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196章
雖說是周末,思德利爾先生也不得不結束跟家人的短暫團聚,提著一個包,坐著皇室御賜的馬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他用一頂白色紅邊夏帽蓋住自己光溜溜的頭頂,低頭從車門下車,拿起自己的手杖,拿在手裡,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向辦公大樓。
他知道此時此刻,他的辦公桌上已經堆滿了從全國各地來的介紹信。
按照帝國教育法規,無論是公立學校還是私立學校,每一個中學的校長手裡都有一定的推薦名額,按照地區和學校規模的不同各有不同。
而這些信都會從四面八方寄過來,最終堆到他這個帝國大學總理的桌面上。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樣,各種各樣疊起的信封已經整整齊齊磊了起來。滿滿的鋪了整整一桌面,用自己手裡的手杖比了比,40厘米厚,哪怕每一個信封厚0.8厘米,這……
新來的秘書大概是有強迫症,他把總理先生的文具全部給挪走了放進了屜子里,然後把這些信件按大小分開,工工整整一件接一件的疊起來,最後把每一沓都勻勻稱稱的放上去,這一沓和那一沓之間的縫隙幾乎完全一致。
他伸手拉拉自己桌邊的那個鈴繩,和快,秘書就沖了過來。思德利爾先生看到他的眼角還有分泌物,料到他之前在睡覺。
思德利爾先生把椅子拉出來,坐上去,從抽屜里拿了眼鏡戴上,問道:「招生辦的人都回來了嗎?」
平頭秘書嘆氣道:「他們哪有時間休息啊……這段時間對他們來說太難熬了,與其在家裡被各種親戚煩著,還不如縮在大學城裡,至少能夠保個耳根清凈。」
那些個親戚呀,問考試事宜的、問門路的、請求透露題目的……
思德利爾先生向上推了推眼鏡:「叫他們過來吧。」
不到15分鐘的時間,招生辦的20多個人都來齊了,每人抱上一沓奔赴會議室去了。
他們要對這一大堆的信件進行篩選。
招生辦理察拉海事是最後一個走的,出門之前,他問思德利爾先生:「還是按老規矩辦事嗎?」
思德利爾先生抬眼朝著他:「不然呢?」
得到明示之後,察拉海抱著最後一沓信件直奔會議室。
放下手裡的東西,察拉海吩咐自己手下的人:「各位一定注意了:一定要看信件落款的地方有沒有印鑒!沒有印鑒的就是假冒的!一律剔除!內部推薦的都留下,其他大學校長推薦的可以看題中的內容留著,名校校長所推薦的可以考慮,至於鄉下學校的校長介紹信……都拿去當引火紙吧。」
一個20來歲的小夥子對察拉海說:「這種歧視行為不好吧……若是被外人知道了,他們會怎麼看待們呢?就算我們不接受,也應該把信件給打回去。」
他覺得作為帝國最高學府,應該對所有的學校都一視同仁。
其他人冷冷著看著這個幼稚的嫩頭青,不想跟他說任何話。
「有什麼意義嗎?再愚蠢的人也應該學學『不自量力』這幾個字。那些個不入流的鄉村學校,教出幾個會寫作文、會做題的就當教出貴人了。實際上放到更大一點的地方去,這些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察拉海冷笑道:「此外,真正實用的教育家就不應該教人盲目做慈善!合拉姆,你應該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薪水是什麼水平。我們的這所大學現在資金仍然很緊張,是像擠干海綿一樣費盡心苦才擠出來一些錢,這才雇得起你這樣的新人。你也需要拿著這些錢去養家糊口。要把打回去的信件一一寄回去的郵費至少抵得上你一年的工資!如果我們真的這麼做了,目前階段,現有的僱員之中至少得有三個人回家抱孩子,換做是你,你怎麼選?」
哈拉姆滿臉通紅:「對不起,我錯了。」
察拉海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世上怎麼會有這麼愚蠢的年輕人!
難道他不知道一個人的成材培養不僅與家庭教育和家庭環境息息相關、爺和他身邊的社會環境以及教育環境息息相關嗎?
在同等重量下,純度最高的鐵塊也不如同等質量的碎金子值錢!
去年,他陪思德利爾先生去奧拉州做一個教育交流會,思德利爾先生衣著樸素,去了一家小酒館喝酒,在那裡碰到了當地下屬農村的一個中學校長。兩人聊了一陣,思德利爾覺得「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對方滔滔不絕的講。明明閱歷不足眼前之人的1/10,卻背他吹噓的像是拯救了一代人的靈魂似的。
思德利爾先生說:「我平時在學校溜達的時候,遇見那些沉默寡言的人還會主動去打聲招呼,問一問他還好不好;而他卻覺得那些因為性格內向、沉默寡言而不愛跟自己的打招呼的教師是就是出於自視甚高。後來我也見到了他說的那個教師,我發現那孩子只是真的不願意和義氣不投的人說話,而我跟那孩子偏偏有話可說。我真不知道他作為一個鄉里校長到底還想怎麼樣才不算傲慢呢?是想要別人給他晨昏定省,還是每日給他三叩九拜?」
他還發現,越是自己成就不怎麼樣、學校成績不怎麼樣的校長越是不怎麼穩重。
那次他們還考察了許多個鄉村學校,思德利爾卻得出了一個結論:「農村的庶民進了公立學校難出貴子。」
他還認為這些位低而調到的鄉村學校的校長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比起經營自己的學校、培養手下的學生,他們更在乎自己的前途。
察拉海知道不是那次考察活動對校務總理產生了負面影響,讓他對鄉下學校有了厭惡之情。
自有推薦制度以來,帝國大學做事的風格一直如此,只是那次考察堅定了校務總理把這一項制度堅持到底的決心。
在他前去考察之前,這位70多歲的老頭子也曾抱著過幼稚的幻想——幻想一切與他所聽說過的和以前已經見到過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