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最年長的老爺子看著被他們弄得一團渾的水,說:「你們哪,最需要多出去走走。年輕人不出去走走就浪費了。」 

  小夥子不以為然:「我們能去哪裡?不都是老爺們的人,聽著老爺們招呼么?」 

  瘦子說:「是你們樂意聽老爺招呼。」 

  如果深究歷史根源,巴庸王國的爵爺們名義是君主分封而來,實際上是從原來部落的首領演化而來的,他們祖先被分封時的地盤還是原來的地盤、統治的人還是原來的那些人。因為他們向巴庸王國的君主表示了臣服,君主也就象徵性地封了他們爵位。 

  巴庸王國的每個諸侯都有著絕對的獨立性,整個王國境內的貨幣制度、度量衡都沒有統一標準。 

  除非有的爵爺家族絕嗣了,這個領地才能被國王收回去再分封;有的爵爺家族分裂了,一個爵位就成了倆爵位。 

  巴庸的底層自由民和最底層的奴隸對社會變更是麻木的,政權變化甚至社會性質變化對於他們來說只是從一個主子的人變成了另一個主子的人。哪怕上層階級早已禮崩樂壞,他們仍然能執著地守著古老的觀念,正如守著他們的身份。 

  但是上層人非常敏感,因為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護自己的領地、保護自己的爵位、保護自己的財產、保護自己的家人。他們要進取、要拚命、要改革才能達到目的。 

  巴庸北部的一些諸侯為了讓自己領地內的人齊心協力已經廢除了奴隸制,有的為了征更多稅承認了土地的私有,還有的取消了父系氏族公社的劃分依據改由以財產為標準劃分民眾階層——這是馬特亞帝國300多年前做過的事情。 

  但是南部很多的巴庸貧民和奴隸和南部的領主一樣抱殘守缺。 

  即便軍隊是換上了鄰國買來的裝備,卻也只是換了層皮而已。 

  年輕小夥子和長臉男是原生在巴庸南方的自由民,他們沒有得到老爺的准許甚至不能到處走動。 

  要不是父母攪和,瘦子差5年就能成為馬特亞人了,他的思想獨樹一幟,可惜巴庸沒他容身之處,只能自己賣身為奴了。 

  黑鬍子是個北方的平民,他在很小的適合就被老爺放了有自由身,可是卻因為家裡欠債在17歲時被父親賣給了南方奴隸傷人。他反感所有舊制度,尤其是20歲之前不能擁有自己的人身所屬權的這種狗屁法規。 

  老爺子自幼就在老爺的城堡里當差,而且他服侍的爵爺是開朗派,是以他見多識廣,思想上也相對看得開一些。 

  長臉男不甘寂寞,繼續扯話題:「聽說對面統帥是個小丫頭?真不知道有什麼好怕的。」 

  瘦子想調侃他,故作黑臉道:「你平時就這麼稱呼你家主子的女兒?」 

  長臉男滿不在乎:「她又不是我家小姐。」 

  在他看來,一個夠不著的所謂主子跟自己這個當底層賤民也沒啥區別。 

  瘦子故作嚴肅地說:「國王是所有爵爺的主子,她是國王的姐姐的孫女,是天生的尊貴血統,是正宗的藍血人,我們的爵爺見到了她也要行禮。你可別忘了,我們的爵爺也是天生的高貴血統。敬畏出自本心,你對她語言尚且不敬,讓人怎麼相信你對你們爵爺心懷敬意?你這麼任性,你爵爺曉得不?」 

  長臉男忽然慌了:「我沒這個意思!」 

  他的爵爺是個非常殘酷的人,賤民和奴隸說他的壞話會被割舌頭,而且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被他教訓:去年長臉男在馬路上踩到了夫人的影子就被視為不敬被鞭子抽了一頓,半個月才恢復過來。 

  老頭子接過話題,正色道:「不要以為我們的爵爺是膽小不敢進攻,如果她不在這裡,我們的爵爺老早就打過去了!他們不怕敵人,只是敬畏王室血脈!因為王室的血脈是上天所欽定的最高貴的,神聖不可侵犯!懂了嗎?下人,永遠不得非議主子!」 

  小夥子嘟囔著說:「你之前不還是要多出去走走嗎?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 

  老爺子「哼哧」一聲:「有本事得到爵爺們的賞識還怕沒機會出去走走嗎?這看你自個兒的本事,得看你老爺的臉色,別人變不變臉都幫不了你。」 

  小夥子心裡還是不服氣,嘴上卻不得不服軟:「那您教我兩招唄。」 

  老人家拉著臉,說道:「第一,順從,主子認為對的就是對的;第二,識好,主子對你的好你要記著;第三,本分,該做的做好,不該說的別說。」 

  上游來的河水不斷沖刷著污漬,它被衝散、沖淡,最後消靡在河流中。 

  河流的南岸,一個中年男子騎著棗紅色駿馬向東馳去。 

  太陽在他頭頂上,像是在目送他,曬的帽子下的頭髮像是進了蒸鍋里。 

  在途中,他這匹勞累的馬兒不時地走走停停。這不是戰馬,沒那麼大耐力,它已經跑了百餘里,實在是累了。 

  那些因為擔心敵人從東西兩線之間穿插過來而自動武裝起來自稱「中線」的民兵們跟他打了招呼。 

  當太陽稍斜時,他終於到達了馬特亞帝國軍的東線軍營。 

  他通過驗證官牒被放進去,下馬之後,一個小兵給他牽馬,他賞給他一個銅錢,然後直接走向中軍大帳。 

  這一路上都能聽到傷兵們從帳篷裡面傳出的哀嚎。 

  在帳外解下隨身武器、摘下帽子,兩個全身甲胄的騎士又給他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武器之後才把他放進去。 

  諾克站在局勢圖前沉思,子爵不知道要不要打擾他,看著他的腦袋,只看得出他頭髮長長了。 

  「你來了?」諾克轉過身來,面色嚴肅,看到子爵沮喪的表情,料想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好消息。 

  「陛下。」子爵行了跪禮問安:「殿下拒絕了,而且她很生氣。」 

  皇帝閉了閉乾澀的眼睛,深感無奈:「怎麼在這種時候犯小孩子脾氣了?」 

  子爵道:「她本來就是個孩子。」 

  諾克又問:「你沒勸她嗎?」 

  「您欽點我在她手下工作,我不便做她的主。」子爵非常懊喪:「更何況,臣若只擅長解決家務,又至於妻離子散?」 

  諾克不想聽他訴苦和賣慘。 

  他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讓伊菲格蕾絲看看這裡的慘象,由此生髮惻隱之心,同意在朝廷糧草運達前支援輜重。 

  可他似乎忘了,這些血腥的場面,伊菲格蕾絲也沒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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