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五十章 天驕末路下
金兵在攻擊額哲率領的察哈爾騎兵的時候幾乎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損失，察哈爾普通騎兵的戰鬥力跟金兵有著幾個等級的差距，雖然人多，可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數量並沒有什麽作用，何況四萬對一萬五，連三比一的比例都沒有達到，也不能說察哈爾人很有優勢。四萬察哈爾騎兵被擊潰，他們給金兵造成的損失不過是區區數千人，舉一個很簡單的例子，就算是一百隻羊聯合在一起也打不過十頭狼。察哈爾人麵臨的情況正是這樣。皇太極指揮軍隊猛追林丹汗，給林丹汗身邊的衛隊帶來了很大的壓力，本來護衛在林丹汗身邊的都是鐵甲軍，雖然在昨天的夜戰中受到了數千人的損失，但是主力仍在，直到漠東蒙古聯軍出現之前，在林丹汗身邊的披甲部隊人數至少還有七八千人，但是經過一場大戰，他們現在隻剩下了一半不到，林丹汗的軍隊潰散，即便是鐵甲軍的紀律性高於普通的軍隊，一陣亂跑，他們的陣型也散亂了。
“大汗，前麵就是翁金河，隻要咱們能搶先過河，皇太極肯定追不上咱們，不如這樣，到了前麵的桑特山，我帶人在那邊阻擊，大汗帶著幾個衛士抄近道去翁金河，我挑幾個會水的士兵，讓他們背著大汗渡過去，翁金河西岸都是山林，隻要大汗能逃進去，沒個上萬人根本不可能完成全麵搜索，金兵還能有多少人追過河去，何況加上我的阻擊，皇太極沒那麽容易過去。”在奔逃的隊伍當中，顏合紮對身邊的林丹汗說道。顏合紮是林丹汗最得力的手下大將，也是林丹汗準備留給額哲的資源，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額哲就要登上大位，身邊沒有一些能臣幹將肯定是不行。可是現在形勢危急，別說是顏合紮，自己能不能逃脫皇太極的魔掌都還是一個未知數。林丹汗實在是不想下這樣的命令，在他看來，自己是黃金家族的後代，是蒙古草原的勇士，即便自己不能取得像成吉思汗一樣的成就，但是自己也絕不會墮了成吉思汗的威名。現在他的部下提議要帶人堵住皇太極給他爭取逃生的機會，即便是自己逃脫了，那也是用勇士們的性命換來的，他實在不想背負一個膽小鬼的罵名。可是現實是，這可能是最後的辦法了，如果沒有人留下來阻擊，他肯定是跑不了的。
“大汗！大汗！您還在猶豫什麽，趕緊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顏合紮對林丹汗喊道。林丹汗不是不想走，隻是他不知道就算是自己回去了，還能幹什麽，額哲生死未卜且不說，自己的十萬聯軍也幾乎可以說是全軍覆沒，魯特汗凶多吉少，外喀爾喀估計是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了，可是自己的察哈爾呢？最後能收攏的敗兵也許隻有數千人，甚至可能更少，如果自己回去了，又有什麽麵目來麵對察哈爾的民眾，如果漠東聯軍和皇太極的兵馬繼續追擊下去，察哈爾部落最終也逃脫不了滅亡的命運。林丹汗仰天長歎道：“顏合紮，本汗有些累了，中原有句話叫做竹籃打水一場空，本汗自認為自己從繼承汗位以來，兢兢業業，一直為了察哈爾部落著想，一直為了恢複黃金家族的榮光著想，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最終會出現這樣的結局，也許這就是命運吧，難道是黃金家族氣數已盡了？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逆天而為恐怕是不行啊。”
“大汗，您這說的是什麽話，隻要大汗能回到察哈爾，我們就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我們這些士兵死了不要緊，反正作為察哈爾的戰士，能死在戰場上是我們的光榮，可是大汗您回去之後還可以整軍再戰，要知道，察哈爾還有數十萬民眾，如果大汗放寬條件征兵，至少還能組織十萬兵馬，就算不能發動進攻，守住察哈爾應該沒有問題，漠東聯軍和皇太極還要消化內外喀爾喀，我們那邊是苦寒之地，他們就算是追擊過來也是長途跋涉，我不認為皇太極會冒這個險，隻要他們不敢深入追擊，或者停頓下來給我們喘息的時間，我們應該還有機會翻盤，額哲王子雖然現在下落不明，但是誰也不敢說他死了。大汗，快走吧。”顏合紮苦勸道。他分明已經從林丹汗的眼睛裏看到了絕望的神情，一個人最關鍵的就是不能失去希望，隻要察哈爾還有重生的希望，林丹汗就決不能放棄。顏合紮張嘴還要再勸，林丹汗卻一把止住了他的話頭，“顏合紮，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本汗不想再躲了。”顏合紮大急，一把拉住他的韁繩，對身邊的幾個士兵使了個眼色，身邊一個大漢猛地給了林丹汗一個手刀，正好打在了他的後頸上，林丹汗眼前一黑，一下子昏迷過去。顏合紮挑選了十個水性不錯的勇士，對他們道：“你們什麽都不要管，立刻去翁金河，就算是你們全死了，也要將大汗送過河去。明白了嗎？”十個勇士大吼道：“明白！”
一支小隊從大軍裏分了出去，顏合紮集中了最優良的幾十匹戰馬，將他們配給這幾個勇士，他們一人三馬，飛速朝翁金河奔去。剩下的人在顏合紮的指揮下直奔桑特山，他們要搶先占領山上的有利地形，隻有這樣才能跟皇太極的兵馬繼續周旋。“大汗，前麵就是桑特山了，這些察哈爾人在山上列陣，擺明了是要跟我們打一場。”一名甲喇章京指著正在山上列陣的察哈爾士兵對皇太極說道。皇太極抽出了馬袋中的千裏鏡仔細的觀察戰場，他總覺得這些察哈爾人這麽幹是另有所圖，難道他們以為這區區數千人可以擋住自己的鐵騎嗎？忽然，他看到桑特山的山腳似乎有塵土飛揚。皇太極眼珠一轉，立刻道：“林丹汗想跑！正黃旗跟我走，鑲黃旗攻山，記住，盡量使用弓箭，不要跟他們近戰，發揮我們的優勢，這群察哈爾人，還想玩金蟬脫殼，可是他們忘了，本汗還有千裏鏡。”
林丹汗已經從短暫的昏迷中清醒過來，他已經明白了自己身處的情況，他想要發怒，可是他知道，身後的勇士們正在用生命為他爭取時間，自己若是現在回去，豈不是辜負了將士們的一番好意。他隻能跟著士兵們撤退，往翁金河的方向狂奔。“怎麽會這樣，皇太極！皇太極實在是太狡猾了！”顏合紮在山上眼睜睜看著皇太極的軍隊一分為二，一半的兵力朝著桑特山撲來，一半的兵力行動的方向明顯是要繞過桑特山追擊林丹汗，隻是顏合紮想不通，皇太極是怎麽知道他們的計劃的，難道是猜測的？如果是這樣，皇太極也太神了。顏合紮長年在察哈爾，他不知道現在的千裏鏡已經遠遠不是百年前的那種樣式，皇太極攻打高麗，從高麗軍隊手中弄到了西洋的千裏鏡，雖然性能比不上新軍的千裏鏡，但是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和飛躍，加上皇太極重視火器和科技裝備的生產維修，自然他手中的千裏鏡不是尋常貨色。
顏合紮沒有多想，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放棄山坡的優勢，主動發起進攻，吸引皇太極所有軍隊的注意力，將他們的人馬纏在這裏才能給林丹汗創造一些時間。“殺！勇士們！我們一定要為大汗爭取時間，跟我上！”顏合紮決絕的命令道。這些勇士都是察哈爾的精英士兵，要不然林丹汗也不會將他們武裝起來，發給他們鐵甲，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些人就是林丹汗的死士。顏合紮揮舞著戰刀，他們身上的弓箭已經全部用完了，在跟漠東聯軍對戰的時候，他們已經射出了身上所有的箭支，這些士兵是在用身體和生命衝擊皇太極的陣營。“大汗，他們的軍隊主動進攻了！”甲喇章京提醒道。“哼，這些察哈爾人自作聰明，他們越是這麽做，越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林丹汗一定在前麵，跟本汗追上去，不用管這些察哈爾人，鑲黃旗能消滅他們。”皇太極命令道。
顏合紮絕望了，皇太極根本沒上當，正黃旗的軍隊跟他們擦肩而過，他們沒有遠程武器，自然對正黃旗金兵造成不了任何威脅。察哈爾人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著衝向了鑲黃旗的隊伍。嗡嗡嗡，讓人汗毛倒立的弓弦聲響起，無數的箭支遮天蔽日的覆蓋了從山上衝下來的察哈爾騎兵。
“大汗，在前麵，看見他們了！”幾名金國的將領同時喊道。即便是林丹汗的衛士一人三馬，這些馬匹經過兩天的鏖戰體力也已經透支了許久，正黃旗騎兵跟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就算前麵已經出現了翁金河的影子，恐怕林丹汗也來不及到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