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死了活該
第499章 死了活該
「沒有。」繁漪平了平氣息,嬌嗔的拍了他一下:「壞!就知道欺負人。」
那嬌嗔的一眼,彷彿是菡萏凝出的汁子低落在了雪白的宣紙上,慢慢的、慢慢的暈開了一瓣如花的粉紅,叫人見著心口忍不住竄過一陣細細的酥麻來。
琰華的大掌輕輕貼在她的小腹上:「好,不鬧你。那祖母可跟你提起心中所中意的門戶了?」
繁漪便將老夫人的話說給他聽:「……大概就是這幾家了。」
琰華思忖了須臾道:「以前的韓家或許乾淨,但幽州和崇州靠的近,來日會不會有所別的動向也難說。公孫家與魏國公府交好,會是一個比較保險的選擇。」
繁漪的耳貼著他的頸項,聽著一脈沉沉流淌,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至於慕雲澈,他的性子過於任性不拘,若是妻子太過威勢,恐怕日後的後院只會雞飛狗跳。有時候溫婉些的性子反倒是能拿捏得住他,何況小小年紀能幫著處理庶務的姑娘,未必只有柔善。」
她見過那兩位姑娘,很明顯吳家女更為美麗。
像慕雲澈那樣喜歡美人又不服管的男子來說,娶進一個美人自然更利於夫婦和睦了。
琰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須臾後點頭道:「李氏遠支的宗親遠離權勢,心中未必如表面那樣安享富貴。至於吳家……」微微一笑,「或許會是個很好的選擇。」
繁漪喚了晴雲一聲。
晴雲和冬芮一左一右坐在無音兩側,垂著雙足在車轅下晃蕩著,很識趣的沒有湊在車內。
聽著主子換他,晴雲忙側身,撩開車簾探進去:「姑娘有什麼吩咐?」
繁漪也沒有前後文,只道了一句:「回頭找個合適的機會把話傳去慕家。」
正好也能瞧瞧好時機下上門攀親的都是什麼反應了。
隔著車簾,又有馬蹄聲聲,他們剛剛在說什麼晴雲並沒有聽得很清楚,就懵了一下,耳邊聽得無音輕輕恩了一聲,便笑眯眯應下了:「好嘞!」
回頭再問問無音,究竟要傳什麼話回去就行了。
啊,身邊有個這樣厲害的高手真是沾光啊沾光!
三月春景,奼紫嫣紅,濃淡相宜。
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纖柳搖曳,如蜻蜓點水,婀娜多姿。
南園露葵朝折,東谷黃粱夜舂。鴛鴦相依,裊裊娉婷,將春水暈染。
守著光芒萬丈是一片景,守著春雨綿綿也是一片景,每一幀都淳厚如酒。
然而那樣的美景之下,總是籠罩著濛濛的血霧,這樣的美景便失了幾分韻致。
短短一個月的功夫已經死了六個人,每一個都死於喉骨碎裂,被發現的時候手裡也都攥著元郡王府的令牌。
晴雲很認真地掰著手指頭:「他們殺人還是蠻有規律的,五日殺一個,算來今日離上一次發現屍體正好是五日,不知又是哪家郎君倒那大霉了。」
微微一嘆,「那些個世家子弟明知道最近亂著,還是照樣有人入夜了踩著宵禁回府,便是宵禁了還流連在外頭的也不在少數,官府貼出的告示對他們也都是白搭。」
繁漪閑來無事,也是今日總覺心慌,便尋了古方配製一種叫做「靜中意」的香料,最能平心凝神,也不會讓人覺得發困。
取意也好,即便只是靜靜呆著,無有多言,也絕歡喜。
嘆息顯得有些冷漠,與靜中意的美妙想去甚遠:「他們自己要給人送人頭過去,何必為他們可惜。這些人即便沒有死在今次的算計里,來日照樣還是送人頭的命數。」
春風溫柔,卻也能將消息輕輕一吹便帶的老遠。
姜柔抱著一袋子的蜜餞,邊吃邊踩著輕快的腳步便進了屋來,嘶嘶抽了口氣,轉手便把袋子遞給了晴云:「太酸了!你最近的口味可真是夠重的。」柳眉一抬,朝繁漪睇去一眼欠兮兮的笑,「沒想到那藥丸子的藥效這麼厲害哈!」
繁漪懶得理她:「還不是你配的,只能說明你的岐黃之術還不夠道行。」同琰華道,「稱一錢琥珀。」
姜柔呸了她一聲,也不用人招呼,很自在地就在長案前坐下了。
一指頭戳在繁漪光潔的額上:「你滿江湖去問問,誰能有我這手藝,能治療你破血之症的同時,還能讓你有滑脈之像、害喜的癥狀?我為了你頭髮都要愁白了,還敢質疑我的醫術,你這人簡直沒良心!」
琰華也不跟她客氣,拿了一旁的小銀稱道:「那你把方子改良一下,她最近胃口差的很,再這樣瘦下去對身體也不好。」
姜柔一手支頤,一手在各個顏色的小瓷罐子間撥來搗去,眉梢挑的十分俏皮:「女人懷孕,要麼特別能吃,要麼胃口特別差。你想怎麼改?開胃的方子好開,但胃口一旦起來可就難收了。到時候胖成個球,你可別後悔。」
說罷,還用力鼓了鼓臉頰,配上她明媚的眉目,像個精緻的福娃娃。
繁漪拍了琰華的手一下:「哎呀,那是龍腦,我要的是琥珀。」不著痕迹的扯開了話題,「外頭可有什麼消息?」
琰華摸了摸手背,面孔湊上前一個個分辨過去,然後準確的選出琥珀研磨的粉末送到妻子手邊,推卸責任眼都不帶眨的:「那邊方才就是琥珀,就是姜柔在這裡搗亂。」
姜柔對於從前的清冷郎君變得如此不要臉,表示十二萬分的鄙夷。
廊下倚著美人靠的無音微微掀了掀眼皮,從窗口扔進一枚白眼:「……」臭不要臉!
大約是和鎮撫司的活閻王待久了,姜柔說起外頭的兇殺案連眼波都不曾動一下,波瀾不驚,就跟談起早午晚膳吃什麼好一樣平淡。
明明嫌棄蜜餞算的要命,偏又忍不住去捻了往嘴裡塞,用力眨了眨眼,把算出來的眼淚眨回去:「這回死的是吏部右侍郎梅大人家的三兒子!
晴雲拿了桌上的攢盒把姜柔買來的蜜餞都裝進盒子里,聞言眉心微微一皺:「梅三公子?」隨即哼道,「那可真是老天也開眼了。」
琰華倒是與那梅三見過幾回,瞧著挺溫雅的一讀書人,倒不大懂晴雲的不屑了,疑惑道:「聽說他很是守規矩,平日也不過與幾家的公子弄個詩會什麼的,也不曾花天酒地,有什麼問題?」
晴雲撥了兩個柑橘,一個遞給姜柔,一個遞給琰華,然後將桌上的柑橘皮和白絲收拾進了一旁的笸籮里。
氣憤地一插腰,牽動腰間的緩帶輕飄:「那梅三公子瞧著一本正經,卻是個瘋子!上回洪大奶奶來時說起,梅三公子私下裡一直死盯著楚二姑娘。有一回還製造混亂企圖把二姑娘擄走,辛虧那次遇上了徐公子,不然真是要出大事了。」
姜柔冷笑了一聲:「倒又是個會做戲的,京中怕是都沒有人知道那梅三是這等變態貨色了!死了也是活該!」
繁漪對於如今行雲館里上上下下都要叉腰表示氣憤的動作表示很是有趣,也很是無語。
張口吃了丈夫遞到嘴邊的柑橘,飽滿的粒子在口腔中炸開,酸中帶甜的口感叫人神思得到最大的取悅,一直圍困住思緒的如牆迷霧也隨之慢慢四散而開。
琰華倒是沒想到那看似文質彬彬的梅三竟是個瘋魔的,下場的眼尾微微一揚:「確實,省的來日禍害好人家的姑娘了。」低頭又掰了一瓤遞去妻子嘴邊,見她若有所思,便問道:「想到什麼了?」
枝影搖曳,婆娑有聲,投進窗內的光影明暗交錯,便似一場詭譎難辨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