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狗咬狗
第568章 狗咬狗
而是這一批販子不似往常那些人販子,趁著人多混亂直接偷、搶,而是一向以此來拐帶目標,下達了指令自己就藏匿人群里,所以即便被人發現了被拐之人有所不對勁,官府也未必能察覺究竟是誰動的手腳。
在他們的住處搜出了這東西,自然是千萬個狡辯,啊不是,千萬個解釋,胡祡雍也肯定是不信的啊!
當然了,只是當下。
待後面仔細一審,那些人的口供足以讓這個辦案經驗豐富的府尹察覺出事情的蹊蹺之處了。
但抓住京中最猖狂的一伙人販子也確實是託了雲海他們的福,而他手中捏著的玉牌也無疑是一道無形的暗示。
皇帝明知雲海自小在市井中長大,規矩也不大好,還特別的囂張,為什麼還會給他玉牌,讓他在這樁案子里光明正大的摻合?
是真的相信琰華等人的為人?
還是另有他不知道的計劃?
那麼讓他來破獲失蹤案,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不是皇帝、或者那些人對他的一種信任?
所以胡祡雍一定不會讓這些人販子的供詞出現在皇帝以外的人眼裡。
這就是利益掣肘。
晴雲眼中有深沉的迷惑旋影流轉,驚詫此事竟還有皇帝的事兒:「陛下?」
當然了,兒子搞出來的事情,當下屬的自然要給他老子回稟一下了。
也是要探探皇帝的底,看看自己以後到底該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去看待這位二皇子的「囂張」了。
琰華手中撿著丫頭剛剪了送進來的百合花。
嘴角微微一揚,笑意如穿透雲層的光:「先帝爺的手腕能夠掌控那些宗室高位之人,讓他們成為他掣肘朝堂的棋子,但那些人的野心只會在陛下溫和的性子里越來越大,所以陛下如今也一直在找機會將他們趕下去,提拔自己的心腹。」
晴雲依然不解,指尖在耳後撓了撓:「可是陛下雖將元郡王貶為庶人,靜文郡主依然好好當著她的德睿太子嗣女啊!」
琰華慢慢解釋道:「不動靜文郡主是陛下對先帝爺的孝心,但不代表他不能動旁人。收回了靜文獨女的封號,便已經不是警告那麼簡單了,而是皇帝在昭告世人,他的溫和不是對著任何人的。即便靜文還是郡主之尊,但地位已經無法與從前相比了。」
繁漪合上了詩集,緩緩站了起來。
她本身材高挑而纖瘦,一枚白玉玉扣壓在盤起的髮髻之上,玉扣下細細長長的米珠流蘇自腦後垂下,被風徐徐浮動著,更添了幾分難得的風流。
眉眼懶懶一動:「冷待靜文,褫奪元郡王的封號貶為庶民,這對於在先帝手中尚且得臉的宗室而言無疑是一種信號。」
這樣一說,晴雲便明白了幾分,上前接走了樣子不夠好看的兩支百合,心思微微一轉,試探著道:「意味著自己也將被打壓、奪權?」
琰華把撿好的百合擺在長案上,又取了一支白玉雙耳細頸瓶過來,笑著同繁漪道:「我挑好了,你來插瓶吧!」
繁漪盈盈一笑:「好啊!」
扶著丈夫的手盤腿在長案前坐下,挽起了天青色的衣袖,露出一截白膩皓腕。袖口滾了醉紅緞子的桂子暗紋邊,越往上便呈次一色的霞紅,最後是薄霧的粉紅,將那星星點點的桂子稱的分外明艷起來。
拿了剪子慢慢修剪了花葉,一枝一枝插進瓶里,百合翠綠而纖長的也輕輕倒垂在她素白纖纖的手指上,點動微微細癢。
她慢慢同晴雲分析道:「宗室們看到皇帝開始打壓元郡王,必然是不愉的,因為他們的利益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相通的。」
晴雲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字眼去形容那一類人,便道:「總不能都是一夥兒的吧?」
琰華坐在她身側,抬手撥弄了一下半開的青稚玉白花苞,看著它在細長的莖稈之端輕輕晃動,神態清俏而憨掬,側首看看妻子,忽覺得有幾分相似,便捏著花朵在她鼻上點了點。
口中道:「陛下本不是朝臣們從一開始便支持扶持的,先帝爺交託朝政之後的輔臣也不是那群宗室老臣。他們對這個皇帝未必夫妻,而陛下對他們忌憚也防備。」
花香撲鼻,繁漪盈盈嗔了他一眼,繼續道:「皇帝一旦開始扶持自己信任的人,下一步就是把不喜、厭煩之人手中的權利一點點收回。」
晴雲瞧著她們兩你儂我儂的,覺得自己是在有些不識趣,可她又是在好奇那些事情,便悄悄撇過些臉去。
她是知道的,這些本不必同她們做奴婢的說,只是主子相信她,所以願意解釋給她聽,也知道她是萬萬不會把聽到的話說出去一字半語的。
皇家之事太深奧,晴雲便降級把李家想像成姜家,明白道:「就好像六老太爺!仗著自己是侯爺的長輩,死不要臉,對侯爺予取予求,還多次干涉世子之位的決定!」微微一頓,旋即道,「若是皇家族老再有了實權,蹬鼻子上臉起來說不定就要掣肘了皇帝的決策!那豈不是威脅到皇帝的威勢了?」
繁漪微微揚了揚眉梢,陳贊道:「我們晴雲越來越聰明了哦!說的很好。」
晴雲不好意思的捧了捧面頰,然後發現自己拍起馬屁來同冬芮越來越像了,脫口便道:「那是姑娘教的好!主子聰明,做奴婢的不敢不聰明,絕對不能丟了主子的臉!」
繁漪十分享受的闔眼側了側首:「真乖。」
晴雲想了想,又問道:「可為什麼丁大雲那會子分明是咬著咱們的,怎麼會突然去指認李照?狗咬狗么?」
李照,元郡王的名諱。
如今沒了封號,自然是直呼其名了。
繁漪冷白的指尖在茶水裡沾了沾,將水珠彈在了一朵盛開的百合上,花朵被水珠一撞,輕輕晃動,似女子不勝涼風的一低頭。
有清甜的香味與茶水清新而微澀的氣息融合。
輕輕嗅了嗅那股混合的清冽之氣:「因為暗處的人給他的指令便是如此,若是我們撕破了他們布下的天羅地網,便把李照推出來擔下一切。」
晴雲瞭然道:「我懂了,李照在先帝爺那會子囂張慣了,在今上手裡卻不得寵了,處處被打壓,心裡本就不服氣,這會子被擼去了一切權力和封號,自然是恨不得有人能把今上……所以他絕對不會把背後的人供出來!」
繁漪肯定道:「沒錯。」
晴雲又問:「所以靜文郡主是真的有參與其中嗎?」
繁漪豎起手指搖了搖:「聽說靜文郡主早年裡性子也是十分乖張的。只是後來先帝爺賜婚,所嫁夫家與李照並不在同一陣營,且地位不低、辦事聰明,對她明面上敬重,卻也無視,是以即便有個郡主的名分,日子也並不好過。膝下獨一女,就是為了女兒的前程,也不會有任何出格舉動的。」
琰華捉了她的指在手裡把玩,指尖輕撓,似魚兒輕啄,這般溫存:「所以,她不去摻合,未必別人不幫她摻合。」
晴雲可嘆道:「褫奪封號本就是比打板子更大的懲罰,一下奪了父親和女兒的,對靜文郡主而言還不如直接賜死她來的痛快呢!偏偏皇帝對先帝爺孝心,還得好好以朝廷俸祿養著她。這臉面……」轉而又十分疑惑,「背後之人做的那麼絕,他們圖什麼呢?」
繁漪睇著丈夫小動作不斷的手,輕輕倚在他肩頭,耳上一堆青玉耳墜輕輕掃過她的頰,清俏里含了一絲微冷:「入嗣主支嫡脈,這是極大的縱容體面。」
「李照和靜文在先帝爺時算是十分的臉的,宗室之中靠上去的人很多。很顯然,皇帝打壓先帝爺提拔起來的宗室的動作已經開始了,那麼,面對岌岌可危的權勢與地位,他們會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