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休夫
第208章 休夫
琰華似乎是哼了一下:「他自己都很失敗。」
繁漪失笑,表示服氣。
窗紗隔斷晴線的無遮無攔,投進室內化作薄薄的流水清淡,恰似繁漪心底的期盼,唯願此意若山澗清晰,涓涓潺潺,永不停歇。
琰華摟著她的腰肢,指輕輕捏著她的小肚子:「二月二十八,好不好?」
繁漪被他捏的有些癢,輕輕扭了一下,捉住他的手:「太匆忙了。」
「請柬我已經重新寫好了,他……」微微一默,琰華對那個稱呼似乎還是不大習慣:「父親說家裡什麼都備好了,請柬隨時可以發出去。還有兩個月,夠的,不會辦的匆忙委屈了你。」
繁漪的額靠在他的頸,寧靜而柔和,卻不免奇怪:「文氏新喪,如何在姜家成婚?」
琰華平靜道:「我不是文氏之子,也不在姜家族譜,無妨。」
盈然相對,溫情流轉,繁漪執了他的手在心口,柔聲道:「你如今未入族譜,平日你少回去便也罷了,若是在侯府成婚,少不得朝中言官要彈劾,說你不修德行,為仕途躲避為先夫人守孝。這樣對你名聲不好。」
琰華心下感愧,她總是將他的一切想在前頭,溫柔吻過她的眉心:「岳父大人一定會護著我的。」稍一頓,「入贅也行。」
「……」
於是婚事便定在了開春的二月二十八,草長鶯飛,春和景明的好日子。
兩府的請柬便踏著新年的吉祥如意送至各府。
有好事者,如姜柔一流,還特特使了無音遣進了姚家去看姚意濃的反應。
據說是沒有哭。
因為她私見繁漪和琰華的事情不知如何還是叫姚聞氏知道了,回去便被徹底拘在了院子里,什麼消息都不叫她曉得了,只等著六月里與李蔚翎完婚。
姚聞氏身邊的媽媽憐憫的望了眼姚意濃的院子:「李家郎君這樣,咱們姑娘嫁過去真的好么?」
姚聞氏曉得,李蔚翎養著外室的事情不可能不是真的,只是婚事是老太爺定下的,她雖是生母,卻也不過是眾多孫媳中的一個,公公和丈夫都順從的事,哪有她說話的份。
只要抓不到那個外室,再反對也是無用。
更何況她也曉得,三房今時不同往日,姻親的身份地位對他們往後的處境至關重要,所以,儘管曉得女兒是委屈的,卻也不得不讓她忍受了這份委屈。
姚聞氏的長吁如嘆如深秋的飛霜:「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不是今日便是明日,深情不移到底只是個例。那李蔚翎雖在外頭養著外室,起碼瞧著對意濃的婚事還算上心,每每李夫人讓他陪著意濃說話,倒也溫和有禮,也沒有吵著鬧著接那些登不上檯面的女人回府。」
提著裙擺下了台階,「老太爺方致仕,爺如今丁憂沒辦法,至少公公的官職近年內還是有指望再上一級的。只要李家對姚家、對我們三房這門親是重視的,待意濃生下嫡子,她便能坐穩正室嫡妻的位置。」
嬤嬤不好說什麼,只能揚起笑容應道:「自然的。」
沈家的請柬是琰華親自送去的。
姜柔翻了翻。
姜琰華與慕繁漪的名字並肩於上。
她的面上卻不見太多的恭喜。
抬手撫了撫鬆鬆挽就的髮髻,慢慢暼了他一眼:「你有沒有想過,她會答應嫁給你只不過是放心不下你,覺得或許你會需要她的幫忙,並不是因為相信了你對她的情意。」
一縷明媚的晴光自枝鶴延年的窗欞謝謝照進,似一抹膏腴,帶著淡淡的金色,緩緩流淌在窗邊揚起的淡如煙水的輕紗上。
投下的影子落在琰華的眉眼上,歡喜就在這樣淺淡的影子里慢慢凝住。
看他的神色姜柔便曉得,他根本就沒有這樣的意識。
男人,慣是先感動自己的生物。
隨手將請帖丟在了案上:「或許也是信得,只是還不夠肯定。愛而不得嘛,最戳人心了。大抵她的心裡,你對她的愛更多海是愧疚和需要。」
琰華抿唇否認:「我沒有。」
姜柔慢條斯理順著斜襟妞子上墜下的流蘇,簌簌如流水淌過她的指間:「你同我否認沒用。你得讓她感受到你的真切,讓她信你才行。」
空氣蘇合香的氣味並著楠木淺淡的氣味,若即若離的纏繞著琰華的將眉心。
擰起深深的溝壑,裡頭裝盡了焦急。
他從不曾與女子這樣親近過,起初時,他耳根子紅的比她還甚,可他瞧見了,明明她是害羞的,如何還是不能肯定?
旋即又明白過來,她害羞只是因為她是愛著自己的,與信任無關。
「我這樣死纏爛打還不行么?」
姜柔搖首,朱玉瀝瀝清脆。
以看傻子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愧疚的人情緒激烈的時候什麼都做得出來,以身相許的例子滿江湖都是。」抿了抹風流的笑意,旋即又道,「女人最深刻的感知來自肉體的接近。」
琰華有些尷尬,耳根微紅。
鳳梧對妻子的直白有些無奈,卻也有幾分贊同,現身說法:「若是真的喜歡,你在她面前應當是厚臉皮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黏糊的,會不自覺的想去親近她。」
微微一默,他輕咳了一聲,似乎有些不知如何開口繼續說。
姜柔便介面道:「當然,肉體的接觸還是有區別的。搞的不好,她會把你當做張三李四,反正沒感情也能跟妻妾生孩子。」
琰華此刻像極了一個拿著狀元文章的童生,讓他做註解,可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懂,清冷的眉眼獃獃的,局促道:「那、那怎麼辦?」
姜柔歪了歪頭:「每個人的例子不一樣。我鍾情鳳梧,我也曉得他愛我,所以我們的恩愛和付出是相互平等的。他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覺得是為我好。至於你們,從來都不平等。她會把自己放的很低,甚至是張三李四家妻妾里的任何一個角色。」
琰華張了張嘴,無法反駁。
接了丈夫遞來的蜜茶,姜柔緩緩呷了一口,繼續道:「就算今日你們成親,明日你說要休妻,她連個『不』字都不會說,一個『為什麼』也不會問。從開始答應和你成婚開始,她就已經做好了離絕的準備。」
即便他這樣去親近她,讓她親耳聽到他對姚意濃的拒絕,還是保有懷疑。
蜜茶的香味那樣濃厚,琰華卻只覺被那甜味黏膩了喉間,心頭絞的難受,呼吸滯悶起來。
從答應開始就準備好了再次被放棄,卻因為不放心他,覺得他可能是需要她的幫忙,所以再痛,再無法肯定,還是答應了。
屋外積雪消融,於枝頭緩緩低落在芳草之上,滴答一聲,又一聲,驚起心緒起伏激烈的漣漪,他於此道實在無法。
琰華只能求教:「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她相信我?」
「主動。」兩個字堅定而擲地有聲的字鳳梧嘴裡吐出,緩緩一笑又道:「遙遙對你失望過,她很敏感。你不說的清楚,不表達的明白,讓她猜,她可能會把你的話都往她以為的方向去想。」
姜柔點頭:「比如,你想站在她前頭替她擋風遮雨,她會覺得你已經強大道可以自己應付一切,不需要她了。或許她就要開始等你開口,和離。」
鳳梧表示贊同:「你們之間的情意不夠對等,她對你的信任是有的,但還不夠堅固,得靠你自己壘的結實。」
琰華心底被一盆沁骨的雪水澆得透透的,原來女子的內心這樣敏感么。
是啊,她被傷的那樣重,換了他,大抵也不會就這樣輕易信了吧。
「如果你心裡有別人,她一下子就能感覺得到,女人對這一點的第六感非常精準,那麼,你做再多都是沒用的。」她一笑,有些幸災樂禍的模樣,「說不定到最後,會是她先提出來要、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