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風雲變幻上
“大帥，大大大帥，不好了，不好了，城外，城外都是敵軍！”一名親兵跌跌撞撞地推開喝多了鼾聲如雷的賀人龍的房門，帶著哭腔稟報道，自從賀人龍駐紮到吳堡一來，那是帶著鬱悶的心情每日飲酒，所以常常是酩酊大醉，今天也不例外，親兵衝進來的時候賀人龍還在睡夢之中，不過賀人龍有一點好，那就是不管什麽情況，隻要是聽到有人叫他他立刻就會翻身坐起，親兵一開口叫大帥，賀人龍便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雖然眼睛還沒有睜開，手卻已經摸到了床頭的佩劍，一把抽出佩劍吼道：“怎麽了，他娘的怎麽了！”親兵嚇了一大跳，賀人龍揮舞的佩劍差點就砍到了他，親兵往後退了一步道：“大帥，城外出現大隊騎兵，將外麵的兄弟殺的人仰馬翻，敵軍已經開始登城了。”賀人龍的眼睛猛地睜開，一下子驚得魂飛魄散，他上前一步揪住士兵的衣領問道：“你他娘的說什麽，哪來的敵軍，有多少人？”親兵還沒來得及答話，又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衝進了大院中，賀人龍推開親兵幾步跨到院中，看著那士兵身上插著一支羽箭，幾個親兵正圍攏在他身邊，出了院子他才察覺到城中已經是火光衝天，濃煙滾滾，還有由遠而近的喊殺聲和慘叫聲，賀人龍扯著嗓子道：“到底怎麽了？”那士兵奄奄一息道：“大帥，是建虜，是建虜從南邊殺來了！”賀人龍啊的大叫一聲，後退數步，身上的汗毛倒豎，身邊的親兵也是麵露恐懼之色，建虜？怎麽會是建虜？建虜不是遠在遼東和草原上嗎？這裏雖然算不上是大明腹地，可也是西北腹地，前麵還有尤世威、侯氏父子一幹人頂著呢，建虜是怎麽來的？飛過來的嗎？
賀人龍已經來不及細想，不管建虜是飛過來的還是從地下鑽出來的，對於他來說，現在的任務就隻有一個，那就是逃命，賀人龍可不指望自己的軍隊能跟建虜相抗衡，他還是知道自己手下人是什麽德性的，就靠著這點兵馬別說是建虜，就算是闖軍偷襲他都不一定扛得住，賀人龍望著地上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士兵，對身邊親兵道：“趕緊給我把他的衣服扒下來，將老子的衣服給他套上，老子穿他的衣服走，集結所有家丁，從北麵突圍，往北走，快！”眾人手忙腳亂的按照賀人龍的吩咐行事，不一會，三五百騎兵便在吳堡軍衙前集合完畢，巴牙喇已經衝上了城牆，城牆上的明軍早就已經作鳥獸散，他們根本無力抵抗，隻能是逃跑，巴牙喇匆匆下城，展開追殺，好在巴牙喇是從南邊發起攻擊，城北暫時沒有人，賀人龍也不管那麽多，眼看著滿街的潰兵，賀人龍也顧不上這些人了，他隻想著自己能逃出生天，所以縱馬在街上疾馳，閃避不及的步兵被撞得骨斷筋折，有的人更是被馬蹄踩踏而亡。數百騎兵呼嘯著從北門殺了出去，等待他們的是草原部隊的攔截。。。
轟轟轟，“繼續進攻，掩護射擊！放！”就在吳堡被清兵輕而易舉拿下的時候，米脂的戰事仍在如火如荼的進行，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態，李自成在城池外圍布置的工事已經被天雄軍的炮火炸的七零八落，得益於天雄軍士兵的英勇表現，很多在城外的闖軍火炮已經落入了官兵的手中，反而成為了明軍的助力，大量的炮彈開始敲打米脂的城牆，天雄軍為了盡快拿下米脂，發起了晝夜不停的攻擊，盧象升讓麾下軍隊和孫傳庭的兵馬進行融合，然後平均分成兩個部分，每個部分作戰半天，這樣兩班倒進行輪戰，得益於天雄軍的火器化，士兵們並不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隻要在軍官的指揮下有節奏的射擊即可，後麵孫傳庭的部隊則是負責清剿天雄軍沒有清掃幹淨的外圍闖軍，這些饑兵對於孫傳庭的人馬來說難度不大，隻要他們注意自身的防護，清剿這些饑兵不是問題，很多走投無路的饑兵想要投降，可是孫傳庭下令不留俘虜，官兵的人數處於劣勢，這些人還要分兵去看守，孫傳庭無奈隻能出此下策，基本上就是全部消滅。
“闖王，您不能待在城頭了，官兵的火炮已經架上來了，這裏非常不安全，他們的火炮完全能夠打到這裏，快下城吧。”城頭傳來牛金星的聲音，戰爭已經過了幾天時間，雖然官兵前進的速度很緩慢，但是城上的眾人隻要不是傻子也早就已經看出來了，官兵這是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手法，完全沒有那種快攻的打法，就是要將城外清剿幹淨之後才發起對米脂的總攻，闖軍不利就不利在他們城頭的軍隊並不能很好的掩護城下的軍隊，因為他們的遠程武器並不多，米脂不是什麽大城，城頭能布置的防禦力量有限，除了弓箭兵以外，他們的火炮也隻能進行重點掩護，不能全麵覆蓋，所以很多情況下，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城外的工事和陣地一個個丟失，官兵不緊不慢，向著城下挺進，眼看著大炮已經架設完畢，雖然城頭的闖軍炮手也開始開炮，可是官兵還沒進入射程，他們射出去的炮彈看著嚇人，但卻不能傷害官兵分毫。反而是李自成手下的文臣武將著急了，牛金星站出來勸李自成下城。李自成頭也不回道：“不行，本王不能下去，本王是闖軍的主心骨，將士們看見本王下去了會嚴重影響軍心士氣。”牛金星又道：“闖王，可是若是您有個三長兩短，咱們闖軍可怎麽辦，還是下去吧，闖王！”眾人紛紛幫牛金星說話，李自成就是不下去，就在眾人拉扯之際，新軍那邊卻搶先開火了。
錢明德集中所有遠程火炮對著城頭來了一輪壓製射擊，官兵的火炮總體來說還是要比李自成手上的炮質量好一些，炮手的精準度也高一些，在極限距離上，闖軍為了節省炮彈不開火，天雄軍可沒有這個顧及，他們直接在最大射程上發起炮擊，就是要將闖軍的火炮給壓製上去，讓射程較近的飛雷炮和虎蹲炮可以靠上去轟擊城牆。而麵前的闖軍陣地早就已經被大量的火銃兵給火力覆蓋，錢明德命令天雄軍自由射擊，隻要是敢於露頭的闖軍一律擊殺。這就是火器部隊對他們的碾壓，闖軍士兵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在百步的距離上射擊，自己卻毫無辦法。轟轟轟，各種製式的炮子砸向城頭，磚石飛濺，一片片闖軍慘叫著倒下，轟隆一聲，一顆炮子不偏不倚正好砸進了李自成身後的親兵隊當中，一時間血肉橫飛，數名親兵直接被炮彈打成了兩截，鮮血噴湧，一股血腥氣彌漫開來，讓人作嘔。牛金星等一眾文官都被鮮血噴了一臉，宋獻策更是忍不住彎腰嘔吐起來。高一功等人架住李自成道：“闖王，你必須下去，太危險了。”高一功自然是不希望李自成有個三長兩短，他是自己在闖軍中的靠山，有李自成在，自己無論犯下什麽錯都不會有大事，高一功當然關心李自成的安危，給親兵使了個眼色，便和眾人一起架著李自成下城。
轟轟轟，飛雷炮和虎蹲炮總算是怒吼起來，大量的散炮子將米脂城頭的闖軍打的抱頭鼠竄，很多人身上瞬間就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大洞，轟隆轟隆，飛雷炮巨大的破壞力如同山崩地裂，整個米脂城牆都在晃動，搖搖欲墜。嘩啦一聲，不知道是誰大喊了一聲：“城牆塌了！城牆塌了！”飛雷炮的威力果然是名不虛傳，幾門飛雷炮集中射擊竟然硬是將一段城牆給炸塌，磚塊就像是洪水一般傾瀉而下，城頭的士兵和屍體轉眼就消失在了瓦礫中間，城下的天雄軍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米脂城牆終於被打破了。這就是顛覆傳統戰爭形式的存在，這種火炮直接轟擊城牆的打法讓李自成準備的灰瓶、金汁、狼牙拍全部失去了效果，如果是在後世，這就被稱作降維打擊，人家根本不按照傳統的作戰方式跟你打，讓你有力氣也沒地方使。城牆被炸塌，還沒下城的李自成一瞬間麵如死灰，官兵要是從缺口衝進來，米脂還能守得住嗎？李自成不懷疑自己麾下老營兵和正兵的忠誠度，但是忠誠度不能當飯吃，麵對官兵的犀利火器，這些士兵能不能有機會跟官兵近戰還是個問題。城下的盧象升終於露出了笑容，“好！打得好！城牆一破，闖軍的士氣要低落一大截啊。”孫傳庭也是心中高興，看來久而未決的西北大患終於是要結束了。“報！緊急軍情！”正在眾人高興的時候，一個稟報聲打斷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