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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演戲好辛苦

  第378章 演戲好辛苦 

  琰華看著被她緊緊握著的手,聽她細細而語,那樣靜謐的和煦,讓他忍不住跟著她的話走。 

  明明她才是愛的艱難的那個,可從始至終,被指引的人都是他。 

  何必懷疑? 

  因為不自信,因為不確定,因為害怕失去。 

  原來這樣的滋味這麼差! 

  索性搭在傷口上的左手曲了一下,觸及了痛感,讓他激靈了一下,想起自己還有后招。 

  接下來,她便要開始不著痕迹的往別的事情上講去了。 

  一咬牙,往傷口上狠狠按了下去,頓時一陣頭皮發麻的痛。 

  他是吃痛的,幼年練武吃的苦頭也不少,這些年遇刺也沒少受傷。 

  可為了博得妻子的疼惜,為了更顯弱勢,又在舌頭上咬破了一星。 

  由著痛感遊走全身,眼淚便順勢沁了出來。 

  偏又要裝的一副不肯露了痛色的樣子。 

  繁漪原以為他只是在裝可憐,可見著他額際沁出的薄汗,便驚了一下。 

  撥開他的手,見著雪白寢衣上沾上了血跡,不由眉心緊鎖:「都一個月了,怎麼癒合的這麼艱難?」 

  不癒合總有不癒合的原因么!琰華垂眸,抓緊衣襟,不叫她查看傷口:「我讓你不高興,老天罰我。好不了,大不了把命交代了。」 

  繁漪伸出去的手緩緩收回,就那樣站在踏板上看著他。 

  好傢夥,自己把撒嬌示弱先拿捏的淋漓盡致了。 

  她怎麼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呢? 

  算了,還是先讓大夫給他看看傷口吧。 

  「我沒有不高興。別鬧了,好不好?」 

  回頭隔著門扉喚了晴雲去請大夫。 

  琰華知道自己的表情,若是氣怒了,便更顯冷漠,談話的效果怕是會往反方向去。 

  猛地站起來,傷口的牽扯讓他痛的搖晃了一下,便一味的委屈道:「是,你沒有不高興,你只是不在意我了!不想再愛我了!我的解釋你不想聽,不要信!」 

  繁漪緩緩垂了眼帘,讓濃密的睫毛在她膩白的面上覆了朦朧如山巒的影子,裊裊沉靜:「我若問你要解釋,你又會覺得是我不信你。是不是我做什麼,你都覺得是錯的?」 

  她寂寥的口吻讓琰華心口一痛,不由啞然了嗓音:「我沒有這個意思。」 

  窗外走廊下一叢蓼花開如錦繡堆起,深紫的色澤在燦燦光線下有了火光的濃烈,在冬日清冷的空氣里,格外灼艷。 

  有一抹衣角的影子在後窗的位置輕輕揚起,又迅速被拽了回去。 

  繁漪淡淡笑著,笑意里有寒冰的冷凝,旋即側首靜靜看著他,反問:「那你想要什麼答案?」 

  琰華張口想解釋些什麼,可傷口持續的疼痛提醒他,不能順著她的話回答,不然就要白痛了! 

  他主動出擊,直直望著她的眸,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你呢?你心裡就沒有什麼想問的?想知道的?」 

  平靜的湖面下,是洶湧的暗流,繁漪賢惠道:「我說了,我信你。沒什麼懷疑的,又有什麼可沒完沒了的逼問呢?總不好為了自己的小性子,擾你了修養啊!」 

  看,她總有辦法一句話堵死他! 

  琰華氣惱,卻也只敢將氣怒對著自己。 

  他邁了腳步,欺近她:「我不怕你擾我,就怕你不擾我。可你分明不信我!」 

  繁漪看著他的眸光,彷彿是夏日如墨夜色里的星子,那麼亮:「我沒……」 

  循循善誘對妻子沒用,琰華決定改變策略。 

  來硬的! 

  今日非要逼她說出心裡話來! 

  他一眯眼,硬了心腸道:「你看到我書房抽屜里的花箋了,你懷疑,你傷心,可你從不問我。」 

  羞辱來的轉折讓繁漪眉心不由自主擰了起來。 

  真是討厭! 

  「我並沒有、看到什麼花箋。」 

  他步步緊逼,只盼她能生氣,能發泄出來:「得水能仙天與奇,寒香寂寞動冰肌。仙風道骨今誰有,淡掃蛾眉簪一枝。你看了,就夾在《臨江仙》那一頁。」 

  好極了! 

  還敢給她提著這破詩! 

  她揚了揚面孔,極力表現的像是倔強而絕望的,心裡的酸水兒一陣陣的上涌至舌尖,醋意不停提醒著她,那首詩、那些詞,有多少此恨恨的詞傷過她,在他書房裡看到的那一瞬,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片空白的。 

  可成親之後的歲月,更是真實的,所以她選擇信他。 

  信也不代表不醋,冷哼道:「你我已經成親,可你還留著花箋,引著我去看,意思我明白,還有沒什麼值得問的。」 

  他再一步逼近,將她從踏板上逼下去。 

  看著她好大一記踉蹌,想去摟住的動作生生忍住:「你說你信我的。為什麼早就看到了,也不來問。」 

  繁漪在心裡恨恨。 

  別在過來了,戲還演不演了! 

  她斂緊了下顎,不讓自己笑出來,嘴角的平和線條幾乎維持不住:「你的心意,我自來知道。我信你,信你盡心盡責將自己的責任和義務照拂到最完美。信你會把丈夫的角色扮演的很好。這樣很好,再追問,不過是自己難堪而已。」 

  琰華從不知自己原來也有這麼豐滿的情緒,只是看著她,便有山間的雲霧遮攏上來,模糊了她的容色。 

  可那又怎麼樣,她的模樣,早就刻在了他的骨子裡,成了蠱,驅不散,趕不走。 

  唯有兩兩相守,才能得到安穩。 

  日頭在天空慢慢行走,陽光偏移,被昨夜淋了雨水的藤蘿擋了一下,落在了她蒼白的面上,濕黏黏的影子,彷彿容在了煙青色煙雨中。 

  他有心想聽她的真心話,是以語調落在了冰冷里:「所以,你從不曾信我,我是愛你的。」 

  她說信:「曾經。」 

  琰華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他的手慢慢自她耳際撫觸而過,扣住她的後頸,施力揉捏:「新婚時你信,那時候,你感受到我的情意是真還是假?」 

  繁漪看到他眼底流動的溢彩,彷彿柳芽輕觸了初融的湖面,蘊漾起的漣漪幾叫人忍不住一頭扎進去。 

  只覺這獨角戲唱的實在是好辛苦,可那影子還不肯離開,為了更真實,只能極力澹聲道:「自欺欺人的時候,自然覺得什麼都是真的。事實證明,你演的很好。你若是為了今日能羞辱我,恭喜你,做到了。」 

  掠開他的手,轉身道:「你若想、想做什麼決定,直接告訴我就好,不必拐彎抹角。」 

  琰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硬地將人拽回來:「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誰讓你走的。」 

  她掙了掙,沒能從他的鉗制間脫離。 

  只用力瞪著床幃下墜著的熏球,蜜蜜的滋味從腔子里瀰漫上來,再用力壓下去,太辛苦了! 

  掉進情意里的男人都這麼傻兮兮的嗎? 

  風吹動窗檯下萬字不到頭長案上的書,反覆翻動的是她的心。 

  極力讓自己的語調是支離破碎的,「好,你說,有什麼今日一併說完。」 

  琰華去掰她攥緊的掌心:「就不想知道我在想什麼么?」 

  一陣斜風卷過,繁漪卻只覺他的掌心那麼溫暖。 

  眼底有刺刺的酸脹感,慢慢集聚,最後化作一股壓抑不住的歡喜的淚,在撇開臉的瞬間決堤。 

  清澈如同朝露,轉瞬消失在碩果盈枝的地毯上。 

  她眉目是傷懷而絕望的,但心底卻在一遍遍的慶幸,沒有因為一句詩一句詞而懷疑了他的心意:「我猜不透你。若是你演的累了,想去尋找你想要的,便結束罷。我、我不會死纏爛打,你放心。」 

  琰華心頭一揪,窗外枝影交錯的相碰成了一片雜亂刺耳,逼仄涌動著的酸澀,最後在舌尖瀰漫成微苦。 

  所有假裝的強硬,如巨石成沙,全數四散。 

  他眉目溫柔,和緩的語調好似天上云:「你看到的就是最真實的我,從不曾做戲。若你覺得看不透我,為什麼不問?為何不肯信?」 

  繁漪低頭,不能再與他溫柔凝視自己的眸子相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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