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藍氏的催魂令(二)
第488章 藍氏的催魂令(二)
文宣回頭揮了揮手,把伺候的丫頭全都打發了出去。
關上了門悄聲肅肅道:「奴婢從爺兒那出來的時候問了長靜。他說是二皇子拿捏了袁家二房的郎君,逼著袁家攀咬咱們爺兒,說外頭對行雲館的算計都是咱們爺兒指使了他們做的!」
藍氏一怔:「什麼?」旋即大怒,「他們怎麼敢!」
文宣的目光深處有寒凝掠過,細細的指上絞著帕子,勒出一道紅一道白的痕迹,恨恨道:「身邊兒的小廝成了嫡出的皇子,大鬧閣老府的事兒都做了,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
「那點子心思已經昭然若揭,恨不能直接向陛下討了這世子位!如今毫無防備的被人家一口咬上來,爺兒百口莫辯,偏侯爺全然信了行雲館的話,方才將爺兒喊去好生訓了一頓!說、說……」
藍氏嫵媚的面孔被一股濃翳的陰鬱縈繞著,切齒道:「侯爺說了什麼?」
文宣咬了咬唇:「侯爺他……」
支支吾吾著,又小心翼翼睇了她一眼,似乎已經預料到了她隨後即來的暴怒。
很快垂眸道,「侯爺話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叫咱們爺兒以後什麼都別想了,世子的位子是輪不到咱們暮雲齋的!若是行雲館再出什麼事兒,就要讓爺兒離開京城。」
微厚的窗紗阻隔了春日的陽光,留下淡漠陰翳的痕迹在藍氏的面孔上,而遙遠的天邊,在雲層之上卻有炫目的光亮。
藍氏狠狠一記捶在手邊的迎枕,碧色盈盈的織錦緞子上飛揚起薄薄的細絲薄絮,在投進窗內的一縷光線里洶湧如浪:「眼瞧著行雲館和皇家扯上了關係,侯爺的眼裡更是沒有元靖這個兒子了!元靖能文能武,在營中更的上峰誇讚,來日自有榮光,哪裡比不上那野種了!」
文宣的輕嘆彷彿經久無波的古井,沾了青苔,水光都是烏沉沉的:「姑娘說的是,咱們爺可是原配夫人名下的嫡子,原不比他們差的。可大奶奶身後那麼多的靠山,侯爺如何能不重視,何況她如今還懷著孩子……」
藍氏的手中攥著迎枕的一角,用力揉搓著,眼神惡狠狠盯著枕屏上透雕的雲鶴,狠狠拽起迎枕便砸了出去,細白的貝齒「切切」有聲:「懷個孩子有什麼了不得的!還得有命活到那一日才算她本事!」
文宣神色凝重,緊擰的眉心有難掩的焦急與后怕:「就行雲館那睚眥必報的樣子,如今就已經目中無人,害到爺兒頭上來,真的叫她生下了嫡長孫,來日叫掌了侯府的權還不把咱們暮雲齋給趕盡殺絕了呀!」
藍氏眉眼一橫,冷光熠熠:「想踩在我的頭上,做他們的白日夢!」
文宣推心置腹道:「姑娘,您可要想想辦法啊!不然咱們爺兒可就真的什麼機會都沒有了!」話頭微微一轉,「夫人一直對姨娘沒有好臉色,若是您不能做了世子夫人,讓藍家巴結著高看一眼,姨娘和公子在藍家可得受夫人多少閑氣啊!」
「姨娘有父親護著,她敢!」藍氏蹭的站了起來,卻又不得不因生母和兄弟的處境而感到焦急。
她自小看著生母如何得寵,也看著別的姨娘一旦不得寵后是如何無聲無息的消失,太明白紅顏易老恩先斷的道理。
如今姨娘風華還在,父親自然護著她,在過幾年姨娘老了,再有新人進府,姨娘即便有手腕兒也再無處施展,便只有受欺負的份兒了!
她得贏,得爬的比嫡出姐妹更高,才能讓夫人有所忌憚,讓父親一直護著姨娘!
然而行雲館的一帆風順,暮雲齋的步步不順,都將藍氏的思緒刺激成一團打不開的亂麻:「那兩個賤人都是人精,我得好好想想,弄不好還把自己搭進去,不值算!算了,明兒我回去找父親商量。」
文宣驚叫了一聲,急道:「姑娘,說不得!老爺雖是尚書,可如今行雲館有二皇子做靠山,幾乎就和太子爺栓在了一起,老爺怎麼肯去開罪太子爺啊!」
小腹一陣陣的墜痛,連帶著心口也跟牽扯著不停的下墜。
藍氏反手攥住文宣的手,心慌與驚急讓她的風情的面孔變得扭曲:「那可怎麼辦!靠咱們能做什麼?難道要讓我眼睜睜看著行雲館踩到我們頭上來么!」
文宣被她攥的手指都充血了,手輕輕顫抖著,似乎有些興奮:「姑娘,奴婢倒是有個主意,只是、只是有些冒險。」
藍氏催促道:「你且說!」
文宣靠近她,揚眉細語道:「最近外頭不是總有高門內的郎君被殺么,雖然手裡都捏著元郡王府的令牌,可如今外頭都在議論是雲郡王府被人算計呢!您想啊,這一回元郡王因為她被太子爺警告,還在朝堂上被連翻彈劾!他那樣睚眥必報的人,怎麼肯輕易放過大奶奶呢!」
藍氏有一瞬間的疑惑,元郡王和慕繁漪何時有的過節?
他為什麼一直盯著慕繁漪算計?
然而此刻她滿腦子只想將行雲館踩在腳下,無心去細思。
文宣抓著藍氏的手用力一捏:「指不定這接二連三的殺人案,就是他在算計行雲館!」
藍氏一凜,杏眼兒睜的碩大:「你的意思是說……借刀殺人!」
文宣的語調輕輕揚起:「那閔靜業與行雲館的衝突看到的人可不少,一旦他被殺,所有人懷疑的目光都會落在行雲館,縱他們有三頭六臂也難脫身!便是二奶奶也不能輕易放過她!到時候元郡王必然會跳出來對付她!」
藍氏緊繃的神思微微一舒,撣開了文宣的手道:「那咱們還有必要動手么!閔靜業和她起衝突那麼多人知道,元郡王必然也知道的!」
文宣似乎沒有想到此節,微微一怔,旋即搖頭道:「就因為原因太明顯,元郡王未必會去殺,搞不好鬧起來的時候還被反咬一口栽贓陷害。否則那曹世子也曾在鎮撫司對大奶奶步步緊逼,做什麼不殺他去?咱們已經沒有時間去等了,一旦世子的冊封下來了,侯府里還有誰會把咱們爺兒放在眼裡。」
果不然,藍氏稍稍平復的眉心立馬又緊緊擰起:「你說的有道理……」
廊下的雲雀與畫眉你一言我一語,似乎想把人間的熱鬧都唱出來,時而婉轉,事兒激烈,聽得人心跳跟著百轉千回。
有丫頭急匆匆的拍響了門扉:「奶奶,奴婢有急事要說!」
藍氏應了進,煩亂道:「什麼事兒?」
小丫頭的語調還帶著喘兒:「奴婢聽著消息說陛下已經硃批了大公子為鎮北侯世子的摺子了!」
藍氏腦中一悶,方坐下的身子「嚯」地站了起來,動作起伏太大,踉蹌了一下:「什麼!」
文宣忙伸手扶住了她,轉首問道:「有沒有聽錯了?」
小丫頭連連搖頭:「沒聽錯,奴婢後來又悄悄去青松院和長明鏡打聽了一下,確實是批複了請封的摺子了!還聽著九姑娘同二奶奶在商量明兒送什麼賀禮去……」
文宣打斷了小丫頭的話,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藍氏喃喃著,一顆心幾乎止不住的從胸口跳出:「怎麼會這麼快……」
文宣低聲道:「姑娘,不能再猶豫了,若是等她們把府里的人都拿捏住了,咱們便是連動彈都難了!」
她的神色里有不著痕迹的循循善誘:「可只要挑起了二房和行雲館的爭鬥,咱們後面只需作壁上觀便可得利了!」
藍氏急急點頭,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思路已經被牢牢套住了:「可咱們哪裡去弄元郡王府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