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太夫人之病(九)
第393章 太夫人之病(九)
抽抽噎噎了許久,才抹眼淚道:「葉媽媽為什麼要這樣說,小的沒有胡說,在鶴鳴院的大門口還遇上了長明鏡的月皎姑娘,後來還是跟著月皎姑娘是一同來的長明鏡。小的把那對綉著並蒂海棠的枕頭拿回回事處的時候葉媽媽不在,可當時何媽媽和春芽姐姐也在庫房裡忙著收拾,她們也是知道的呀!」
葉媽媽怎麼都不敢相信自己處處盯住的,怎麼就沒有一處是按著計劃來的:「那日我問你,有沒有送到,你說送到的!」
小幺兒哭得打嗝:「候、侯爺,那日葉媽媽問小的兜子里的果子蜜餞是誰給的,小的說是大奶奶賞的。可真的是大奶奶叫盛煙姐姐給小的送來的,說不好叫小的白跑了一趟。沒有問、問小的枕頭送沒有送到啊!」
葉媽媽這才想起來,那日她見著小幺兒抱著果子在廊下吃,便問了這麼一句。
果子都是大奶奶賞的,自是人進了去的。
更何況那邊的人也是盯著的。
誰曾想會是這樣的!
侯爺微微揚了揚臉,門口的長隨立馬出去了。
輕煙緩慢地游曳在堂屋的一張張面孔前,彷彿給每個人都帶上了面紗,眼中也都有了極淡的邈遠之色,瞧著是那麼的難以捉摸。
何媽媽跟著長隨的腳步匆匆而來,進了來便規規矩矩的跪下磕了頭,不卑不亢道:「回侯爺的話,確實如小幺兒說,送去行雲館的那對並蒂海棠蘇繡的粟玉枕當日就拿回來了的。」
葉媽媽咬緊了后槽牙,僵著臉瞪著何媽媽,切齒道:「何媽媽在侯爺面前也干睜眼說瞎話了么!記檔上根本就沒有粟玉枕拿回來的記錄!」
何媽媽微微一默,似在思量,須臾後方道:「是奴婢的失職。那日是莊子上送了挑好的大麥來,奴婢忙著接收便忘了記錄上。奴婢把枕套給拆了,拿另一面沒有勾絲的料子做了個手爐套子,給了回事處里一位榮養的老媽媽。庫房裡那個兩個沒有枕套的芯兒就是行雲館拿回來的。」
葉媽媽顯然是慌了神了,只一味喊著「胡說」,難以辯駁的激怒沖在心口,她低喘不已:「那兩個明明是新灌的,是要給二夫人送去的。」
何媽媽的話有條不紊,有理有據:「莊子里一共送進來二十六斤的粟玉。每個枕頭用二斤八兩。用去了兩對兒的用量。侯爺派人去稱一稱就知道奴婢有沒有胡說了!還有葉媽媽從小庫房拿來做枕套的料子,用了多少也是可以算得出來的。這些都是主家的東西,一分一毫用下去都是有據可查的,做不得假。」
長隨白春掀了帘子回來道:「侯爺,方才屬下去問過月皎姑娘了,她也證實了,當日是看著小幺兒抱著枕頭在門口與盛煙說話,並未進過行雲館。也是小幺兒親自把枕頭送進的長明鏡。」
高門大戶里的差事便是如此,是誰的就是誰做。也是為了給跑腿小幺兒得主子一點賞。因為那些年歲小的小幺兒還在學做事,是連米銀也沒有的。
也不過跑腿的時候得些上賞賜罷了。
那也便是說,枕頭自回事處出來,除了小幺兒並不曾經過任何人的手!
姜元磊被嚇破了膽子,自不敢再開口。
眼瞧著所有人都認定了葉媽媽在替人算計,藍氏忍不住又開口了:「行雲館里有粟玉,難道就不能是她們自己做了枕頭,收買了人偷偷換進來的么!」
晴雲朝著侯爺微微一福身:「回侯爺,方才奴婢胡說的,慕家也是今年方得了粟玉的種子,因為莊子里的人不會種,一點子收成全都送了族裡的耆老,什麼都沒剩下!連慕家也不過留了幾顆種子。又如何會給行雲館送過什麼粟玉?」
平日里溫和道溫吞的眸光帶著刀光劍影射向藍氏,「奴婢一說,不過是要看看有些人還能編排出什麼來栽贓我們大奶奶!」
盛煙像是馬上就要脫力,卻還是咬著牙跪著回道:「是,沒進過行雲館的粟玉枕,葉媽媽非咬著說給了,奴婢便知道她要胡說,順著話頭,就是要看看背後之人到底要編排我們奶奶什麼!」
藍氏一下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也不知是痛的還是恨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合理的推測而已,你們叫嚷什麼!那月皎曾給行雲館當過奴婢,會包庇也未可知呢!」
姜元靖的眼角漱漱的抽動了兩下:「不要多嘴!」
二夫人緩緩一笑:「崔媽媽在月皎姑娘那裡可是好好問了話的,若是被收買,沒有不吐口的道理。」
為了確認回事處的枕頭是不是進了她的行雲館,當時藍氏和另一撥人都遣了人在附近偷偷看著,看著小幺兒抱著枕頭是進了行雲館的。
可那又如何呢?
另一撥人,本就是打算看著鷸蚌相爭,想要漁翁得利的,這會子更不會出聲,再把自己牽扯進去了。
而藍氏是不能喊出來的,能不能指認什麼都兩說,還顯得自己特別的心術不正呢!
可繁漪高估了藍氏的城府與腦子。
藍氏偏盯住了何媽媽和小幺兒,貝齒細咬:「那對枕頭真的是沒進過行雲館就發還回去了么?侯爺面前做謊言,你們是不要命了么!」
繁漪微微一笑:「或許弟妹是親眼看見了人和枕頭都進了我行雲館了?若是有,今日父親和各位長輩都在,你大可把人喊出來對峙。也好指認月皎她們都在說謊。」
何媽媽豎起三指在,揚聲凜凜道:「奴婢若是說話,必叫天打五雷轟!」
藍氏眼珠轉了轉,張口道:「若是發誓有用還要官府做什麼,你們這些人……」
姜元靖鼻翼微張,頭痛道:「好了!再胡說八道就給我在外頭站著!」
藍氏哪裡肯出去,好戲還沒有唱完呢,便只能恨恨的甩了甩帕子,不說話了。
葉媽媽把持回事處二十年了,即便表面一片平靜,卻未必人人都甘心被人壓一頭的。
可葉媽媽偏有個女兒給府里的主子做了妾,還生了姐兒,想靠自己踩下她,難啊!
而何媽媽不是回事處資歷最老的,也不是與葉媽媽最有衝突的,選上她,也不招眼。
小幺兒一句「何媽媽」教導的,便已經讓侯爺心裡有了好印象。
繁漪的目光在二夫人面上微微一落。
二夫人立馬會意,看著小幺兒輕輕一嘆:「你這孩子,嚇壞了吧,快別哭了,這事兒同你沒幹系的。倒是何媽媽,把你教導的不錯。」
侯爺看了琰華和繁漪一眼,似乎有一閃而逝的笑意,旋即拍板沉聲道:「以後回事處交給你,好好打理著,不要在發生今日這種事!」
何媽媽喜出望外,滿含笑色的眸子撇過繁漪,忙朝著侯爺磕頭謝恩:「謝侯爺,奴婢一定盡心儘力!」
見主子不再說話,何媽媽忙領了小幺兒退了出去。
上等的銀骨炭,本是極不易燃爆的,卻在靜靜無聲時忽然接連爆起兩聲「嗶叭」,驚得伏在在地上的葉媽媽狠狠一顫。
侯爺俊挺的面龐上陰雲密布:「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葉媽媽萎頓的身子所在一起,面色白的好似深冬月色下的積雪:「侯爺明鑒,奴婢、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侯爺是武將,能鎮壓血氣方剛的將士,能戰場殺敵,自有他深沉威勢,沉怒之下的神色如青瓦碧霜,讓人望之生寒:「行雲館從未收過枕頭,更不能是她們做的手腳。那麼只能是你回事處,一開始就拿了有毒的粟玉枕送來長明鏡,意圖栽贓行雲館!而你一進來就死咬著行雲館,還敢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繁漪側首看著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