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四十三章 突破屏障中
“所有火炮做好準備，裝填發射藥！”耿仲明作為炮兵出身的將領，也要在阿濟格麵前表現一下，所以對城牆的炮擊由耿仲明親自指揮，耿仲明是玩炮的高手，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看出，開城的城防非常堅固，甚至比平壤城還要堅固，這也是壬辰倭亂之後高麗的國策導致了開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當年倭寇是從南岸登陸，一路高歌猛進，先打下了王京，然後攻下了開城，兵鋒直指平壤，宣祖逃到平壤之後也沒待上幾天就北上義州了，也就是說，在平壤和王京之間沒有一個防禦屏障是萬萬不可的，所以壬辰倭亂結束之後，高麗朝廷便加強了對開城的建設，這也就是開城為什麽會成為一個軍城的原因，按照高麗朝廷的設想，不論是麵對南邊倭寇的威脅，還是麵對北邊大金的威脅，因為高麗的平壤本來就是陪都，平壤和王京之間的身份可以互相轉換，若是倭寇從南邊北上，拿下了王京之後，王室可以集體遷徙到平壤，以平壤為首都，開城為屏障，抵擋倭寇的北進，同樣的道理，若是金兵從北邊突破南下，先打下了平壤，那麽開城也能成為王京的屏障，保證王京的安全。正是這種思想，讓開城的防禦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耿仲明幾乎是一眼看出，開城的城牆用火炮根本就轟不碎，如果不出意外，開城的城牆是雙層設計，在正常的城牆之後還有一層加固磚牆，並且裏麵有甕城，即便是集中火力轟塌了第一道城牆，也無法突破甕城，最終還是要靠士兵們發起攻擊才能奪下城池，所以耿仲明直接將所有火炮的彈藥換成了開花彈，他決心先殺傷敵人的有生力量，根據投降的高麗士兵交代，這座城池的守將是高麗有名的民族英雄李舜臣的兒子李藎，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麽這些高麗士兵士氣跟其他城池完全不一樣了。有這樣的將領帶領士兵守城，若是用傳統的戰法攻城一定會付出不小的傷亡，所以耿仲明決定先將對方的第一層防禦兵力打垮，震懾住這些高麗兵。
李藎也有千裏鏡，他展開千裏鏡仔細觀察著下麵的排兵布陣，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愈發的凝重，因為他看見大量的火炮從金兵的隊伍中被推了出來，而且從這些火炮的炮管來看，射程一定比自己手頭擁有的天地玄勝各式火炮要遠，也就意味著戰鬥開始之後，他們的火炮隻能看著敵軍發射，毫無還手之力，李藎歎了一口氣，技不如人，在戰場上是要吃大虧的。曾幾何時，高麗的火炮還是能拿得出手的，雖然不能跟大明的火器相比，但是在壬辰倭亂當中，李舜臣的水師正是因為裝備了天地玄勝各式火炮，才在海戰中占據了巨大的優勢，將倭寇水師打的節節敗退，在對金國的前期戰爭中，高麗的火炮更是發揮了大作用，因為金兵根本就是一支冷兵器大軍，往往在戰爭中，遠程火器能對他們造成很大的傷亡。但是現在，從金兵的排兵布陣來看，這種優勢已經不複存在了，李藎想不通，金兵不是野人嗎，他們怎麽會有先進的火器呢？
沒有給李藎太多的思考時間，隨著耿仲明一聲令下，數十門大將軍炮終於是怒吼了起來，為了完成南征高麗的大任，皇太極幾乎是給阿濟格裝備了最好的火器，將國內可以調動的大將軍炮全部配給給了阿濟格，耿仲明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重裝備才能在金兵當中穩坐釣魚台。轟轟轟，熾熱的炮彈從炮管中射出，直撲城牆，城牆上的高麗士兵本能的蹲下躲在了垛口後麵。轟隆轟隆，一顆顆開花彈淩空爆炸，這種巨大的威力讓城頭的高麗士兵防不勝防，大量的破片和衝擊波一下子波及到人群中，被破片當場打穿身體的士兵還算是幸運，他們立刻便被死神帶走，被衝擊波殃及的士兵才是最慘，他們大口的吐著鮮血，因為內髒已經被衝擊波震碎，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體內已經產生了不可抑製的內出血，但是一時半會他們又不會死掉，隻能躺在地上絕望的感受著這種生命力一點點流逝的感覺。
阿濟格還沒有下令祖大壽進攻，他要再等一等，等到火炮對城上的高麗軍產生足夠的威懾力之後再讓祖大壽發起攻擊。轟轟轟，火炮還在怒吼，城頭上已經亂做一團，高麗軍的士氣固然是高昂，可是人體都是血肉組成，怎麽能跟鋼鐵硬抗，炮彈不斷在城頭爆炸，而他們隻能幹瞪眼，眼看著對方的火炮怒吼，自己卻沒有一點辦法。李藎心急如焚，這支金兵太沉得住氣了，竟然還不發動進攻，難道他們是打算一直用火炮轟打下去，將自己的士兵全部用炮彈炸死嗎？猛然，身邊一名親衛一下子將李藎撲倒，口中大喊道：“老將軍小心！”轟的一聲，炮彈就在城門樓的屋頂上爆炸，一下子將屋頂給炸穿了一個大洞，大片的瓦礫從頭頂上落下，很多猝不及防的高麗士兵被磚瓦擊中，頭破血流，李藎被侍衛壓在身下，躲過了一擊，可是身上的侍衛卻沒那麽幸運，已經滿臉是血，李藎掙紮著坐起來，扶起侍衛大聲喊道：“你怎麽樣了？”但是侍衛卻沒有一點反應，李藎恨恨的一拳砸在地上，對身邊一名傳令兵吼道：“傳我將令，立刻分出一半的士兵下城躲避炮火，留下一部分士兵繼續監視敵軍的動向，若是他們進攻，再上城防禦，全部留在城上，隻能成為他們的活靶子！”
傳令兵不敢怠慢，立刻衝出去傳令，城頭上的高麗軍校立刻命令手下一半的士兵下城，炮擊已經進行了一刻鍾的時間，高麗軍付出了上千人死傷的代價，若是敵軍的炮擊這樣繼續下去，很快他們就會傷亡過半，那還怎麽打。阿濟格等的就是這一刻，他知道，隻要自己的炮擊猛烈，高麗軍隊很快就會頂不住傷亡的壓力，調整防守兵力，而當城上士兵減少的時候就是他們出擊的最好時機。阿濟格高高舉起右手，然後猛然揮下，咚咚咚，戰鼓擂響，這是出擊的訊號。祖大壽提起大刀，指著開城城門大吼道：“兒郎們！跟我上！”祖大壽雖然投降金兵，但是作為一名將領他還是勇氣可嘉的，每次作戰都是身先士卒，這也就是為什麽這些明國降兵願意跟著他的原因，因為從一個主將的角度來說，祖大壽做的還是很不錯的。
他的兒子祖可法也率領一個甲喇的步兵跟在父親身後，五個甲喇齊頭並進，兩翼和後方還有數千正白旗騎兵掩護。他們一個個張弓搭箭，瞄準了城頭，隻要高麗士兵敢從垛口處露麵，他們就有把握將這些人射成刺蝟。胡友剛和張方也在祖可法的甲喇當中，兩人不在一個拔什庫，所以無法交流，但是早晨出發之前兩人利用吃飯的機會短暫見了一麵，其實也就說了一句話，上了戰場一切要以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前提，要不然被高麗軍這種三流軍隊殺死實在是太冤枉了，他們還想繼續發揮價值呢。
金兵發起全線攻擊，讓李藎大吃一驚，沒想到金兵當中也有高人，時機竟然把握的如此精準，自己的軍隊剛下城避開炮火，他們的步兵就壓上來，而自己的士兵來回折騰會損失大量體力，對防守作戰很不利。李藎立刻下令道：“上城，全部上城，敵軍壓上來了，火炮準備，一旦進入射程就開炮，重點打擊他們的步兵，摧毀他們的攻勢。”對於騎兵，李藎反而不太擔心，騎兵若是要攻城，還要下馬步戰，屬於大材小用，對方將領既然是行家，就不會犯這個錯誤。而火炮對於高速機動的騎兵殺傷能力也比較有限，若是集中打擊他們的步兵則能取得不錯的效果。苦於高麗情報體係的落後，對於金兵的構成李藎都沒有了解清楚，他隻是大概知道這次的金兵主帥是阿濟格，但是並不知道還有漢軍八旗跟隨在軍中。若是他知道這些火炮和步兵來自於投降的明軍，不知道李藎心中會作何感想，畢竟在他年輕的時候是跟大明軍隊並肩作戰過的，當時的明軍可以說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天兵，這才短短幾十年，竟然就淪為金兵的仆從軍了。他更加不知道，眼前率領這支漢軍正黃旗士兵的主將竟然是當年援朝大軍先鋒將祖承訓的兒子祖大壽，祖承訓那時是李藎的戰友，兩人一起並肩作戰跟倭寇廝殺，沒想到今天李藎竟然要跟祖承訓的兒子交手，隻能說造化弄人。
“扛起雲梯，加速攻擊！”祖大壽大刀一揮，命令手下的士兵加快速度登城，正白旗的騎兵也同時發力，策馬飛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