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溯
“賢侄,你這是怎麽了?”王洛生見狄秋忽然站起身來,像是有話要說,於是便追問道。
狄秋知自己有些突然,但既然自己知道他們要商量的事情是芙蓉鎮上教堂中所發生的種種,那他就沒有道理不說出來。於是強壓住心頭的緊張緩緩說道:“諸位,那芙蓉鎮事發當晚,在下就在現場。”
“咦!”群雄一陣嘩然,連那雲眠霞也不禁看了過來。
趙三林先是一驚,接著便笑出了聲來:“好小子,那日正是拜典日,芙蓉鎮上隻有身份尊貴的人物才能參加,就憑你這副尊容,竟然敢說自己就在現場,可把我們都當了傻子嗎?”
王洛生聽罷,不禁暗自點頭,這趙三林看似憨傻,其實心眼卻是不少的。便對著一眾好漢道:“這位狄兄弟是我一位老友的高足,他的話老夫願意為其打包票,絕對不會誆騙諸位。而且,那日參加拜典,狄兄弟未必就是這樣的打扮。”說著便朝狄秋遞去一個眼神。
狄秋見狀連忙點頭稱是,接著又說:“沒錯,在下不敢欺騙各位。那日,我的確在那教堂之內。那鬧事的一夥人,為首的名叫張痞子,還有一名叫柳倩。”
眾人見狄秋言之鑿鑿,人物姓名也說得清楚,不禁懷疑也打消了許多,便都耐著性子聽了下去,就連趙三林也沒有再插嘴打斷。
王洛生問道:“那這焚毀教堂之人,便是這張痞子一夥了?”
“這放火的是誰,卻不是他們,而是王盤山!”狄秋歎道。
趙三林道:“怎麽可能!王盤山身為天臨教的傳教士,怎會燒毀教堂呢!”
長川派的孫言重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記錯了?說不定放火的另有其人,躲在教堂之外,你不知道卻也情有可原,這話可不能亂說。”
狄秋雖沒有親眼看到王盤山放火,但從柳倩一行人的舉動和話中可以看出,那放火的並非他們。而有理由放火燒教堂的,除了想掩蓋自己劣跡的王盤山外,當日在場的其他人應該沒有的理由才對。因此篤定地說道:“是王盤山不會有錯。”
頓了一頓後,狄秋又續道:“那張痞子聲稱芙蓉鎮教堂的傳教士王盤山誘騙柳倩到教堂裏並軟禁侮辱了她,柳倩忍辱負重從被困的石室裏挖掘隧道逃脫,之後遇上張痞子一行人,這才在拜典之日,帶人來興師問罪。那日在場的眾人皆是信奉天臨教的教徒,這夥人所說的話初時自然是不信的。直到王盤山與張痞子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甚至動了暗器,就連我這信教甚篤之人也不得不重新審視這王盤山的為人來……”
“暗器?狄賢侄此話當真?”王洛生問道。
狄秋點頭道:“確實用了暗器,而且是三枚喂了毒藥的鋼針。”
眾豪傑聽到這裏不禁皺緊了眉頭,廖亞先首先發問道:“小兄弟,據我所知這天臨教的教士可都是一一遴選,武藝與人品皆是出類拔萃的君子,你說那王盤山教士除了囚人圖色外,還用了塗毒的暗器,可是真的?”
狄秋答道:“確切無疑。之後他還辯稱那暗器是他撿到的,不是他所有。我等本相信他不是那作奸犯科之輩,但瞧見他暗器傷人,便對他的為人也起了疑心。”
廖亞先聽了頻頻點頭:“你且先接著說下去。”
說到此處,狄秋恨得牙癢癢,不禁氣為之窒,啪的一聲拍在案上罵道:“那張痞子所說之事畢竟重大,我們也沒急著出手幹預,但萬盤山用暗器傷人,卻教我們始料未及。”
“可就算這王盤山用了暗器,卻也算不得他做下那些齷齪事的佐證。”王洛生道。
“王老先生說的不錯,事情走到這一步,兩方各持一詞互不相讓,若是沒有真憑實據,確實分辨不得誰說的是真,誰說的是假。因此,我便讓張痞子說出那王盤山囚禁柳倩的石室在何處,隻要這石室真的存在,那便一切都能水落石出。”
周明禮道:“依你之言,當時隻要說得這石室所在,眾人找到地方事情就能真相大白了,可為何後來這王盤山卻又縱起火來?”
狄秋搖頭道:“若這石室容易得進那還好說,可恨的是這王盤山竟然如此老奸巨猾,將這石室修在一處眾人絕想不到,即便是想到了,也不敢輕易染指之處。”
“你話別說一半,要說就一口氣說完。趙三林不耐煩道,“什麽想不到的地方?難不成是他姥姥家埋裹腳布的去處嗎?””
眾人聽這粗話隻是忍俊不禁,那長川派的孫言重一行皆是女子,聽到“裹腳布”三字不由地紅了臉。孫言重忍不住罵道:“姓趙的,你不插嘴人家早一口氣說完了,要不把那王盤山姥姥的裹腳布把你嘴塞上還好些!”
“你……”趙三林氣不打一出來,“我說的有錯嗎?這小子一下又一下地,不知道還當他竄稀呢!”
趙三林長居南方,從小就在市井打滾,習得言語粗鄙不堪。他自以為無傷大雅,在別人聽來卻是極為刺耳。孫言重被他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可謂難看之極。一逼再逼之下,忍不住扯出一對峨眉刺來,喊道:“你再說我就不客氣了!”
“孫先生,趙大當家的,都消消火氣,別傷了和氣。”王洛生趕緊勸道。
“用不到你管!”孫言重話音剛落,一式白衣臨空分挑過來。
趙三林也不馬虎,卷起破浪斧橫打過去。錚地一聲脆響,短兵相接,倏忽間已經拚了三招。孫言重右手順勢上撩,斜刺到趙三林左肩,迅雷間,左手引向中腹直抵要害。
趙三林不等她招式用來,飛起腳來,用那彎膝處夾住那峨眉刺,使出一招鍾漢離拜行,手中也不停歇,震開另一根峨眉刺,當頭便往孫言重天靈蓋劈下。
“掌門小心!”長川派的幾位女弟子關心則亂,尖叫起來。
廖亞先離得最近,心道不妙,趕緊出手援護。那孫言重左手被挾製動彈不得,隻得彎腰下去躲。忽覺腰下有一硬物觸及,驚了一跳,再要去躲已經不及。眼見頭頂利斧將至,這性命已在頃刻。事到如今,這孫言重也恁地了得,左手那被震開的峨眉刺,向上疾擲了出去,要逼趙三林收手。趙三林“呀”了一聲,趕忙轉過臉去,手中的斧頭也跟著滯了一滯。
“兩位住手!”廖亞先叫了一聲,一手抓住孫言重丟出的峨眉刺,。而另一隻手用那支煙杆,正好抵住了孫言重的下腰處。趙三林的破浪斧生生停在了孫言重的麵門上,再沒進得半分。
趙三林也無搏命的意圖,也是見好就收,抽回了斧頭,那彎膝處也鬆了去。口中道:“孫先生好功夫。”
孫言重心頭兀自跳個不停,卻不理趙三林,先對廖亞先還了禮:“多些先生相救。”
廖亞先知她是女子,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便沒有伸手,卻是用的煙杆。這一點孫言重自然心知肚明,自己莽撞出手,輸贏且兩說,但在這眾目睽睽下與男子糾纏在一起,卻要淪為笑柄了,自是對廖亞先這持重的援護破為感激。
眼看孫言重紅著臉回去,趙三林也回了座位坐了,這一番他卻不敢再油嘴滑舌。要再吃上一記峨眉刺這樣的玩意,恐怕就不一定有廖亞先這樣的人物幫他接了。
狄秋看著兩人剛才那幾招俊俏的功夫心中豔羨不已,那廖亞先的本事更是令他歎為觀止。相比那日在天臨教教堂中張痞子和王盤山的比試,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還竊以為趙三林不過是一個欺軟怕硬沒有什麽真本事的紙老虎,就現在看來,卻是自己錯看他了。
“兩位好功夫,狄秋佩服。”狄秋道。
趙三林撇了撇嘴:“你倒是接著說呀,我快被他娘……我快被你急死了!”
狄秋隻好接著剛才繼續說道:“那王盤山囚人的石室不是別處,正是在那方尖碑地下!”
這話幾乎叫所有人都沸騰了。周明禮便第一個質疑道:“你這話說的卻是教人難以置信,要知道那方尖碑可都是金剛石所製,要在那下麵修建囚人的石室,且不說這石室要如何修葺,單是這方尖碑就是一個無法跨越的難關。”
言北辰讚同道:“不錯,周道長說言甚是,這方尖碑重有千鈞,要將石室的入口藏在下方,除非有技藝高超的機關師才能做到。而我紅丸國的機關師,都身在漠北不問江湖中事。更何況這修葺石室的目的如此不端,機關師個個心高氣傲,又怎會答應承接呢?”
眾人都是紅丸國的國民,自然都拜奉天臨教。但凡有教堂所在,就必然有一座方尖碑在其中,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因此對言北辰的判斷也都信鑿。更何況言北辰一行人也來自北方,對機關師的了解定比在中原的其他人更加詳熟。既然連他都說隻有機關師才有能力在這千鈞之物下修葺石室,那便不會有假。
這事說來確實是教人疑慮頗深,但當日身在天臨教的眾人又何嚐不是呢?狄秋道:“兩位所言都沒有問題,隻是你們不知道的卻是,這芙蓉鎮的方尖碑卻和其它地方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