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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刺殺(五)隱忍

  第130章 刺殺(五)隱忍 

  姜柔覷他一眼,盈盈慵懶道:「慕琰華與旁人不同之處再於他的出生並不在親眷的期盼之下,一直以來也只與生母相依為命。寄居慕家時被下人刻薄敷衍,甚至還被姚氏算計過,每一步他都走的萬分辛苦。」 

  「所以,任何一個人給予他重視、關懷,他都會格外珍惜。愧疚、感激便會在未來的時日里會不會變作男女情意猶未可知。至少能讓他清楚,這個世上未必還有另一個人能為他付出至此了。」 

  徐明睿神色微重:「姚意濃與他的生母一樣,是有才情的,又有著出色的容貌,會吸引慕琰華這很正常。然他們相互吸引是在不相匹配的基礎上的,所以是隱忍的、期盼的,他所走的每一步未必不是為了抓住一個結果,如今卻因為另一個女子的乍然折損而要生生折斷了念想。」 

  話鋒一轉,「你不認為她們只會在世事難料的被迫分離下,而生起愛而不得的執念么?」 

  姜柔問道:「你們常在一處談詩論畫的,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以為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徐明睿略略一思忖:「冷靜而隱忍。」 

  是合歡樹上的最後一朵粉色花朵在清風中遙遙而落,姜柔伸手接住,那一抹夏日尾聲的嬌俏襯得她人面桃花的明媚,又輕輕將它吹落,與滿地緋紅的鳳凰花墜在了一處。 

  她舒然道:「這樣的人很明白自己每走的一步意味著什麼,沒有那麼多的衝動。即便娶回去的妻子不是他深愛的,也會極盡所能給予她一切尊重和愛護。因為他懂得自己生母愛而不得、被人離棄所經受的一切有多痛苦。」 

  「也看到了繁漪為她生母爭取一個名正言順的並肩路途有多艱難,他們之間亦有相通之處。他不會讓自己成為下一個姜淇奧。更不會讓為他付出的繁漪成為下一個姚氏或姜候夫人。」 

  風習習,拂過眼底,莫名有些乾澀,徐明睿緩緩眨了眨眼:「所以,你覺得他能說動繁漪?」 

  姜柔有些倦,微微揚起細頸嘆了一聲:「咱們把該推的方向推出去,能走成什麼樣,就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回到客院就見沈鳳梧神色微凝的坐在明間,她一笑,腳下步伐牽動裙踞如蝶翩躚,眸中有無限情意蘊漾,一把扣住了人就拽進了次間的碧紗櫥。 

  見她無恙,沈鳳梧鬆了口氣,清雋而溫柔的面龐上儘是無奈:「我還有案子要辦,你別鬧,好不好?」 

  「不好。」把人按在塌邊坐下,姜柔躺下,將頭枕在他腿上,耳上明珠劃過臉頰,明華微漾:「我已經一日一夜沒睡了,好累,別與我講道理,陪我休息一會兒。」 

  悠長羽睫下有淡青的陰影,沈鳳梧僵著沒動,只覺鼻間有輕柔的香料氣息,默了須臾,問道:「出什麼事了?」 

  抬手捉了他的手,十指交纏抵在唇邊,姜柔看著淺金色光線透過窗欞縫隙斜斜落在他身上,淡煙流水的清泠,緩緩闔了眸,凝了道荒涼在眼底。 

  自來清朗而慵懶的語調里含了淡淡的疲累與憂傷,彷彿迎了一目濃濃的霧氣,濕漉漉的:「沈鳳梧,是否也要我死一回,你才肯應了我。」 

  她的唇那樣軟,貼著他的骨節,沈鳳梧的手縮了一下,卻在她玉碎的聲線里與她掌紋貼合,眼底如有無限情意涌動,亂如柳絮飛揚:「別胡說。」 

  秋風吹進,有花葉凋零的頹廢之氣,「沈鳳梧,我累了。」 

  微微一怔,神色間有慌亂如裂冰蔓延,沈鳳梧垂眸,卻見她疲累至極下已然入睡。 

  入秋後的陽光溫暖而微醺,帶著茉莉清新而清潔的香味緩緩起伏在空氣里。她便在這樣浮光若夢的花影間醒來。 

  眼前有飛影纏綿,睡得久了腦袋裡昏沉的厲害,眨眼間幾欲再次睡過去,她抬手撫了撫額,掌心的傷口讓她忍不住擰緊了眉,卻忽然發覺,感覺不到左手的痛感。 

  一瞬間的明了驚起一身冷汗,腦子裡混亂一片,一時間也不曉得自己該有什麼反應,或許應該痛哭一場質問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可到最後不過面上平淡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而已。 

  只是她的「沒死」,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抵,於想殺她的人而言不是什麼好事。 

  於被救的她而言,也不是什麼好事吧! 

  頭好痛,身上似乎每一處都在痛,她放棄想下去,閉上了眼,繼續沉睡。 

  最好,一直睡下去才好。 

  可是醒著的人卻不叫她裝下去。 

  冬芮驚喜的呼喊把外頭等待著的人都喚了進來。 

  他們問著她感覺如何,還痛不痛,餓不餓,她以能擺出的最好的狀態含笑答了:很好,不怎麼痛了,也不餓。 

  平靜而慶幸。 

  她不想去尋,終還是控制不住眼神朝著枕屏外望了一眼。 

  不在,郎君們都不在。 

  恩,或許已經回去京里了,離殿的時日越來越近,總不好一直耽擱下去的。 

  然後,她感覺到了父親和外祖母不住看她左手的眼神。 

  只做不覺,喝了湯藥,順應初初醒來后沉重的眼帘再次沉睡過去。 

  見她醒來,傷口也在沈鳳梧給的鎮撫司慣用的金瘡葯下收斂的很好,開始結痂,慕孤松便不能再待下去,於第二日天三更時分便趕回了京里早朝。 

  秋雨催促了秋涼的腳步姍姍而來,酷暑在接連的幾場雨後漸漸散去,帶來涼風徐徐。 

  清晨凝在芭蕉葉尖兒上的清露在第一縷的陽光下反射出剔透而清孤的光芒。連膠著的心思也被那舒爽而濕潤的氣息安撫著平淡下來。 

  慕文渝坐在梳妝台前,半眯著眼兒由著趙媽媽伺候著梳妝,懶聲道:「夫人那裡有什麼動靜?」 

  趙媽媽沾了桂花油撮在掌心慢慢撫順滋潤了一頭毫無縷白的青絲,挽起垂雲髻,髮髻斜斜伸出的尾端簪上一直赤金鳳尾簪,長長的流蘇輕輕搖曳,華貴不已。 

  烏木梳上嵌著一排色澤明艷的紅寶石,輕輕的篦過鬢角的碎發,輕道:「都盯著呢!沒什麼動靜。她也是曉得咱們最近盯著她,總會等著咱們鬆懈了再動手的。」 

  慕文渝抬手撫了撫髮髻,微微一睇眼裡流轉著精明的算計:「老家那邊兒打聽出什麼來了么?」 

  趙媽媽凈了手,選了一對赤金鏤空調葡萄纏枝紋的臂釧給她戴上,嗤笑道:「銀子進了那些見錢眼開的人的口袋,哪有不吐露乾淨的。夫人也承諾了幾位輩分高的耆老,只要他們能想辦法讓買下許家產業的老闆出面指證是從您執掌中饋時間裡買下的,那二十一萬兩銀子從您這兒挖了出來,就分一半給他們。」 

  慕文渝嘴角噙著淡淡的譏諷,指尖劃過冰冷的首飾,冷道:「老東西倒是會算計。一半兒分出去,還白白得了十萬兩去填補窟窿。」 

  趙媽媽眯了眯眼兒,神色里總是淡淡的陰翳:「這一招夫人是使不成了,咱們卻使得。許氏一族在老家到底是有地位的,這件事想辦成,不難的。夫人能許出去的,咱們也能!怎麼著,那些個族人如今還得從您手裡討好處呢!若是夫人虧空府里銀子的事兒、意圖栽贓太太的事兒,一併鬧了起來,許氏一族裡還有她什麼地位?伯爺百年後,也不必給她什麼臉面、受她掣肘,養著一口氣兒也就是了。」 

  慕文渝眉心一動,點了點頭道:「這些年好在有你在我身邊支撐著。如今她既向我伸了手,我便是不能容她了,沒了她一味的要奢靡,府里縮減些,窟窿總能堵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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