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零一章 大西王下
咚咚咚，鼓聲大作。二十餘萬人排列在鳳陽東城的平原上，大西軍旗幟招展，人頭攢動。入城三天，大西軍全軍也快活了三天，全城十萬百姓，張獻忠的處理方案非常簡單，將富戶全部殺絕，剩下的或者的男丁全部衝入軍中，不從者殺，婦女也是一樣充軍，隻不過命運可想而知，同樣也是不從者殺。老人兒童凡是活著的直接進入饑兵營，隨軍隊一起行動，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話是這麽說，可是在執行的時候，殺紅了眼的大西軍士兵怎麽可能放下手中的屠刀，鳳陽城留守將近十萬百姓，活下來的連一半都不到。
張獻忠卻滿不在乎，大西軍打下的城池多了去了，也不差鳳陽城一座，這些居民殺了也就殺了，反正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這些人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還不如自己給他們一個痛快。剩下的這些人打散安置，也不怕他們造反。若是他們有反心，就讓那些營將自己處理，從陝西和河南等地帶過來的老兄弟可是忠心的很。
這就是張獻忠的厲害之處，他巧妙的利用了人們的心理，要知道陝西和河南等地的那些平民在家園被毀的時候心裏也是懷著對流賊的痛恨之情，可是當他們南征北戰了一段時間之後，這種心態發生了變化。如果用簡單的語言來形容的話就是我過得不好我也不讓你過得好，這些人禍害起百姓來甚至有的時候比老匪還要狠，因為他們也曾經是安寧生活的百姓，可是變成了這幅樣子，隻能讓別人活在對他們的恐懼中，心裏才能得到滿足。
這些天張獻忠倒是不關心自己的部下對鳳陽城居民殺戮的事情，而是更加關心這次席卷鳳陽究竟給自己帶來了多少收入。既然攻下了朱家的皇陵，張獻忠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發財的機會，盜墓這玩意有癮，因為錢財實在是來的太容易，何況因為張獻忠在河南境內大肆盜墓，已經形成了一支有豐富經驗的盜墓團隊，挖掘皇陵簡直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組織人力物力在三天時間裏就將鳳陽皇陵翻了個底朝天，算上在鳳陽城中搜刮的錢財。如果全部折合成白銀，足足價值上千萬兩。這可趕上了朝廷一年的遼餉啊。張獻忠喜不自勝，有了這些銀子，大西軍又可以急劇擴張了，下個城池就是滁州，正好自己這次攻打鳳陽死傷了不少饑兵，就在滁州就地補充吧，打下了滁州就是應天府了，隻要能順利攻下應天府，自己就能和大明王朝分庭抗禮，甚至建立大西王朝也不在話下，當年朱元璋不就是在金陵城發家的嗎？
張獻忠的思緒已經飄向了遠方，可是因為農民軍的短視，好像他還忽略了一支重要的力量，那就是南直隸的新軍，從張獻忠的大軍進入南直隸開始，幾乎沒有遇到什麽像樣的抵抗，也就是在鳳陽城下經曆了一場大戰，在他的腦海中，雖然聽說過一些所謂南直隸新軍的名頭，可是看看南直隸官兵的表現，這支新軍估計也沒多強，不過就是被吹捧起來的軍隊罷了，建虜張獻忠沒有見識過，也不知道建虜的戰鬥力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反正他覺得能守衛中都鳳陽的也算是明軍當中的精銳了，可是打下來才知道，這些兵馬也不經打，就這樣的水平，新軍估計也就那樣，自己有三十萬大軍，怕他們幹什麽，如果新軍敢阻擋自己，自己就將他們碾成齏粉。
鼓聲結束，所有人都抬頭盯著城樓的方向，張獻忠和大西軍的主要將領都站在那裏，靜靜的看著下麵的幾十萬大軍，張獻忠心中豪氣頓生，今天他要公布一個重大決定。就在昨夜，他已經將幾個義子還有大西軍的主要將領招進大帳，告訴了他們這個消息。所以今天，這些將領要配合張獻忠把戲演好。
孫可望上前一步道：“全軍將士聽令，我大西軍自從在陝西成軍以來，南征北戰數年，今日總算是揚眉吐氣，打下了中都鳳陽，這說明咱們義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朱家王朝氣數已盡，咱們隻要再努力一下，就能打下應天府，打下順天府，建立我們自己的政權！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咱們的大帥，你們說是不是？”
“是！是！是！”二十多萬人的吼聲匯集成了巨大的音量，震耳欲聾。孫可望進一步說道：“既然如此，當著全軍的麵，我孫可望有句話不吐不快。”張獻忠屏氣凝神，最關鍵的時候要到了。孫可望朗聲道：“大帥勞苦功高，稱得上是天之驕子，我大西軍將士一直以來也是極力擁護大帥，這天下朱家能坐，大帥亦能坐，我孫可望提議，大帥可更進一步，稱王！”
轟，仿佛一枚重磅炸彈落在了人群當中，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震撼了，孫可望說什麽，勸大帥稱王？義軍不是已經有闖王作為領袖了嗎？難道張獻忠想要自己獨立？一時間，二十多萬人當中發出了竊竊私語的嗡嗡聲，張獻忠究竟是賣的什麽藥？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全部將領一起跪下吼道：“末將勸大帥更進一步！末將勸大帥更進一步！末將勸大帥更進一步！”
張獻忠故作怒色道：“混賬，你們這說的是什麽話，義軍不是已經有闖王在先，如今我張獻忠不過是闖王手下的將領，我有何德何能可以稱王？”孫可望接話道：“大帥此言差矣，大帥領兵神乎其技，從陝西一直到南直隸，咱們轉戰千裏，實力不僅沒有被削弱，反而更加強大，這些都是仰仗大帥的指揮。弟兄們能吃飽飯也是全賴大帥，大帥說的是不錯，本來是闖王麾下的將領，可是反過來說，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大西軍在發展壯大，大帥自己也不能裹足不前，咱們大西軍明明已經是天下義軍當中最強大的勢力，大帥理應稱王。”
將領們對著城下的士兵大呼道：“你們難道不讚成大帥稱王嗎？”早就有不少營將已經被提前打了招呼，這時候他們的帶頭作用就要體現出來了。營將們紛紛跪下大喊道：“大西王萬歲！大西王萬歲！萬歲！萬歲！”他們舉起拳頭，振臂高呼，老兵們頓時興奮起來，這些老兵比將領們甚至要更加興奮，他們跟著張獻忠這麽多年，誰不希望能封王封侯加官進爵。可是隻有張獻忠上位了，他們才能跟著上位，如果張獻忠一直是闖王手下的將領，他們也就升職無望了，若是張獻忠能自立門戶，他們也都能跟著水漲船高。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就是這個道理。
他們跟著跪在地上的將領一齊放聲喊道：“大西王！大西王！大西王！”一人帶動十人，十人帶動百人，這樣的傳播效應是恐怖的，很快，二十多萬人的聲音統一了，他們都在瘋狂的呼喊大西王，將手中的兵器敲打在地麵上，發出轟隆的響聲。
張獻忠激動的渾身顫抖，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他終於稱王了，想想自己數年前還不過是一個鄉下的窮小子，跟著義軍混飯吃，可這才多少年的時間，自己竟然坐到了大西王的位置上。麾下雄兵數十萬，何人能敵？他走上前去，壓了壓雙手。下麵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士兵們熱切的看著張獻忠。張獻忠開口道：“承蒙諸位兄弟信任，讓我張某人來當這個大西王，其實什麽王不王的，我張某人倒不是特別在乎，隻不過是一個名號罷了，我張某人更加在乎的是弟兄們姐妹們能不能吃飽，能不能穿暖。既然大家對我如此厚愛，我也不能辜負了大家的期望，這個大西王的稱號是大家給的，那我張某人如果不受就是不給所有人麵子，我就來做這個大西王！”
“萬歲！萬歲！萬歲！”歡呼聲連成了一片，張獻忠的心情大為舒暢，這大西王可不是自己非要當的啊，那是三十萬弟兄的殷切期盼，自己不當也不行。他立刻宣布道：“大西軍的弟兄們，咱們下一個目標就是打下滁州，渡過長江，直逼南京城！拿下了應天府，咱們就定都金陵，跟朝廷爭一爭天下，你們都是有功之臣，本王在這裏許諾，打下了南京，所有人官升一級！”現場的氣氛更是熱烈，張獻忠也不管這麽多人升官有沒有那麽多官職，反正先激勵激勵士氣再說。
他回頭對劉文秀說道：“文秀，將顏容暄拉上來，祭旗！”木架被豎起，正好高過城頭，讓下麵的人能看清楚綁在上麵的顏容暄，他的舌頭已經被割掉，保證他說不出話，但是顏容暄依然是含糊不清的罵著什麽，行刑的劊子手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剔骨刀，獰笑著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