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國子監來了鬧事的
左右為難之際,皇帝最後還是決定讓張慶帶回星辰殿收起來,等他的小妃嬪真要找再說。
於是蒼瀾院出現的第一本話本子,就這麼不翼而飛了。
等蓮花想起來時,看到萬歲爺桌上放的是《群書治要》第一卷,自己那本話本子不見了。
她有些疑惑,自己當時看見萬歲爺手裡拿的明明是自己那本啊,怎是這本?
可那會兒殿里,明明就她與萬歲爺在,都沒碰過桌子,怎會不見了呢?
她有些好奇萬歲爺愛看的書是如何的,便扒拉了兩下《群書治要》,看著眼都暈了,大多字她都認識,可放一起就不認識了。
實在太深奧了,看都看不懂,她感慨萬歲爺真是厲害,沒事便抱著這樣的書研讀,還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眼中劃過一些字眼,蓮花恍然大悟,難怪呢,萬歲爺原來是從這本書聯想到朝政一些事情了,才怒斥的。
原來如此呢!
這一打岔,她忘了要找書的事,於是那本書從此之後了無蹤跡。
國子監內。
國子監的學子,逢初一十五便放假一日,或逢年過節也放假。
每次到放假這一日,是家在京中的學生最躁動之時,其餘學生不是安靜待著看書,便是外出散心,或是三三兩兩找一僻靜之地,就一題目輕聲議論,偶有辯得急上頭者,才有幾句大聲之言。
如同現在一般,學生雖很少大聲喧嘩,卻依舊有些吵吵嚷嚷。
這吵嚷的不包括梁起在內,他正安靜的待在一個學堂里讀書,為來年春日的會試做準備。
他以「起」字為名,乃起複之意,承載著祖父的期望,以期通過讀書走上仕途之路。
他的祖父在太宗皇帝之時任官,時運不濟,恰逢要右遷之時,曾祖母病重而喪,回鄉丁憂三年。
待守制期滿回吏部報到,卻被告知無缺可任,只得等,等著等著就被遺忘了,等著等著就等了一輩子,再無起複之時。
祖父常說平生最大的缺憾,便是不能重新出仕任官,如今年紀大了,身子也不好,只能指望下頭的孝子賢孫了。
「起兒,放心大膽去讀書,祖父在京中有人!」這是祖父時常掛在嘴邊的一句口頭禪,時常以此鼓勵他,讓他心無雜念專心讀書。
祖父總說能者居之,若哪個孝子賢孫有出息,便是拼了這把老骨頭舍了這張老臉去求人,也要鋪平道路,讓其仕途之路坦坦蕩蕩。
祖父京中有沒有人,他不知曉,他是靠自己本事考入的國子監,這還多虧當今聖上,承蒙了皇恩,才有這個資格。
國子監的學生,從前均從官員貴族子弟中選拔名額,當今聖上登基第四年後便向庶人子弟開放,擇優而錄,至今已六年有餘,他便是借了這個機緣得以考入。
他聽說以前的國子監學生,十分懶散,得過且過,從國子監出去后靠著祖蔭也可踏入仕途為官,並不肯努力,鬥雞走狗,為娼妓爭風吃醋時常有之。
不過在當今聖上改了后便不是如此了,風紀煥然一新,不止學生選拔嚴格,進入國子監后更是要定期進行考核,兩次不過者發回原籍,不得再入國子監,故而但凡進到國子監的學生,讀書十分刻苦努力。
他便是其中一員,不過他已經通過了鄉試,今後再也不必參與定期的考核,也算在國子監學滿了出師了。
得知他考中了,祖父來信十分高興,讓他今年不必回鄉過年,專心在京中讀書,為來年會試做準備,於是放了榜之後,他便一直留在國子監中到現在。
只是今日,他覺察有些不同尋常,低聲的竊竊私語不知何時越來越吵,變成了如今的大聲喧嘩,十分吵鬧。
窗前走過兩個學生,其中一人道:「真是大膽,竟敢來國子監鬧事,要他好看的!」
「是啊,也不看此處是什麼地方,一來一開口便要找秦先生。咱們快走,去請賈先生來,讓他好看。」
秦祭酒乃是國子監祭酒,知識淵博,為人和善,最愛指點學生,平日里也授課,喜學生稱他為秦先生,而非官名,深受學生愛戴,乃當今聖上欽點的祭酒。
而賈先生乃國子監監丞,又賈監丞,掌管國子監內風紀,長相極凶,為人十分嚴厲,秉公執法,不怕權勢,不講情面,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毫無情面可言,學生犯錯,均交由他做處置。
賈監丞人雖姓賈,動起真格來可一點都不假,那副凶臉加上嚴厲的手段,學生對他又敬又怕,私下戲稱他為國子監的鎮院煞神。
據說當初聖上欽點秦先生任國子監祭酒之時,秦先生薦了賈監丞,說若想整肅國子監,賈監丞不可或缺,聖上聽進去了,任為了監丞。
秦先生眼光的確毒辣,賈監丞在國子監改革之初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兩人配合默契無間,那時官家貴族子弟反抗洶湧,秦先生對外扛壓打太極,賈監丞對內嚴厲整肅,誰來都不管事,懶散慣了的官家子弟被整蛻了一層皮。
有個出自官家貴族的學生不堪忍受,夜裡翻牆而出,歸家告狀,次日大員親臨國子監施壓,賈監丞不僅不予屈服,反而當場將此學生除名國子監,永不錄用,將那名大員徹底得罪,鬧到了御前。
至此其他子弟見此情景,都老實了起來。
可以說若無秦先生與賈監丞,就無今日的國子監,故而學生很是愛戴。
兩個學生漸行漸遠,隱隱還傳來交談的聲音:
「劉兄,你瞧見那人長何模樣了嗎?」
「未曾,我今日本要出去蘭墨坊買些紙筆,剛到門口聽說有人來鬧事,當即就返了回頭,便撞見了你,聽說來了兩人,有一人似是個跛子。」
「不會吧,跛子?……」
聲音漸小,徹底聽不清了。
梁起放下手中的筆,起身看向窗外,暗自沉思,竟有人敢來國子監鬧事,這可是他頭一次聽說,在國子監四年都不曾發生過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