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皇帝的態度
第472章 皇帝的態度
第二日一早便有旨意從宮中出去。
靜文郡主唯一的女兒便被冊封為郡君。
而一同下達的旨意還有華陽長公主膝下榮安郡君加封為鎮國郡主。你說她外姓之女不配,那皇帝就讓你看看到底誰不配。
另一邊接旨的還有慎親王府,老親王的嫡長孫女被冊立為平樂郡主,入嗣東宮太后已故的宣文太子一脈。
這便是在警告元郡王了。
雖則將靜文郡主入嗣德睿太子一脈是先帝爺的恩賞,皇帝仁孝治天下自然也要繼續抬舉著靜文,元郡王夫婦是郡主的生父生母,有些臉面也得給。
但這臉面要怎麼給、盡頭在哪裡,還是皇帝說了算的,想要體面的在京中活下去,唯有安分守己。
皇帝的底線不是誰都能挑戰的!
皇帝的溫和也不是對著任何人的!
元郡王雖囂張,可他很清楚自己囂張的資本在哪裡,如今皇帝的警告給得明明白白,且上官氏的死還沒查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郡王府里,自然是夾起尾巴低調做人了。
上官氏死的不體面,事沒成,還得罪了好些高門,上官和陽這會子又被皇帝外放了出去,上官家想利用郡王府在京中站穩的計劃便不成了。
上官老太君暴跳如雷,在府中罵罵咧咧要讓繁漪付出代價,然而狠話還沒放完呢,吏部的人便拿著調令來催了。
吏部來的是尚書蕭嶠,是魏國公胞弟的岳父,也是姚豐源姚閣老的門生,更是慕雲歌的岳家祖父。
這一大圈人物關係盤盤下來,上官和陽臉都黑了。
這是幾方人馬託了尚書來給警告啊!
高門之所以是高門,便是因為他們懂得趨吉避害,懂得獨善其身,而他們在看清楚背後還有人要算計慕繁漪和姜琰華之後,還站出來替他們料理此事,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恐怕連元郡王都不曾預料原本可以順利推進的計劃,竟然斷送在多管閑事的長公主手裡吧!
上官和陽其實一早知道女兒要對付慕繁漪,隱約也察覺到應該是元郡王在背後推動,想借著女兒的手去除掉她。
他想過阻止,但一想若是辦的好,女兒在郡王府的地位可就穩當了,更是因為自己的把柄還在慕孤松的手裡,便打消了念頭。
若是能把慕繁漪逼上死路,慕孤松為了保那小賤人性命,少不得要求過來,他才好把偸採礦山的證據要回來。
可此刻卻只暗恨女兒當初為什麼要惹上那對魔星。
他還不想立馬出京,指望著查出殺死女兒的「真兇」之後,好有轉機。
畢竟他看得出來,元郡王甚至他背後的人根本不會輕易放過慕繁漪的。
只要慕繁漪落進了他們的圈套,好好疏通一下,定能叫她一併認下了殺他女兒的事,屆時慕家想保住慕繁漪可不得想辦法讓他留在京中,甚至還能往正三品的階品上靠一靠!
上官和陽滿面悲戚道:「殺死小女的兇手還未查清,下官若就此離京,實在難以面對女兒亡魂。」忙從袖中掏了個沉甸甸的荷包遞了過去道:「內子是定國公太夫人的侄孫女,算來也是長公主殿下的表姐妹。能否請大人通融一下……」
蕭大人微微側過身避開了那塞進他大袖中的荷包,並以掌心對外頂住了袖口。
他神色溫和而平緩,只眸色微微沉了沉:「上官大人早年裡也曾在六部當差,便曉得靜王和秦王是如何輸在長公主手裡的。」
上官和陽那時候只是個小小的主事,朝堂紛爭沒他出力的份兒,卻也清楚的知道,支持那兩位親王殿下爭太子位的大臣是如何一個個、一個個走進了刑部、大理寺、京畿衙門的大獄,最後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而兩位殿下,最後落了一死一圈禁的下場。
他雖不知慕繁漪有什麼本事竟讓長公主這般維護,卻也曉得惹了長公主生氣,別說外放,小命都可能不保。
終究他這雙手在任上時也並不是乾乾淨淨的。
上官和陽一急:「尚書大人……」
官場沉浮三十餘載,將蕭尚書的眸光打磨的深沉且通透,鄭和陽的城府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
蕭尚書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上官大人該知道,姜家大奶奶是慕都御史唯一的嫡女,長公主又與她投緣,如何能叫她被人欺辱了半分去?上官大人,還需為自己的前程考慮才是。」
上官和陽一看他的眼神著落立馬頭皮發麻,便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勞尚書大人親自跑一趟,下官一定按照規矩三日內離京赴任。」
蕭尚書十分滿意他的態度,和和氣氣地離開了。
看著蕭嶠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上官老太君總算憋不住抄起一隻茶盞砸了出去,磁片與滾燙的茶水在門檻上碎裂、飛濺
映著陽光發射起尖銳如刀鋒的光芒,閃爍在她微眯的陰毒眸中:「好容易回到京中和高門熟稔起來,怎麼能走!你自上任去,我和哥兒姐兒們都留下。」
一字字從死咬住的牙縫間迸出:「決不這麼輕易放過那小賤人!要不是她,平意伯府早就拿捏在我們手裡,還輪得到姜沁雯那下賤貨得意么!」
上官和陽是在自己外放時才把老母親接到身邊的,是以她只知長公主得寵有威勢,卻並不清楚長公主殺人時的凌厲和不留餘地。
看老母親那滿面的不甘心,嚇的魂都沒了,忙勸道:「母親別再衝動了,華陽長公主不是咱們能招惹的。死在她手上的大員閣老一雙手數不過來,被她盯上的就沒有好下場的!說不定姐兒就是她讓人殺的,這是她給的警告啊!」
上官老太君冷哼道:「不過是看在鎮北侯的面子上說些客氣話,你們也當真!」一把拽起坐在一旁的大兒媳,「你去,把定國公太夫人哄好了!我就不信,長公主會為了一個遠房的侄婦和自己的祖母、和崔家過不去!」
定國公太夫人出身清河崔家,是崔家現任家主的親妹妹。
而上官大夫人的祖父是太夫人的庶兄。
上官大夫人面孔一陣青一陣白,剛死了女兒心裡還沒緩過來,可婆母卻半點沒有傷心的意思,還非要去招惹那弄不死的魔星。
一把揮開婆母的鉗制,紅著眼哽咽道:「姑祖母為了長公主連自己的親外孫都能捨棄不顧,怎麼可能為了我一個娘家侄孫女去和她為難!母親你清醒些吧,他們有高門姻親給他們出頭,咱們有什麼?鬥不過她們的,已經死了一個孩子了,再鬧下去上官家就要完了!完了!」
上官老太君因為兒子得封三品淑人,在地方上絕對是尊貴無比的,她懷著大志向入的京,勢要與高門攀親,卻發現他們這樣的門第,哪怕和定國公府、長公主府沾了親,在京中依然得處處陪笑臉。
正因為如此,她才更想要紮根在京中,等著來日看著旁人陪笑臉。
可自從孫女算計姜沁雯時扯上了慕繁漪,便開始處處不順,丟了平意伯府的婚事,和女兒外孫鬧的幾乎沒了情分,好容易攀上了郡王府,孫女還死了。
她這會子恨不能跑去鎮北侯府殺人,哪裡聽得進去勸。
瞪著一雙癲狂的眸子,狠狠一巴掌打在兒媳的面孔上:「你給我閉嘴!生了個沒用的廢物,還有臉在我面前說話!大郎是從三品的大員,我們上官家一定會在京中紮根!」目光自即將長成的孫兒女的面孔上掠過,慾望如烈火燃燒在眼底,「誰也不能毀了我的計劃!」
上官和陽扶住被打的幾乎跌倒的妻子,護在身後,看老母親還不甘歇了的心思,急得大喊道:「母親!長公主是那種需要看情面說話的人嗎?曾有官員因為得罪了她的女使,最後滿門皆滅啊!母親您想想看,元郡王上躥下跳對付一個女子難道只是為了顯示自己有多得聖恩么!」
「京中不會太平的,他日變了天,總有咱們回來的時候!」
上官老太君狠狠一震,為了個女使,把官員滅了滿門!
最血腥的震懾才能把鄭老太君那種狹隘自負的人震住。
上官和陽幾乎是哀求道:「母親,我們一定會回來的,可要是沒命了,可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上官老太君瘋狂的眼神如遭霜凍,舉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半晌,猛地垂落下去。
春日的霞光日影靜靜無聲的落在檐下,庭院里紅紅白白的梅齊齊綻放了最後一茬,又粉紅霧白的氤氳與香氣隨光影流轉縈繞,沁人心脾。
夫婦兩正半夢半醒,就聽得外頭好一聲瓷器打碎的聲音,一激靈便醒了過來。
隱隱約約聽著大概是阮媽媽不小心打翻了春苗剛熬好的安胎藥。
琰華微微皺了皺眉:「一大早的便開始毛手毛腳。」
繁漪困的要命,只覺丈夫的聲音如雲霧縹緲:「可能春困吧,總是讓人渾渾噩噩些。」
琰華瞧她眼皮打架,吻了吻她的眉眼,失笑道:「跟你似的?」
沒一會兒晴雲敲了門。
那丫頭眼力見兒是有的,必是有重要的事兒才會來回話,便應了進。
晴雲撩開重重輕紗進了內室,被一股濃郁的迷香撲了滿面,頓時臉蛋紅的跟火燒雲似的,站在枕屏外回道:「方才柳家人來看望太夫人,差人送了些東西來行雲館。說是,姚家府中新喪,不方便來祝賀大奶奶有孕之喜,便順道替姚家送了賀禮來。是一塊深坑老玉,可與主子壓箱底的那一塊相媲美了。」
柳家是姚三爺的岳家,姚家這會子被頂在風口浪尖兒上,若是親自來,指不定外頭又要如何揣測姚意濃那「已故之人」了。
借著姻親串門兒的機會,也不正面接觸,悄么聲兒表達了要繼續「親近友好」的意思。
便也說明了,姚意濃沒有愚蠢到把鄭家的事說破了。
而他們對姚意濃糾纏琰華之事卻是一清二楚,心裡虛啊~
繁漪窩在丈夫懷裡,一把青絲蜿蜒背後,懶懶打了個哈欠:「姚家果然家底豐厚啊,這樣的東西也能隨便拿來送人呢!」
琰華清晨未起的嗓音慵懶而低沉:「比起府里雞犬不寧,這些個俗物又算什麼。姚豐源這樣的老狐狸自然懂得做出最有利的選擇,起碼也要看在岳父和長公主的面子上才是。」
鄭家的人雖然腦子都有些問題,但姚家一輩不如一輩,如今也不過靠著大房和姻親故舊支撐著威勢也是事實,真要正面對上鄭家,勝算可不高。
定國公世子夫人與華陽長公主是親近的姑嫂,姚家最硬氣的依仗便是此定國公府和長公主府,如今長公主卻公開表示要為繁漪撐腰,心中如何能忌憚著?
何況姚豐源這樣無根無基靠自己爬到高處的人,圓滑與平和的心性是基本,最懂得的便是看透時事,做出最有利的抉擇。
晴雲輕聲問道:「需要回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