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登船啟航中
“嗬嗬，熊東主是吧，鄙人是寧州城地主黃坤。”黃坤往熊翼的方向走去，卻被幾個揚州商會的護衛攔下，黃坤對著熊翼的方向抱拳做自我介紹。熊翼被這邊的動靜吸引，看見是一個中年人從官道的方向走過來，心道這位肯定就是官道上車隊的頭領，既然有人要見自己，那肯定是來者不拒。熊翼對幾個護衛招招手道：“放這位黃員外過來吧。”明朝末年官製敗壞，隻要是有錢人花上一點錢買個員外的頭銜也不是什麽難事，熊翼也不認識這個人，索性叫員外還顯得更加尊重一些。幾個護衛放行，黃坤立刻走到了熊翼的下方，熊翼見狀立刻讓手下攙扶他從馬車上跳下來，他抱拳對黃坤道：“原來是黃員外當麵，失敬失敬。不知道黃員外有何指教？”黃坤立刻道：“嗬嗬，熊東主，指教不敢當，熊東主既然是揚州商會的頭領，那必然是名震一方的豪傑，鄙人不過是一個小地主，跟熊東主比那是差遠了。”聽見熊翼如此客氣，黃坤的內心更是放鬆了一些，看來這個熊翼是一個還算比較好打交道的人。黃坤立刻道：“既然熊東主剛才說了這麽多，那麽鄙人也就開門見山了，有幾個問題還想當麵問問熊東主，不知可否啊？”黃坤故意把聲音問的很大，這樣前排的流民是絕對可以聽見的，黃坤心裏已經打好了算盤，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先試試熊翼的誠意，他做這些事情究竟有沒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如果有什麽不良目的，那麽自己故意把話說的這麽大聲，熊翼肯定會心虛。但是顯然，結果讓黃坤失望了，熊翼的目光和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如果不是他的城府極深，那就隻能說明他們的計劃並沒有什麽不良居心。
??熊翼大方道：“黃員外盡管發問。”黃坤眼珠一轉道：“鄙人也算是見過些世麵的人，雖然以前並沒有和揚州商會的人打過交道，但是鄙人也知道一個道理，無利不起早，熊東主和揚州商會的諸位同仁既然是商人，那麽肯定會做些有利可圖的事情，但是從熊東主方才的描述來看，好像這其中並沒有什麽利益可言，就算你們把這些流民都運走了，一路上的吃喝拉撒都是你們付銀子，這還不算，日後到了地方，若是按你剛才所講，還要有土地、有住房，這些都不是一筆小數目，你們提供這麽多方便，難道背後就沒有什麽目的？鄙人並不是對你們提出質疑，隻是這樣的活菩薩恐怕世間少有，倒是鄙人聽說過一些拐賣人口的事情，莫非熊東主做的是這般生意？”黃坤的話說的非常不客氣，但是也算是道出了實情，這也是不少流民想知道的事情，商人怎麽會如此大發慈悲讓中人脫離苦海，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黃坤本以為自己這樣問熊翼肯定會一臉的不高興，可是沒想到熊翼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黃員外果然是言語犀利，痛快痛快啊。”黃坤被熊翼這一出整的莫名其妙，怎麽熊翼竟然有如此反應。熊翼雖然大笑，可是腦子正在飛速的運轉，雖然說一開始定下的計劃是待人以誠，可是黃坤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若是自己不說出一點背後的事情，恐怕這些人很難相信自己啊。
??熊翼一咬牙道：“黃員外果然是厲害，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不再隱瞞了。實不相瞞，這次前來其實也並不是我們揚州商會的意思。黃員外和百姓們不妨想一想，運轉流民這麽大的事情，我們揚州商會是有點錢，可是說來說去還是一個地方性的商會，這麽大工程我們要是接下來，不僅在資金上，在人手上在物資上都充滿了問題，所以黃員外以為，我們一個小小的揚州商會能做下這麽大的活嗎？”黃坤眉毛一挑道：“哦？熊東主這是話中有話啊，難道說背後另有其人？”熊翼神秘一笑道：“不錯，這背後正是。。。”後麵的幾個字他沒有說出來，而是用手指了指天。黃坤一開始還沒理解熊翼是什麽意思，但是看見他臉上的笑容，黃坤的表情在一瞬間定格，他一下子弄明白了熊翼說的代表著什麽。難道說是朝廷授意，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這樣就能說得通了。一個商會沒必要弄這麽大陣仗介入運轉流民的事務當中，若是有朝廷在背後支撐，發動各地商會幫朝廷辦事，這倒是有可能的。黃坤也算是見多識廣，他很快就自己理清了裏麵的脈絡，如果是朝廷授意，至少有三個好處，其一朝廷若是調動軍隊前來，很可能會被流賊提前偵知，所以借用地方的勢力並且從水上來，這樣目標比較小，神不知鬼不覺地轉運一批流民出去，這樣就占住了大義，證明朝廷還是心係西北的。其二，朝廷這麽做等於是釜底抽薪，饑兵的來源就是饑民，如果能減少饑民的數量至少流賊的兵源就會出問題，這也有效的支援了正麵戰場。其三，這些被救出去的人朝廷肯定自有安排，不會讓這些人力白白浪費。這真是一石三鳥之計啊。
??熊翼見黃坤已經愣住，心知他一定有了自己的猜測，是時候再加一把火了，就在跟黃坤說話的時候，熊翼已經心生一計，看來這一次能不能說動這些流民恐怕還真要放在這個黃坤身上，若是黃坤這樣的大地主都願意跟自己走，那麽這些流民肯定也會跟著走。別看剛才流民差點跟黃坤的人廝殺在一起，那不過是因為黃坤大車上的糧食刺激了他們，若是在平常，這些升鬥小民是絕對不敢跟黃坤這樣的大地主抗衡的。熊翼湊到黃坤麵前道：“嗬嗬，想必黃員外內心已經猜到一二了，不知黃員外可知道軍屯？當年曹操首開此法，我大明也沿用過此策，那些軍戶便是證明。朝廷經費捉襟見肘，遼東那邊也是巨大開支，若是能以秦人平秦事，豈不是省事省力？”就像是黑暗中閃出一抹亮光，黃坤在刹那間明白了熊翼的意思，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就都能說得通了，以秦人平秦事，沒錯，朝廷說白了就是沒錢，但是若能將陝西的一部分民眾保護起來，一方麵可以在另外的地方讓他們開墾土地進行耕種，另一方麵也可以從這些流民當中征募士兵組建軍隊，這樣朝廷除了花費運轉的經費和提供土地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用管，以流民對流民，將流民變成朝廷的軍隊去打擊流賊，這是最能給朝廷省錢的辦法，他們種出來的糧食直接提供給新編的秦軍，簡直是一舉兩得。而自己作為大地主在其中也可以發揮自己的作用，最起碼這些年積累的威望和財產讓他已經形成了一個以自己為中心的團體，如果朝廷安置完畢之後，自己能拿出財產協助朝廷，那麽以協助管理這些流民為名找朝廷要一個官也不是不可以。
??到了黃坤這個年紀，其實對於名利的欲望一點也沒有減少，士農工商，商人最想做的就是通過自己的錢財實現仕途上的騰飛，所以大明的商人家庭在賺到很多錢之後一般都會對下一代進行投資，希望自己的後代能出一個官員，改變他們的社會地位，如果特別有實力的那就直接買官，有的地方縣令都是明碼標價的，隻要能拿出個十幾萬兩銀子上下打點，一些偏遠地方的實缺縣令還是能買到的。現在擺在黃坤麵前的是一個如此良好的運作機會，他怎麽會不動心。黃坤立刻對熊翼道：“熊東主，不知道鄙人和鄙人的家人們能不能參加你們的行動？”熊翼故意沒有表現出很歡迎的樣子，而是淡定道：“黃員外財大氣粗，上麵要的是這些流民，這些流民到了地方還另有他用，黃員外恐怕。。。”黃坤立刻擺手道：“唉~熊東主說的這是什麽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黃某人雖然是一介商人，可是也有拳拳報國之心，隻要是鄙人能出上力的，鄙人一定鼎力相助，況且你們運轉流民也需要當地人的協助不是，這樣管理起來也方便一些。”熊翼哈哈一笑道：“沒想到黃員外竟然如此深明大義，那好，既然黃員外如此說，就請加入我們的隊伍，這就跟咱們啟程吧。”
??正如熊翼所料，黃坤的隊伍一旦加入自己，立刻起到了模範帶頭作用，流民們的從眾心理被徹底激發，眼看黃坤在那裏跟熊翼嘀咕了半天然後就直接加入了隊伍，那就說明揚州商會沒什麽壞心思，要不然黃坤這種人精怎麽會第一個報名。流民們跟著車隊很快匯入了揚州商會的隊伍，這個世道，還是保命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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