對張獻忠抱拳打招呼。張獻忠的麵色一變，隨即恢複正常。從這段時間的情況來看，闖王好像有點不相信自己的意思，功高震主，畢竟自己麾下的兵馬比闖王的本隊還要多，就算是自己恐怕也會忌憚手下大將吧。
高迎祥將情況簡單敘述了一遍，征求李自成的意見。張獻忠沒想到，李自成居然會雙手讚成他的意見，隻聽李自成說道：“闖王，末將以為，張將軍所言非常有道理，我們的目光要放長遠一些，不要總是在黃河一帶打仗，天下之大，我們義軍哪裏都可去得，完全可以在其他地方開辟戰場，要知道現在這邊的官兵已經對我們的戰術和戰力有了清楚的認識，都是咱們的老熟人，我們在成長，說句實在話，官兵也在成長，他們的總實力還是要超過我們，一旦朝廷回過神來，調集大軍施壓，咱們就被動了。”
高迎祥略略思索道：“那你的意思是？”李自成說道：“若是按照張將軍所說，咱們可以再次分兵，深入朝廷腹地，打出一番新局麵，總比在這裏局麵被動的好，況且，除了山西，陝西和秦良玉的兵馬，其他地方的官兵並沒有和咱們交過手，如果我們打過去，官兵肯定會措手不及，適應不了咱們的打法。從今以後，我以為，咱們不能一味不跟官兵主力決戰，還是應該集中兵力，吃掉他們一兩支主力部隊，震懾官兵，提高闖軍的聲威，讓更多人來投靠咱們，壯大我們的力量。”
張獻忠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李自成，怎麽李自成竟然跟自己想到一塊去了，這種戰略眼光可真是，忽然，張獻忠明白了過來，為什麽李自成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能成為闖將，固然，有很大因素是因為他是高迎祥的外甥，但是更重要的是李自成的才能絕對不在自己之下。如果說闖軍之中誰能得到張獻忠的認可的話，恐怕非李自成莫屬。
張獻忠立刻接話道：“闖王，末將願意領兵打破官兵封鎖，進入南陽府，轉而攻擊汝寧府，然後領兵從潁川殺入南直隸，震動大明半壁江山。”謔！高迎祥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張獻忠竟然有這麽大魄力，張口就要攻打南直隸，這是高迎祥想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在高迎祥的印象中，不論是南直隸還是北直隸，光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是大明的統治中心，南京可是陪都，看張獻忠的意思難道是要領兵打南京嗎？義軍真的可以辦到嗎？
李自成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闖王，張將軍的方案可行，其膽識末將敬佩。若是張將軍能按照方才所說打出新局麵，朝廷官兵一定會陷入混亂，咱們可以渾水摸魚。”“可是咱們的實力真的可以攻打南直隸嗎？”高迎祥對張獻忠麾下的實力非常懷疑，南直隸的兵馬恐怕不弱，張獻忠連秦良玉都打不過，還能染指江南？
李自成卻一再表示同意張獻忠的意見，高迎祥揮揮手讓二人暫且退下，自己先考慮考慮。張獻忠抱拳告退，李自成正要關上房門的時候，高迎祥叫住了他，“自成，你回來。你今天的表現有些不同尋常啊，獻忠不論怎麽說你都表示支持，你私底下給舅父說實話，你究竟打的是什麽算盤。”李自成重新關上了房門，站在高迎祥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