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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詛咒(四)浮光錦

  第120章 詛咒(四)浮光錦 

  慕孤松成熟而俊朗的面容在燭火的光亮里仿若被度了一層溫暖的光暈,只一雙平靜的眸子深處閃爍了寒星般的冷凝,深沉的叫人看不清他此時的心情:「什麼浮光錦?」 

  何媽媽似乎輕嘆,道了一聲「不敢」,目光卻似刮骨的刀自繁漪面上流轉而過。 

  垂首道:「只是二姑娘說木偶上所用的衣料是上月里楚家給四姑娘送來的。這樣的料子難得,向來都是進貢了宮裡的,想是二姑娘也拿不出來的。」轉首看向含漪,「楚家送來東西的那日,聽說三姑娘也是在桐疏閣的。」 

  含漪似乎一驚,緊張的絞了絞帕子,起身朝著慕孤松微微一福身,恭敬之下亦是掩飾不住語調中的微顫:「女兒確實在,只是、只是……不若父親還是著了人去姑母那裡問一聲兒吧,那日姑母也是在的。別是一人言證再冤了誰。咱們的人誰去都不合適,還是父親指了信得過的人去問話才好。」 

  慕孤松點頭,指了貼身長隨去晉元伯府走一趟。 

  提到慕文渝何媽媽嚴正而憤憤不已的神色僵在嘴角。 

  今日姚家一鬧怕是慕文渝這會子正恨著,若是與這小賤人勾結了,怕是要說出什麼對她們不利的話來了,一時間心底有不好的預感升起,卻又反駁不出來什麼。 

  思量了片刻道:「不若三姑娘您先回憶一下,當時可否在楚家送來的東西里看到這匹綉了辛夷花的浮光錦吧!」 

  含漪似有猶豫的看了慕孤松一眼,咬了咬唇道:「回父親的話,其實那日女兒確實在楚家送來的緞子里看到了綉了辛夷花的浮光錦。」 

  慕靜漪暼了眼站在門口靜默不語的繁漪,語調儘是不陰不陽,「怪不得母親近日一直病著……」睹見慕孤松臉色不愉,側了側身,喃喃的低了聲兒:「竟是因著詛咒的緣故了。」 

  何媽媽陰冷的眼角慢慢蔓延出一絲得意的暢快,只是這一味快意尚不及飽滿卻在含漪的接下來的話中迅速斷裂。 

  含漪溫順而怯怯的瞄了眼何媽媽,繼續道:「妹妹自來敬重夫人和老夫人,對夫人和老夫人身邊的各位媽媽也是看重的,每每有東西來總會送了去何媽媽、閔媽媽等諸位媽媽那裡……」 

  「只是女兒是記得那匹綉了紫色辛夷花的浮光錦是隨了送給夫人的茶葉一同送往了觀慶院的。而一匹綉了綠菊的湘繡是送去了春普堂的。所以……」 

  她微微側了側首,身後的晴渺福了福身,不卑不亢的回道:「那日四姑娘贈了三姑娘好些新奇玩意兒,又與渝姑奶奶約了去外頭看花樣子,要與四姑娘一起給老爺制一件袍子,就是老爺身上的這件了。三姑娘便叫了奴婢先送回去,路上奴婢是親眼瞧見晴雲將浮光錦進了觀慶院的。」 

  不意她們竟敢睜眼扯謊,何媽媽卻也立馬反應過來,這慕繁漪算準了她們會出手,算準了她會收買桐疏閣的人,便是一開始、從浮光錦開始就是她們設的局。 

  甚至連慕含漪都是其中一環,就等著她們往裡面跳了! 

  思量間不禁濁然變色,陰毒的眼神瞪著晴雲,驚道:「奴婢從來沒有收到過什麼浮光錦,三姑娘您可不能胡說啊!奴婢何處得罪了姑娘,叫姑娘這樣誣陷於我!」 

  含漪剜了她一眼,撇過了頭,不敢委屈卻又忍不住的羽睫微顫,偏她生的溫順楚楚之姿,便是全然一副被長久打壓下敢怒不敢言的可憐模樣。 

  慕孤松自來喜怒不形於色,便也生了怒意沉了臉色。 

  晴渺立時瞪了何媽媽一眼,呵斥道:「何媽媽再得臉也不過是個奴才,老爺面前,怎敢對姑娘大呼小叫的!」 

  容媽媽正好端了新茶上來,好言安慰了含漪道:「何媽媽就是心直口快的人,三姑娘也別往心裡去。」 

  對身份相當的人那叫心直口快,對主子,那就是目無尊卑了。 

  何媽媽撲通一跪,膝行了幾步,看著慕孤松辯駁道:「老爺,您大可去問問奴婢身邊的兩個小丫頭,夫人是指了她們來伺候奴婢的,奴婢屋子裡是不是有過浮光錦她們一定知道的呀!」 

  容媽媽淡淡睇了她一眼,看向庭院里月色下的水光粼粼,語調微怒道:「厭勝之術乃是禁忌,一旦發覺便是要滿門抄斬的。何媽媽謹慎,哪會將此等殺頭的事兒暴露在兩個留頭的小丫鬟眼前。再說了,既是何媽媽的貼身丫頭,自然是媽媽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你們、你們合起伙來算計我……」何媽媽尚不及辯解,去晉元伯府的人就回來了。 

  算著時間就算快馬加鞭該是還未到晉元伯府才是,而身後卻是趙媽媽跟了進來。 

  趙媽媽目光不善的絞過何媽媽的臉,一身絳紫色的衣衫在月色月襯得那張凌厲的面孔更是怒氣難抑。 

  同慕孤松行了禮,便朗聲回道:「回大爺的話,今兒白日里姚家的人拎著從前伺候少夫人的奴婢來,說要揭發是少夫人害死大奶奶的,結果審下來口供里漏洞百出,竟是姚家人收買了那賤婢來栽贓的。」 

  「當初大奶奶早產也是因為大夫人非要雨後拉著去散步才致跌倒的,如今忽然翻出來說事,要將罪過栽倒少夫人身上。姚家背後何意,想來大爺也是知道的。」 

  「少夫人打發了奴婢來給老夫人和大爺來回話,好叫兩位主子知道姚家現在在做些什麼,也是防著有些人又將腦筋動到四姑娘身上來了。」 

  外頭阮婆子帶著小丫頭提了井水上來潑滿了庭院以降去白日里殘留的最後一股炎炎暑氣,夜風拂動,是清亮與悶熱兩股氣息的交纏碰撞,似兩條堅韌的白綾層層裹挾了何媽媽的心口,叫她漸漸失去掙扎的力氣,動彈不得。 

  發乾的唇張了張,憋了良久尖叫道:「你們胡說!」 

  冬芮一巴掌甩了上去,叱道:「胡說什麼?所有人都在胡說就為算計你一個奴婢?四姑娘胡說、三姑娘也胡說,就連什麼都不知道的渝姑奶奶都在胡說,就你沒胡說!」 

  「如今倒是看不懂了,好像今日之事牽扯不到四姑娘何媽媽就不罷休了呀!東西是送給了何媽媽你的,人證一個個都在,你還敢攀咬,你目的何在!」 

  繁漪輕輕倚著牡丹雕花的交椅扶手上,嘴角含了一縷淺淺的悲傷,在昏黃的燭火下恍若一枝凝在風雪中的白梅,掙扎著不被吹落,是細碎的不安。 

  慕孤松雖在戶部當差,到底也是外放過幾年的父母官,背後的算計牽連如何能看不明白。 

  姚家分明是想拿捏了慕文渝的「把柄」,好掣肘慕家,揭過姚氏害死楚氏母子的罪過。 

  一計不成,如今又來了第二計了,想著以滅族的「厭勝之術」來栽贓繁漪,逼著慕家做了啞巴! 

  從前不過姚氏刻薄打壓了庶齣子女,竟不想姚家的手伸的那樣長,算計慕家的子女不算,就因為胞妹撞見了當年之事的人證,竟是連她那裡也不肯放過了。 

  一揮手,是不容置疑的姿態:「知道什麼,繼續說。」 

  趙媽媽瞧了繁漪一眼,是對她委屈的瞭然,沉沉道:「方才大爺身邊的小廝與奴婢在府門外撞見了,便說了大概。那日少夫人正巧來與四姑娘說話,奴婢伺候在一旁,確實是親耳聽著四姑娘指了一批綉紫色辛夷花的浮光錦送了何媽媽去的。」 

  「奴婢也是親眼瞧著晴雲抱著浮光錦送出去的,萬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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