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不吉利
第187章 不吉利
最後雲氏不但殺不得,姚家還得確保她活的好好的,連雲家舅老爺的前途還得姚家柳家豁出情面去打點,否則,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姚柳氏毒殺無罪官眷的陰毒事,足以讓兩家名聲受損。
雲氏徐徐垂著茶,眼皮半掀不掀的睇了眼姚聞氏,嘴角揚了抹譏諷的笑意:「到底老爺子還是看重三房啊,給意濃攀了宗室門第的夫家。鎮國將軍府,那可是連陛下面前都能時常露面的了。」
大夫人微微一笑,對三房四房之間的尖銳不以為意:「還說嘴呢,如今你的芹銳不也許了太卜寺卿家的嫡出公子了么?都是姚家的女兒,老爺子自是希望孩子們都得了高門的好前程。」
雲氏甩了甩髮燙的手,眉眼一斜,嗤笑道:「芹銳還不是因為有個沒人毒死的母親么?哪裡是沾了她父親這個沒用的庶齣子的光。」
見得三房眾人面色多變,得意的揚了揚眉,話鋒一轉,「老爺子雖是閣老致仕,三伯也做到了從三品的大員,可到底侄子在朝中地位太低,如今又丁憂在家,什麼用處也派不上。意濃嫁進鎮國將軍府實在是高攀了。也便難怪了,那李二公子的庶長子都要出生了,侄兒和侄媳也不敢去追究什麼。」
姚聞氏睇著茶水面上薄薄的氤氳,眉心不著痕迹的微微一攏,鬢邊的白珠花輕輕晃動,含笑平靜道:「這樣的市井傳言多了,倒也沒得費心去聽那些。李將軍與夫人是重規矩的人,哪會由得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自兒子廢了手,又被栽贓毒死婆母,姚三奶奶與四房便是明面上的不對付,聞言便是要笑不笑的覷了雲氏一眼道:「四嬸何處聽來的這種糊塗話,當初可是老爺子親自派人去查了的,都是沒影兒的事兒。別是這會子瞧著意濃出了孝,兩家就要下聘,有些人瞧不得旁人好,眼紅了,嘴裡便是不幹凈了。」
五房慣事兩面討好的,便笑道:「到底三伯是從三品的大員了,老太爺的門生們還是記得老爺子的提拔之恩的,將來啟哥兒復職也是會順順噹噹的。咱們姚家與鎮國將軍府也是門當戶對,哪裡算得高攀了呢!不過是市井小民嚼舌根罷了。」
「門當戶對?」雲氏橫了她一眼,一身醉紅緙絲抱菊紋的滾邊褙子將她的眉目襯得飛揚無邊,不屑道:「可不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的。你們也別來諷刺我,這話可不是我說出來的。外頭這兩日早傳的沸反盈天了,聽說好幾位夫人都親眼見過李二公子悄悄了去了天清庵找一個清修的角色女子,那女子的肚子瞧著起碼七八個月了。」
吃吃一笑,「庵堂里藏嬌,倒也真是聳人聽聞了。」
二房想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過淡淡看著,聞言也道:「昨兒我與柳家太太去鴻雁樓聽說書,倒也聽了一耳朵,便是連百姓嘴裡也在談論了。」
姚三奶奶看了眼姚聞氏,卻見她依舊一副泰然無波的表情,不免暗道她心思深沉。
雲氏掠了掠鬢邊的珍珠瓔珞,一陣沙沙有聲,閑閑一聲長吁道:「侄孫女可真是好福氣,還沒進門兒呢,就要先當母親了。」
姚聞氏看了眼庭院里,樹梢上堆起的一尖兒一尖兒的積雪映襯著零星早開的幾朵紅梅,彷彿連潔白的雪花也染上了紅色的氤氳,眉心莫名一跳,卻依然不肯失了半分氣度與鎮定。
只緩緩道:「勞四嬸關心意濃的婚事了,總算還有老爺子做主,我與她父親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雲氏混不在意被人諷刺多管閑事,扶了女使的手出了門,行了兩步回頭,咯咯笑道:「也是,就是失了鎮國將軍府的親事又如何,鎮北侯府那邊的嫡長子如今也死了未婚妻了,人家可是自個兒靠了功名的翰林大人呢!」
姚聞氏攥著帕子的手一緊,面色微微一冷,冷叱道:「四嬸,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雲氏只輕笑聲聲的往前走,手中揚起的降紅色的絹子在風中好不囂張得意。
寒冬森冷,冬雪綿綿,冰雪琉璃世界透骨生蘊,臘梅於清寂午後舒展著枝條綻滿金黃的花朵,徐徐一陣風拂過,洋洋洒洒的花瓣好似一束束九月澄陽的晴線投下,並著幽幽的冰魄涼香,蜿蜒了一片韻致明媚。
凌波匆匆的腳步聲驚落了樹梢上的雪尖兒簌簌掉落,在這樣的景緻下尤顯驚急慌亂。
「姑娘,出事了!」
姚意濃正拿著繃子坐在炭火邊兒上綉著鴛鴦錦帕的最後幾針,嘴角尤帶著甜蜜而溫存的笑意。
耳邊乍然想起凌波慌亂的語調,眼皮兒一跳,繃子下正要往上刺的針一凜,便刺到了白皙的指腹,血珠冒的那樣快,來不及阻止的在鴛鴦的眼睛上暈開。
她急忙去抹,卻將血色暈的更明顯,「不吉利」三個字充斥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凌波打發了小丫頭們出去,反手將門窗都關上。
室內的風因為窗欞的閉合忽忽流竄,揚起姚意濃鬢邊的青絲,飛揚進了眼中,刺的眼睛一陣酸澀,便有淚光盈目。
她又去抹眼睛,結果把指腹的血色暈在了眼下,宛若泣血一般凄楚。
凌波一抬眼看到她如此模樣便也是眼皮兒直跳,忙解了系在身前紐子上的絹子替她擦去了血跡:「姑娘何處傷了,怎還流血了?」
明凈的暖陽透過半開的窗欞縫隙投了一縷進來,落在白玉蓮花香爐上,從纏枝紋熏籠里緩緩吐出的青煙也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淺金色,落在那鴛鴦錦帕上,卻將血色暈染的越加殷紅刺目。
姚意濃看著沾了血的雄鴛,忽來一陣心慌意亂,搖頭道:「我沒事,出什麼事兒了?」
凌波順著她的眼神望過去,睹見鴛鴦錦帕染了血,一驚,面上卻不敢流露了半分「不吉」之色,低了頭,一時間也不知搞怎麼把話說的委婉些。
姚意濃見她如此直覺想到了自己的婚事,急道:「是不是李家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凌波微微擰眉看著主子,她小立領上是葡萄纏枝的圖樣,藤葉的脈絡里盤了銀線,在細細一縷的光線里閃爍著一芒又一芒細如綉針的眩光,刺的人眼睛發痛。
用了眨了數下才緩過了痛勁兒:「李二公子去天清庵見一位清修女子,說是那女子瞧著懷有身孕也有七八個月了,先後被好幾位夫人都給瞧見了。」
姚意濃一喜,眼角眉梢都染了錦帕的紅色氤氳:「當真?」喜色尚不及流淌進心脈,心憂旋即而來,「是不是那女子出事了?」
凌波伸手先扶住了她,才喃喃道:「不見了……」
姚意濃一怔,所有的美好期盼瞬間分崩離析,腳下踉蹌了一下,裙擺恍惚了一抹茫然的弧度:「不見了?什麼意思?什麼叫不見了?」
凌波忙扶著她坐下,又倒了被溫水遞到她手裡,小心翼翼的徐徐道:「前兒從四夫人那裡聽了消息,咱們奶奶派人去天清庵悄悄查了,誰曉得今兒回來回話卻說什麼都沒有,連主持都說從未有過什麼有孕的女子暫住庵里。」
姚意濃的手狠狠一顫,半滿的茶水晃起驚濤駭浪,潑灑在她白皙的手上,明明不燙,卻似被燙的狠了。
美麗的眸子里蓄起了粼粼水光,稍一眨便滾滾而下,彷彿要將她的心也灼穿了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那女子怎麼會忽然消失了?那李蔚翎呢?他可去尋了?還是他悄悄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