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還有么?我還想看呢
他讀的書,從來都是正兒八經的書,如資治通鑒這般的鑒於往事,資於治道,研讀歷代前朝史書,以史為鑒,計較得失。
他也不認為蓮花會喜歡這樣的書,他的小妃嬪一見到書就苦了臉,怎可能會主動去讀,從他來蒼瀾院到現在,就沒見過她主動讀書,詩詞還是因為想用才學。
而張慶,話本他倒是知道,今日小吉子借著他去搜刮話本,這事他是知道的。
但他並沒有瞧見皇帝手中的書叫什麼,裡頭又寫了什麼,故而他也沒往那方面想,而且皇帝當時拿書是從平日辦公的桌上拿的,萬歲爺的東西一般人也不敢動,所以他下意識就以為是給萬歲爺的書。
這可不得了啊,沒想到嚴防死守的蒼瀾院,也出了這樣的事,怎能不讓皇帝動怒,怎能不讓張慶驚慌。
蒼瀾院的防護還有漏洞,他責無旁貸!
正慌亂之際,張慶沒留意蓮花回來了,聽到問話轉頭才發現人來了。
他心裡有事,笑不出來了,只胡亂回了句:「奴才沒事,奴才瞧得見。」就轉頭擔憂地看回偏殿內,心神都飛了,也沒細想這裡頭的話。
他揣著手,瞧一眼裡頭,又收回目光,神色猶豫,在門口處徘徘徊徊,時不時搓手不知如何是好。
萬歲爺沒傳他,怎麼進去!
他這些舉動,看在蓮花眼裡,卻有了不同的意味。
蓮花覺得張慶神色很緊張,眼神飄得很,都不知往哪擱,跟平時大不相同,以為是睜眼瞎的疾症發作了。
不由得安慰道:「張總管,改日可請那黑炭頭瞧瞧你的眼睛,夜裡若瞧不清楚,燈籠便做大些,多點一些。」
雖然她不喜歡讓那黑炭頭瞧,可也知道炭頭的醫術應該還可以的,諱疾忌醫要不得。
「多謝蓮主子。」張慶話不經腦便脫口而出。
蓮花覺得自己囑咐夠了,看看小吉子那邊像是快好了,便抬步準備走入偏殿。
張慶忽然醒過來,蓮主子在啊,對啊!
他一拍腦門,小碎步跑幾步到蓮花旁邊,悄聲問道:「蓮主子,萬歲爺桌案上那書,是誰放的?」
得趕緊將人揪出來啊!
蓮花見張慶神神秘秘的,以為是有什麼事,不由得也跟著壓低聲音,小聲道:「你說的是《人間判官奇聞錄》么?是我放的,怎麼了?」
張慶一愣,外頭的人竟然滲透蓮主子了?
他心裡一凜,左右瞧瞧,緊接著追問:「蓮主子,是誰讓你這麼放的,告訴奴才。」
他好處理了,別連累到蓮主子。
儘管蓮花鬧不明白怎麼了,卻也跟著左右瞧瞧,答道:「沒人啊,是方才我看完忘了拿走了。張總管,說來這本書真是不錯呢,看著很是過癮。」
她伸出手來,用巴掌比了比:「還有么?我還想看呢。」
小吉子就拿來那麼一本,沒多大一會兒就瞧完了,不夠看的。
張慶頓時愣住了,這書……是蓮主子的?
等會兒!聽那名,怎麼這麼像小太監和小宮女私下消遣的話本?!
宮裡頭明面上是不允許有話本的,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只是他沒想到竟然是蓮主子的。
聯想到小吉子做的事,他頓時明白了過來,他將事情想複雜了……
糟,萬歲爺會不會也想複雜了?!
蓮花見張慶不回話,忽然反應過來張總管為何這般神秘了,跟做賊似的,她記起來了,宮裡頭看話本不能光明正大的,否則定被收繳了去,還得被罰。
她陡然一驚,哎呀,壞了,萬歲爺不會瞧見了吧,是不是得罰她了!
這麼想著,她顧不上張慶了,當即匆匆走進去,踏入廳里剛看到皇帝背對著的身影,便聽到他怒氣沖沖的批判聲:
「妖言惑眾,其罪當誅!」
「濫用私刑,置律法於不顧,豈有此理!」
啊,這麼嚴重啊!
蓮花大吃一驚,不過一本話本子,怎麼定這麼重的罪。
她惶惶然的朝前走了幾步,看到皇帝手裡拿著的,正是她那本話本子,完蛋了,再也抵賴不得了……
正在氣頭上的皇帝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到來,正翻到最後一頁,忍不住將書狠狠摔到桌上,厲聲喝問:「此書是誰的?」
蓮花頓時驚住了,滿腦子的萬歲爺要問罪了,懵懵然的看著眼前的身影,只覺很是陌生,這是她的萬歲爺?
怎麼那麼凶……哦不是,是比凶更上一層的凶,不是純凶,那是什麼來著……
這樣的萬歲爺對她來說十分陌生,好似是在李美人誣陷她時候見過,當時在貴妃殿中,萬歲爺陌生得很,反手將她打入了詔獄中。
她腦子都混沌了,獃獃愣愣的想要舉手,不知坦白能不能從寬……
皇帝一回頭髮現她在,立時發現壞了,先頭看得怒氣沖沖,都忘了壓制,像在星辰殿一般發泄了。
張慶反應過來后,立即也跟蓮花身後進來了,聽到皇帝的怒喝頓感不妙,忍不住焦急起來,想要提示。
電光石火之間,皇帝心念急轉,朝蓮花身後瞥了一眼,張慶接觸到目光,立即打眼色。
皇帝頓時明白了什麼,一個箭步走過去握住蓮花要舉起來的手,將她摟入懷中,順著她的背,柔聲道:「囡囡,無事無事,朕方才不是在說你,莫怕莫怕。」
話音剛落,小吉子就從外頭沖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個托盤。
速度太快,一個肉餅「吧唧」甩飛到了門上,又「啪嗒」一下掉到地上。
方才萬歲爺那聲厲喝,偏殿外頭的人都聽到了。
小吉子在和星辰殿的奴才驗肉餅時,就一直注意著蓮花的動向,蓮花進去時,他注意到了,沒想到剛進去,就傳來了萬歲爺怒問的聲音,不由大驚失色,顧不上放下托盤,端著就一馬當先沖了進去。
只是衝進去后,才發現氣氛極為古怪。
主子被萬歲爺摟著看不清神色,萬歲爺不像要怪罪主子的模樣,反而有一絲擔心。
而張總管額頭都是汗。
他進來動靜太大,兩人目光都落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