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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不世之功下

  那人依舊是一言不發,高迎祥衛隊的成員都是死士,明知生還無望的情況下,他們也是硬氣,就是不開口,但是張孝純觀察仔細,他們已經從這些人的不自然反應還有一些肢體語言判斷出地上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高迎祥,特別是帶過來的幾個士兵當中有的人第一眼看見高迎祥的屍體就開始渾身顫抖起來,若是地上這人的身份不尊貴,這些流賊斷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張孝純也不跟他們廢話,不說的人迎來的就是一刀,就這樣連殺三人,到了第四個人的時候,此人應當不是衛隊成員,而是守北門的正兵,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濃烈的血腥味傳來,他當場就嚇尿了褲子,隻見他顫抖著哭喊道:“大將軍饒命,大將軍饒命,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地上的人就是闖王,哦不,是高迎祥,高迎祥。”他話音剛落,立刻有旁邊被俘的衛隊士兵對他怒目而視,眼睛都要噴出火來,可想而知,若是此刻他們的手上有兵器,說不定都能將剛才這個告密的士兵亂刀分屍。


  張孝純揮揮手讓這些士兵下去,他差點拿捏不住手中的大刀,高迎祥真的被自己一箭射死了,這是真的,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高迎祥就這麽死了?這個叱吒風雲數年,將陝西乃至西北都打成了一團爛泥的人物竟然就這麽悄無聲息的死在周至縣的大街上了?張孝純到現在都覺得好像是在做夢一般,要知道,朝廷剿匪的時候可是下了命令的,誰要是斬了高迎祥那可是重重有賞,張孝純也不敢期望太高,但是他手刃了賊首,不說連升三級,做個山西總兵應該是綽綽有餘了,張孝純的心髒怦怦直跳,仿佛高官厚祿正在跟自己招手呢。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大量的官兵從街道的各個角落湧現,那是孫傳庭帶著主力部隊趕到了,城北大街上的戰鬥基本上已經結束,士兵們正在清點著屍體,而落跑的幾十名闖軍騎兵也已經有上百斥候前去追趕,張孝純隻是策馬立在高迎祥的屍體旁邊,喜悅太過強烈,以至於張孝純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好。


  “張將軍!張將軍!情況怎麽樣?”正在張孝純愣神的時候,一隊士兵簇擁著一名文官走了過來,這不是孫傳庭還能是誰,官兵主力在縣衙撲了個空,有士兵跟孫傳庭稟報說是張孝純已經帶領騎兵前去追趕了,這是孫傳庭最後的希望,他當然非常關心,眼見張孝純就在前麵的大街上,孫傳庭急不可耐,立刻過來詢問情況。直到他走到張孝純的馬前,張孝純這才回過神來,他立刻翻身下馬,抱拳對孫傳庭道:“督師,屬下幸不辱命,已經手刃賊首高迎祥,眼前這具屍體正是被末將一箭射死的高迎祥。”孫傳庭大呼道:“你說什麽!”眼光卻已經掃到了地上的這具屍體上,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詢問道:“此話當真?”張孝純點點頭,“末將已經詢問過闖賊的俘虜,已經確認過,此人就是高迎祥。”孫傳庭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他猛然拉住張孝純的胳膊大呼道:“張將軍呀,張將軍,你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不世之功啊,這消息要是傳到朝廷去,陛下該有多高興,天佑我大明,天佑我大明!”孫傳庭幾乎就要當場痛哭流涕,要知道高迎祥給他帶來的傷痛應該比任何人都要大,他堂堂一個陝西巡撫,因為剿匪不力起起伏伏,雖然剿匪不力有很多方麵的原因,但是作為孫傳庭自己來說,他將原因都歸咎在自己身上,自己是陝西巡撫,是陝西的父母官,陝西境內出事自己就應該負主要責任。


  但是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了,沒想到他這個大膽的奇襲周至縣的計劃竟然成功了,不僅成功了,而且殺死了闖王高迎祥,這等於是斬首行動,闖賊一瞬間群龍無首,他們還能翻得了天嗎?孫傳庭明白,現在不是慶賀的時候,畢竟這次突進城內的隻有一萬官兵,雖然外麵的饑兵已經大亂,但是難保他們若是反應過來重新合圍城池會給自己造成大麻煩,但是現在自己有法寶在手,隻要將高迎祥被殺的消息放出去,相信這些作戰意誌不堅定的饑兵很快就會作鳥獸散,後期陝西的官兵隻要慢慢清理排查應該就能將這些人給全部抓起來了。想到這裏,孫傳庭立刻對張孝純道:“張將軍,立刻帶人將高迎祥身死的消息放出去,將他的屍體先保護起來,派人看管,日後若是有必要咱們還要獻捷京師,這次張將軍立下大功,回去一個總兵的位置是跑不了了。”張孝純被孫傳庭說的是心花怒放,他立刻抱拳道:“遵命!”


  很快,在官兵們有意的宣傳下,城外混亂的饑兵們聽到了一個讓他們有些難以置信的消息,闖王高迎祥竟然在城內被官兵殺死了,官兵如此自信,士氣大振,更是體現了城外闖軍士氣的低落,而周至縣的百姓此刻成群結隊的從闖軍隊伍中脫離,往城內跑,更是將饑兵大營給衝的七零八落,有的饑兵將領有心阻止,奈何麾下士兵不聽招呼,甚至周至縣的百姓圍攻起那些想要阻止他們的闖軍將士,將這些人活活打死在周至縣城外。就在數十萬人六神無主之際,忽然數十名騎兵從斜刺裏殺出,為首一人看樣子是闖軍的一名將領,他高高舉起右手,黑暗中看不清他手中拿著的是什麽東西,隻聽他大喊:“闖王遺命!闖王遺命!我等立刻去投副帥,擁立副帥為闖王!我等立刻去投副帥,擁立副帥為闖王!”仿佛是在黑暗中出現一絲光明,眾人好像看見了一點希望,雖然不知道此人的話的真假,但是在大家都沒有主意的時候,有人站出來領頭,眾人都會有一種盲從心理,很快便有大量的饑兵圍攏在這些騎兵的身前,粗略估算一下,大概有一兩萬人,其中不乏一些被衝亂的正兵。


  有幾個將領站出來質疑道:“你是誰,憑什麽讓我們相信你?”那人回答道:“我是北城守將劉宗敏,闖王戰死時,我就在身邊,闖王將貼身信物交給我作為憑證,見此玉牌如見闖王!”劉宗敏將手中的玉牌亮了出來,其實作為高迎祥的信物,能見過這東西的隻有闖軍的高級將領,一般的將領當然是無法見到的。立刻有人提出了懷疑,“我們又沒見過,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劉宗敏怒道:“你算個什麽東西?竟然敢質疑闖王的命令?現在新任闖王是副帥李自成,你也不怕你剛才說的話傳到副帥的耳朵裏麵去!”那人還要爭辯幾句,卻沒想到眼前一陣寒光劃過,忽然覺得脖子一陣劇痛,沒想到劉宗敏竟然直接拔刀將此人抹了脖子,此人翻著白眼,用手死死的捂住傷口,鮮血噴湧,他在馬上搖晃了幾下,然後一頭栽下馬來抽搐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劉宗敏趁機喊道:“闖王令牌在此,不聽號令者有如此賊,弟兄們都跟我走,咱們向東去投奔副帥,到時候諸位都是擁立功臣,副帥虧待不了咱們!正兵成老營,饑兵成正兵,你們出來打仗難道不是為了吃飽飯嗎?”劉宗敏這麽一煽動,立刻將士兵們的情緒給調動了起來,是啊,他們這些人造反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要吃飽飯,誰當闖王對他們來說都是一樣,隻要能給他們吃飽穿暖他們就願意擁戴他,現在劉宗敏說的對,自己這些人若是散了,搞不好官兵還會秋後算賬找自己的麻煩,若是能集結在一起去找李自成,闖軍依然還是闖軍,可他們的身份就會發生轉換,說不定就能在軍中有一席之地了。


  最重要的是,現在根本沒有什麽更好的選擇,留下來的人或者亂跑的人很可能會被官兵追殺,也不知道官兵還有沒有後備部隊,若是跟著劉宗敏走,官兵見這裏人多勢眾,可不一定敢攔截。說幹就幹,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擁立新闖王!擁立新闖王!”眾人一起揮舞著拳頭高呼起來,劉宗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看來自己的計策奏效了,他大手一揮道:“弟兄們,時不我待,趁著官兵還在城內的工夫,咱們立刻就撤,撤晚了的人那可都是官兵的俘虜了。”說完,劉宗敏催動戰馬帶著騎兵們朝前開路,身後跟著一大群不明所以的饑兵,途中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他們的隊伍,有正兵也有饑兵,大家已經打亂了編製,反正就先亂哄哄的跟著劉宗敏走便是,不一會,他的身邊就聚集了三四萬人,沿途還有大量的士兵不斷加入,那些混亂的饑兵仿佛又有了主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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