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揭穿(六)上躥下跳
第580章 揭穿(六)上躥下跳
太夫人歷經人世流轉的嘴角有了鬆散的紋路,有一瞬里揚起鋒利的弧度,一閃而逝,面上還是平淡無波,看向雲海和姜柔,剛要開口,便被制止了。
姜柔笑色明媚:「您放心,我可沒興趣揍一個犯賤的人,且由著她說,我倒要看看今日她還能唱出什麼戲碼來!」
太夫人:「……」這話我沒辦法接,人也沒辦法管,心累,還是認命看戲吧!
老大夫的目光不著痕迹自姜柔面色掠過。
點了點頭道:「不瞞這位奶奶,機緣巧合之下老朽得到過一本南疆巫醫的手札,裡面記載了因為僵蠶而呈現的假孕脈象,十分細緻詳盡。如您所說,二者脈象是極像的,尋常人根本無法分辨。老朽觀郡君的脈象,確實有僵蠶的痕迹,想是已經服用過一段時日的清毒藥,已經不打緊了。」
藍氏心底一喜,裊裊起身。
一襲天水一色的海藍銀絲玉繡的半臂小裳,下頭配著水月色留仙裙,高高聳起的雲鬢上簪了滿頭的玉石珠花,再一對長流蘇的青玉簪子。
孝期雖不能艷,卻也是極盡華貴。
她刷的轉首看向繁漪,牽動流蘇瀝瀝作響,玉石的冷光映在眼底,凌厲不已:「聽到沒有,你身上有僵蠶的痕迹,也服用過清毒的葯,說明你根本就知道自己身上沾染過什麼!還敢說你那出小產的戲碼不是為了栽贓清瑤居!」
太夫人站了起來,問向姜柔道:「僵蠶?好好的,怎麼會有僵蠶進到繁漪的身體里?」
姜柔聳了聳肩,耍賴道:「我沒得過什麼手札,不曉得什麼僵蠶。」
大夫們皆是震驚的看著藍氏,又面面相覷,眼裡隱約寫著幾個大字:莫不是有什麼大病?
敬和堂的老大夫悄眯眯看了姜柔一眼,似乎自語了一聲什麼,不過藍氏一把尖銳的語調便壓住了所有人的聲音,沒人在意。
藍氏撫了撫面頰,觸手還是發痛的厲害,眸光便更是陰鷙了,尖聲譏諷道:「咱們的郡君娘娘仇人可不少,光是那李照和上官家的人就恨不得弄死你吧!外頭還指不定因為囂張刻薄,得罪了多少人呢!可也難說、根本就是他們自己下的!」
繁漪語調里的起伏帶著一點點的倔強和強勢:「我可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不過你說的是,得罪我的,就比如李照和上官氏,註定了不會有好下場。」
藍氏眉眼舒展,壓根不把她的威脅放在眼裡,冷笑道:「你不承認又如何,事實就是事實!府醫說過了,那個死胎不過葡萄大小,而你卻有四個月不到的身孕!根本就是不符合的!」
「我聽說早前你院子里弄死了奴婢拖出去了,結果亂葬崗根本就沒這個人!而你會這樣做戲,就是因為你發現她因為私通而有了身孕,可以幫你完成這一出栽贓嫁禍的算計!你害人的心思,可是早就起了呢!」
眾人驚呼:「怎麼還有這等事!」
卻也更加確定,藍氏根本就是一直在監視行雲館,時時刻刻準備著算計人家了!
侯爺精厲的眸子一眯:「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一直盯著行雲館做什麼!」
藍氏微微一窒,旋即以一句「無意中發現的」一筆帶過,追根究底的話,侯爺偏心,自己也是占不到便宜的!
緊接著越發揚聲盯住繁漪,轉移話題,步步緊逼道:「原以為咱們的郡君娘娘是什麼好人呢,要放過那女使一馬,原是拿別人的孩子做此等陰謀算計!你就不怕報應么!」
繁漪的神色平靜而至淡漠:「哦?你倒是對我行雲館里的事兒了如指掌,可別白瞎了你這好一場的上躥下跳才好啊!」
藍氏忽然無法從繁漪的面上看到任何一絲驚慌失措的樣子。
多少次算計,明明看著她被帶毒的獠牙逼進了死胡同,卻每每都能順利脫身。
一側眼,撞上那雙沉幽的眼眸,慌亂瞬間侵襲而來,心口如秋風拂過清霜,冷的心臟猛然一縮。
卻在轉瞬里又狠狠壓下。
不!
不可能的!
這一次不一樣,她一直盯著行雲館,每一步都在她的計劃之中,絕對不會出任何偏差的!
府醫一家子的命都捏在她的手裡,他不敢胡說的!
靠假孕才得來的世子之位,只要證實了她沒有小產,侯爺一定會對他們失望至極。
而行雲館栽贓清瑤居就成了事實。
一旦元靖出了孝,就能入衙門繼續當差,他那麼上進努力,很快侯爺就會發現,她們夫婦才是侯府未來主人的最好選擇!
藍氏自然不肯接她的質問。
一甩手中絹子,聲音如同鐵器的磋磨,低而銳:「或許早前是因為你不甚沾染僵蠶而誤會有孕,可後來你服用了崔孕葯還是沒辦法有孕,為了自己不受懲罰,便起了歹意!」
「那是侯爺的第一個孫子,也是因為這個孩子才讓侯爺為姜琰華請封的世子之位,你怕被拆穿之日會惹得侯爺大怒繼而收回這一切,所以趁著外人算計你們,便拿閔靜業的死做文章,假裝流產栽贓清瑤居,是不是!」
榮氏和五夫人相視一眼:「……」果然還是為了爵位!
明間的門開著,望出去,天際只剩一片薄薄的淡青色,清冷如霜。
琰華似笑非笑道:「說起來倒也奇怪,李照和他身邊的人其他的都承認了,唯獨不承認有派人殺閔靜業,各位長輩以為是為什麼呢?」
事實上,李照自然知道事關侯府必有姜元靖的手腳,並沒有特意否認這件事,而他,只是想嚇藍氏一嚇而已。
藍氏大驚,高高拋起的聲音尖銳的幾乎要刺穿眾人的耳膜:「你少在這裡轉移話題!」
欲蓋彌彰啊!
侯爺的面色果然如夏日雷暴前的積雲,漸漸濃翳,只是不動聲色而已。
伏在地上的府醫,抬頭看了侯爺一眼,顫巍巍道:「自小產後,我每次來請脈,郡君都不曾露面,丫頭們說郡君是情緒不寧,不想見人,可後來我發現……發現……」
似乎是怕極了,他說著半截兒又不說了。
繁漪一笑,指腹漫不經心地拂過修剪齊整的青蔥似的指甲,眼帘微微一掀的氣勢卻漸漸凌厲:「話都半句出口,何必再做出這幅腔調來?或許你也想挨一頓板子,是么!」
府醫看著她驀然變得如此姿態,不知怎麼的,心頭猛地一墜,不好的預感越發清晰。
可話已經出了口,也不得不說下去了:「發、發現裡面躺著的或許根本就不是郡君,那雙手雖然平滑白皙,但我為郡君請脈多時,可以確定那雙並不是郡君的手。這也是我肯定,郡君身子並未流產過的原因。」
藍氏嘴角銜了一縷冷笑:「那雙手就是那有孕女使的吧!你把人家孩子打了下來,充作是你流產失掉的孩子,每次診脈都不露面是因為你根本不敢露面!因為裡面躺著的根本就是那女使!」
繁漪淡淡然的神色驟然一凝:「府醫,說出口的話是要負責任的!你以為陰謀算計套在我身上,我栽了,你便能全身而退了么!」
府醫彷彿受到了極大的威脅,急急膝行上前,朝著侯爺喊道:「侯爺!我知道您對世子和郡君寄予了厚望,我本不該把這件事說出口的,可我是醫者,不能眼睜睜看著二奶奶腹中孩子因為對郡君的愧疚而再生危險,僅此而已,我並沒有蓄意陷害啊!」
「侯爺,您要為我做主啊!」
雲海嗤地一聲笑開:「你是不是傻,我有皇帝給的玉牌,別說殺你,殺你全家也沒人能拿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