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表裡不一的小姑子(一)
第395章 表裡不一的小姑子(一)
葉媽媽的屍體方被拖出去,沁微身邊的平雲彷彿沒有靈魂的布偶一般就被扔了進來。
平雲的雙手看起來還是那麼的細白,卻在伏倒在地毯上時痛到驚起,顫抖之下有冷汗自她的額角滾落,帶著滾燙的氤氳。
跪在一旁的盛煙已經漸漸平復下來,但還是不住的在淌冷汗,磕了頭道:「方才在東屏閣動了板子,平雲指認是奴婢指使她做的,但我們行雲館一向不爭不搶、與人為善,奴婢更不會背叛主子,自不能認。」
扭送了平雲回來的催嬤嬤朝侯爺福了福身,回道:「回侯爺話,用了刑,盛煙咬定什麼都不知道。奴婢們便又審了平雲。」暗青色的鞋踢了平雲一下,「招供了什麼,自己回侯爺和各位主子吧!」
平雲幾乎將自己都成了篩子,額角肉眼可見的緊繃了一下,刷白的唇瓣張了張,好半晌才尋回了聲響來:「那、那木偶跟九姑娘無關,是奴、奴婢偷偷放的。」
藍氏烏定定的眸光帶著灼人的火舌落在平雲的身上:「不是行雲館,又誰人指使?」
侯爺的目色帶著深冬的星芒,有極端的冷冽之色:「不要讓我再聽到任何攀咬之言。」
窗台上一盆四季海棠長得極好,枝條舒展著,從縫隙里打進的雨絲將它的枝葉打濕,被燭火的光一照,投下的影子竟也有了幾分濕噠噠的幽冥冷意。
平雲狠狠抖了一下,彷彿懷了萬分的感愧,只不知是對著誰去的,額頭緊緊貼在地毯上,看不見傷口的雙手懸空在耳側,吐出的字眼幾乎只是氣音,「是、七姑娘。」
這樣的轉著來的太快,眾人皆是難掩震驚,目光刷刷落在姜沁昀的身上。
藍氏的目光很明顯的怔了一下。
沁雪驚呼了起來:「怎麼會是沁韻?!」
姜沁昀指慢條斯理捋著宮絛下墜著的一縷紅色流蘇的纖纖玉指像是遭逢嚴霜,驀然僵住,被微垂長睫遮掩住的眼底薄薄笑色瞬間乍散,成了全然的震驚與驚恐。
她的面色彷彿是玫瑰盛開到了極盛時,紅的彷彿要滴出血來,皮膚上滾燙的氣息似要將她的眼燙出淚來,眼神落了一瞬在滿是五彩花卉的地毯上,映著葉媽媽吐出的黑血,交纏的枝條彷彿逶迤成了斑斕的毒蛇,嘶嘶吐著信子朝她撲過來。
腳下一個不穩,踉蹌著幾乎站不住。
姜元靖忙一把扶住了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撫道:「一定是誤會,不是你做的,沒人能污衊你!」
姜沁昀忙收斂了驚惶的神色看向侯爺:「不、不是的,父親,女兒是冤枉的……」
侯爺的神色淡的似夏日晃晃烈日下的一抹雲煙,看不出喜怒,也分辨不出是失望還是不信,只是指了平雲淡聲道:「說清楚!」
沁微的指腹一下喜愛點在膝頭一群上一朵鮮紅的梅花上,冷聲道:「葉媽媽栽贓大奶奶,侯爺已經下令家裡的全部杖殺。平雲,若有攀咬或不盡不實之處,一旦查實,你和你家裡什麼下場你該知道了,可要想清楚了說話!」
平雲被老嬤嬤的手段嚇破了膽子,忙擺手:「奴婢不敢說謊了!」
沁微慢慢看了出奇安靜的藍氏一眼,淡漠的眸光猛然一厲,劃過平雲的面孔:「那就仔仔細細把話回給侯爺,從你何時開始背叛我開始說!」
平雲垂眸睇著雙手,那樣不見血的恐懼讓她無法平靜下來,回話的語調波紋顫顫:「去年有一回奴婢出府去給九姑娘買蜜餞,險些叫一匹驚馬撞了,是七姑娘讓身邊的護衛救了奴婢。之後、之後奴婢就一直為七姑娘做事。」
沁微看了沁韻一眼,並無太多的恨或怒,只淡淡道:「讓你做了什麼?」
平雲不敢抬眼去看沁微和沁韻,咬了咬被斑駁血跡染了一抹紅的唇:「尋常只是叫奴婢從您那裡探聽一些二房和行雲館的動靜。還、還有那次玉公子中毒,去收買陵公子身邊欣禾的就是奴婢。」
姜沁昀緊緊攥著錦帕,修剪圓潤的指甲隔著帕子也還是在掌心掐出了深深的印子:「人都死了,死無對證,你空口白牙的就想污衊我!」
沁微扇了扇長睫,冷靜的姿態並不符合她嬌氣的年歲:「也是我這主子無能,身邊而出了這麼個好奴婢竟也沒有察覺!至於是不是空口白牙的誣陷,姐姐聽下去就是了,自有侯爺來做定奪。」
「說下去!」
平雲對沁微似乎懷有巨大的恐懼,那淡淡的一聲呵斥也叫她狠狠瑟縮了一下,繼續道:「九姑娘常去行雲館看大奶奶刺繡,七姑娘便叫奴婢與行雲館的丫頭打好交道,為著這個還多次給奴婢包了銀裸子過來。和行雲館里的丫頭都混熟了,所以曉得小廚房每日都有頓湯品給大奶奶補身。」
琰華薄唇微微一抿,狹長的眼眸如積雪寒冰:「是你和那丫頭串通了引著陳媽媽去買那有毒的黃芪的?」
平雲忙搖頭道:「不是奴婢,奴婢只是把這件事告訴七姑娘而已!」
事情一件件的揭破開來,姜沁韻極力維持著的鎮定也開始有了破裂,出口的語調被狂跳的心跳打亂了節奏:「你胡說什麼!我何曾收買過你去做什麼,你自己做下的事,也敢栽贓給我!」
她瑩瑩望著繁漪,目光是那麼的真誠:「大嫂!大嫂你信我,我、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都是有人、誣陷!」
繁漪的神色有些複雜,是想信卻又忍不住懷疑的模樣,想說什麼卻也終究沒能出的說口來。
琰華一擺手,寬大的袍袖將姑嫂二人的視線阻隔。
他沒什麼表情時便顯得有些冷漠,此刻含了怒意,神色便顯得格外冷厲:「說下去!」
皮帘子的縫隙里不斷有冷風灌入,捲起地毯上的塵埃,有嗆人的力道,使平雲的話變得乾澀:「半個月前七姑娘交代了奴婢一定把木偶藏好。說了,說了、被發現就咬住是大奶奶收買我的,倘使有人配合我,便不要改口,倘使無人配合便在用刑后改口,就說是文家人叫我做的。」
眾人看了眼盛煙,旋即明白過來,若是盛煙配合,下一步恐怕還有更精彩的攀咬了。
站在後頭的催嬤嬤回道:「回侯爺,這丫頭先是咬定是大奶奶的人收買的她,後來又說是文家人,最後才招供了七姑娘,可到了這一步不論奴婢怎麼用刑,她便沒再改口過了。」
因為沒得旁的可吐口了。
閔氏輕輕一揚聲道:「原本我們與大哥大嫂關係融洽,根本是沒有道理要這樣做了相互傷害。可一旦人證物證都在,免不得相互猜疑相互疏離。人心算計,實在難測啊!」
盛煙抬首看了姜沁韻一眼,輕輕喘了兩聲道:「七姑娘身邊的雲傾在搜出木偶的時候,忽然問奴婢是不是在行雲館見過這個木偶,又暗示奴婢是不是大奶奶意圖栽贓給五少奶奶好的,挑撥二房和暮雲齋的關係。」
眾人眸光皆是一亮,果然!
若是盛煙當時如此咬住,原本與行雲館交好的二房這會子便是要與她們夫婦決裂了!
「原來如此!可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盤呢!」
繁漪面上有不信之色,搖頭道:「你這樣做,就不怕被杖斃么!」
平雲被用過刑的雙手忙用力擺了起來,辯駁道:「奴婢並未真的做什麼傷害九姑娘和大奶奶的事啊!」然後看了繁漪一眼又低下頭,「姑娘說、說大奶奶慣是虛偽會裝好人,為了收買人心也一定會幫奴婢求情,最後一定只做發賣處置的,七姑娘答應了,一旦發賣出去,她會讓人將奴婢買下,安排奴婢離開京城去生活。」
姜沁昀那雙含霧的眸子在燭火熒光里,顯得格外楚楚:「大嫂!你不要聽她胡說,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