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我來了

  第517章 我來了 

  所有看不見的殘酷與詭譎,席捲在花香四溢里,隨著風撲面而來,無可躲避。 

  侯爺已經隱約猜到了姜元靖忽然中毒背後的意圖了,一時間眉心緊鎖。 

  大約想阻止些什麼,卻又無從下手。 

  二夫人看了繁漪一眼,示意她,她們會盡量勸著些閔氏,等著官府抓出真兇。 

  繁漪微微點了點頭。 

  元慶沉吟了一聲,看向繁漪道:「不過大嫂、二殿下和閔公子終究有過衝突,刑部的人怕是很快就要來問話的。」 

  繁漪的笑色帶著了月淡霜濃的意味。 

  此刻窗外暖陽蓬勃,無遮無攔的穿過花樹妍影,明晃晃的飛揚進來,將她微微蒼白的面龐映得越髮霜華泠泠:「我既問心無愧,要問便問吧!」 

  官府的人果然沒一會兒便過來了。 

  因為楚涵要避嫌,來的是協助刑部查案的京畿府尹胡祡雍。 

  殺人兇手能避開巡防營殺人、再悄無聲息的把人弄去城外,必然身手了得,其實這樣身手的死士、殺手、綠林人士在京中並不少見,不過都隱藏在暗處罷了。 

  而無音和南蒼雖有來無影去無蹤的本事,但沒有證據表明他們曾在昨晚深夜離開。 

  南蒼對於胡府尹的問話,是問一句答一句,沒有廢話。 

  而無音一向惜字如金,面對胡祡雍的問話,也只是點頭和搖頭而已。 

  晴雲便充當起了發言人,朗聲道:「二殿下近日痴迷練武,昨兒無音和南蒼公子一直陪著二殿下,宮裡撥來的侍衛、宮女兒、內侍都可證明。」 

  胡祡雍張了張嘴。 

  還沒向雲海和繁漪詢問什麼呢! 

  雲海就慢條斯理的先出聲了:「誰有證據證明本宮撒謊的,站出來!」 

  居移氣養移體,這話一點都沒錯。 

  有了嫡出皇子的身份,又有帝后和太子撐腰,雲海如今的一言一行里都有沉沉的威勢與怡然自得的閑適。 

  微冷的神色將他艷麗如薔薇的眉目點染的十分凌厲而冷艷,無需趾高氣昂,只需一個眼神撇過去,便足以叫人不敢放肆。 

  胡祡雍耷拉著眉毛,十分無奈且無辜:「……」我還什麼都沒說啊! 

  雲海撐著個腳踩在椅子上,海青色的袍子自膝頭垂下,衣擺上的團福紋繡的活靈活現,屋外的風徐徐吹進,拂動衣擺搖晃,蝙蝠似煽動了翅膀活過來了一般。 

  漫不經心地彈了彈指甲,指了指站在院子里的二十幾個人:「昨晚是你們值守,可看到咱們府里半夜有誰越牆進出么?今日當著胡府尹的面把話說清楚了,待胡府尹出了這麼門,誰敢再胡說八道,本宮就要拿污衊皇族之罪,擰掉那個人的腦袋了!」 

  人群里本有雙蠢蠢欲動的眼睛,見得如此凌厲的姿態也瞬間隱了下去。 

  皆是垂首,齊聲道:「昨晚一直安安靜靜,並無什麼人躍牆進出。」 

  郝公公一甩手中的拂塵,雪白的影兒在空中劃出一道輕飄飄的弧度,細聲道:「雜家昨兒晚上一直陪著殿下,無音和南蒼一直到了丑時才各自回去的。」 

  雲海滿意的點了點頭:「胡府尹,都聽到了。丑時,那閔靜業都死的透透的了。還有什麼要問的么?本宮阿姐有著身孕可經不得折騰,沒事就趕緊走吧!」 

  胡祡雍:「……」 

  還能怎麼辦,能問的都問完了,就只能離開了:「是,下官告退。」 

  出了門,胡祡雍站在侯府門前的台階上仰頭望天:「……」 

  我要外放,我寧願做四品知府,也不要再留在京里做這個什麼勞什子府尹了! 

  正三品,說的好聽是大員。 

  在滿大街宗室顯貴的京里,算個屁啊! 

  辦個案子怎麼就這麼難呢? 

  楚涵啊楚涵,你倒是一句避嫌就溜得快了。 

  咋恁可氣呢! 

  三月的晴好天氣,日光如流沙中淘澄出的金沙,明耀而細膩,照在波瀾微微的水面上,流轉成華彩斑斕。 

  閔靜業的死本並沒有傳到前院的元隱耳朵里,長輩們不希望他在最後關頭受了影響。 

  這也是閔氏自己的意思,她懂得這兩年他這些時日的辛苦。 

  但沁微不這麼認為,如果需要依靠的時候做丈夫的不在,那有沒有丈夫又有什麼區別?夫婦是要一輩子相對的,付出與關懷也理應對等。 

  直接去了前院把人喊回來了。 

  元隱一路走的急,氣息有些凌亂,但看到妻子痴痴的坐著,不動不說話,連眨眼都是凝滯的,因為他看到了她眼底越蓄越滿的眼淚,所以他極力讓自己表現的平靜可依賴。 

  他在妻子身邊坐下,輕輕擁住她因為懷孕辛苦而清瘦的肩膀:「我來了。」 

  閔氏呆愣而緩慢地點了點頭,沒有看他。 

  她怕眼淚落下來。 

  元隱無聲的一嘆,傾身、認真而憐惜地親吻著妻子微涼的額,溫柔道:「我知道你們姐弟感情好,我不阻攔你傷心難過,忍不住的話就哭吧,我陪著你。只是人死不能復生,哭完了我們都要堅強一點,好好看著衙門如何將兇手正法。靜業不會白白被害的,一定不會的!」 

  所有人都勸她不要難過,不要哭,對孩子不好。 

  閔氏一直在忍,因為她是個善良的女子,不想讓關心她的人擔心。 

  可心裡真的憋得很痛,那個是她最小的弟弟,雖不成器,卻與她是最親近的,怕她在夫家受委屈,時時會來看她的小弟,是看到好玩的就會買來送給外甥的好舅舅。 

  他不是個壞人,不該這麼死的! 

  乍然在極致壓抑里聽到丈夫懂得而溫柔的言語,長睫微微一顫,淚珠終於滾落下來,清澈如朝露,落在手背上飛濺起一朵朵滾燙的水花,憋在心底的痛苦一陣翻湧,衝破了喉間的枷鎖,嗚咽出聲。 

  元隱耐心安撫,順著她的背脊,慢慢等著她將壓抑在心底的傷心宣洩出來。 

  孕婦的情緒本就是敏感的,失去的又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閔氏哭了很久才停下。 

  元隱溫柔的神色如泉水霧靄,輕輕撥開她頰上被淚水浸濕的青絲:「我們活在這世上,就是一個不斷遇見、不斷失去的過程。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雲嵐,靜業只是退席去了另一處,認識新的朋友了,不要讓我們的傷心牽絆了他的腳步。」 

  閔氏眼眶紅紅的,抿著淚,垂垂欲落。 

  明明很脆弱,可是為了不影響丈夫最後的努力,還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擦乾了眼淚。 

  長長做了一個吐納,裝作已經無事的樣子,點頭道:「我知道,我會很快調整過來的,已經好多了。你快回去聽先生講課吧!今日大哥也在家,考場上的規矩和注意事項,你也多問問,免得走彎路。」 

  元隱搖頭道:「平日該學的都學了,也不會因為這一時半刻的功夫就讓我裝進更多文墨。」 

  從袖中取了帕子慢慢替她擦著淚,「失去至親,會傷心痛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要逼迫自己壓抑,假作無事。你這樣我只會更擔心,又如何安靜讀書。」 

  閔氏覺得自己算是一個很能忍耐的人,可不知怎麼的,面對丈夫的溫柔耐心反而變得柔弱起來,靜靜看著他,然後以額頂著他的肩頭,微微一垂眸,便又掉了眼淚。 

  她抽抽噎噎的點頭:「那你陪我,等我睡著了你再走。等我醒來的時候你一定已經去讀書了。你一直在,我反而更想哭了。」 

  元隱雖大多時間都在讀書,但對與家裡的事並非一無所知。 

  或許他應該同孕中容易多思的妻子提醒一下,不要被人挑撥了,去相信此事會與行雲館有關,但又很明白,這個時候妻子更需要的是陪伴與發泄,而不是有任何一個去跟她分析這樁案子的深處究竟是針對了什麼、目的又是什麼。 

  便沒有多說什麼。 

  他相信以妻子的聰慧會懂得的。 

  最後只是微笑著應下了,撫了撫她的面頰:「好,我知道了,累了就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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