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收屍
淩絕頂落入屋內正待逃跑,卻回頭見著劉家輝就坐在屋內。口中忍不住道:“竟然也是個瞎眼的。”
“你說什麽!”劉家輝氣急敗壞拍案而起,卻見淩絕頂也失了一隻招子。愣了一愣後,手中連忙運起掌力就朝著淩絕頂拍去。
淩絕頂也不理他,提著刀就奔入走廊,見眼前已經血流成河,口中吹了一個呼哨道:“扯呼!”
劉家輝從屋裏追出,他本就受傷頗重,見到眼前師弟們傷的傷,死的死不由地嚇了一大跳,頓時一個趔趄站立不穩,急忙扶住了扶手。
淩絕頂命令一下,群人無不遵從,急忙都撇下麵前的敵人,且戰且退,避到一樓。
程自立還兀自堵在樓梯口不願放他們離去,淩絕頂見狀大喝一聲翻身躍下,衝至樓梯口朝著程自立砍將過來。這一刀,攜風而來,煞是逼人,程自立驚了一跳,心道此人該是頭目,不敢硬敵,急忙越開數尺,讓出一條路來。
淩絕頂的手下見狀,急忙魚貫而下,從程自立麵前跑過。程自立卻還不服氣,反手又抓住一人肩膀,伸手就是一拳打在他的鼻梁骨上。
淩絕頂急忙一刀劈在兩人中間,程自立閃身退開,又要去抓淩絕頂。這一抓卻是忒的小瞧了對方,手腕才到,便被淩絕頂一個縮身旋足踢飛在一旁,重重倒在樓梯口。一下子,便將衝下來的碧雲宗門人都被堵在了那裏。
“全部撤走!”淩絕頂大喝一聲,再不戀戰,提著鋼刀躍出同福客棧。一行人如心有靈犀,默契使然,一出得客棧便四散而逃。便是碧雲宗或是北極門的人再要追來,也難得成效。
果不其然,欒自義扶著程自立追出大門見大街上已經沒了淩絕頂的蹤影,也隻好作罷。此時,言旭正好攜著言北辰從屋頂飄然落下,口中問道:“那瞎了一隻眼的狗賊呢?”
“你說誰是狗賊!”欒自義未見到淩絕頂,隻當言旭是在說他大師兄,忍不住質問道。
言旭抬側目而視,口中道:“你們與那瞎眼王八是一夥的?”
言北辰見言旭要與碧雲宗起誤會,連忙解釋道:“師叔,他們是碧雲宗的,和那淩絕頂不是一夥。”
言旭訝異地瞅了言北辰一眼道:“不是一夥的,我罵那貨,他們接什麽嘴?這世上討錢的常見,討罵的倒是不常見。”
“你說什麽!”欒自義氣為之窒,但見眼前這人方才攜人從樓頂躍下,輕功之超卓,且氣度不凡,不怒自威。那胸前飄須,儼然已經昭示,其是位北極門的前輩,是以欒自義雖然心頭有氣,卻不敢太放肆。
劉家輝此刻才從身後趕到,見到言旭兩人有些驚訝,想不到這言北辰還真等來了援兵趕上了他們。口中道:“言兄,好久不見。”
“哈,又是一個瞎眼的,我道你們為何生氣呢。”言旭好不避諱道。
“你……”欒自義口中道,“我碧雲宗對你北極門向來敬重,閣下為何多次出口傷人!”
劉家輝心中亦是惱怒,麵色僵冷,但見眼前之人敢這般對自己說話,想必是有恃無恐。更何況今時的碧雲宗已經不同以往,他們師父剛剛喪命,自己這新任的掌門人又身中劇毒,負傷嚴重,何必去招惹北極門呢。
“自義,休得無禮,這位是北極門的前輩。”劉家輝急忙拉住欒自義,“言兄,且別怪我們碧雲宗自私,那戚成海人在別雲山,若你要尋他,便去此處吧。”說罷,拉著欒自義又回了客棧。
言北辰不明所以,心道:這戚成海又是誰?還未想明白之際,見劉家輝已經進了客棧正要追上問個清楚,卻被言旭一把拉住道:“你去做什麽?”
“那戚成海是誰,我們還不知道,我需得去問個明白才行。”言北辰解釋道。
言旭哼了一聲:“你問這做什麽,管他戚成海還是戚成山,不關我們的事,你就少搭理。碧雲宗連這群小小的蟊賊也對付不了,我瞧也成不了什麽氣候,這雷火石遲早要歸我們北極門所有。”
言北辰心道師叔說的倒是不錯,便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聽淩絕頂那廝說廖亞先已死在他的手裏,那師兄的仇便算是報了。不過我們答應了席寸義那老頭救他兒子席明智出來,此刻既然碧雲宗就在此地,不如……”
“你怎麽這樣婆婆媽媽的。”言旭擺手道,“現在當務之急自然是去尋狄秋的蹤跡了,那席明智何時救他不得,要你這樣放在心上。”
“我隻是怕……”
“怕什麽?碧雲宗的本事你也看見了,也不過如此,就算他周明禮親在,我看也抵不過我幾劍。”言旭對言北辰愈發不滿起來,心道:當初言厲怎會將掌門之位托付給他呢?若是自己是掌門,斷不會將這言北辰選為繼任之人。
言北辰歎了一聲,心中卻還想著:既然他們答應了席寸義救他兒子,那這事還需放在心上。隻是怕後麵又出現什麽變故,到時候隻怕沒來得及救那席明智,有傷北極門的聲譽。
兩人各懷心事,卻又都不明說。言旭自信自傲,言北辰卻自矜自持,兩人本就性格水火不容,這番同伴上路,卻還不知要惹出多少矛盾。
後堂裏,寧勳三人聽得淩絕頂一聲令下後,牆外之人便迅速散去,不一會兒就已安靜如常。呂杏兒不知發生了什麽,忍不住要爬上牆頭去看個究竟。
寧勳不住地勸,可呂杏兒本就任性,哪願聽他的。已經踩著木桶,扒在了牆頭朝外麵探去。卻見,後頭的小巷裏已經空無一人,淩絕頂的手下已經跑光了。
“走了,走了,都走光了!”呂杏兒興奮地衝寧勳兩人道。
寧勳忍不住擊掌道:“太好了,那我們現在便不用跑了。”
寧俊濤卻趕緊拉住寧勳說:“不行,我們三人在此處的秘密已經泄露,還是不能再待下去。”
寧勳愣了一愣道:“爹,那獨眼的光頭不是已經走了嗎?”
“走是走了,但你怎麽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回來?”寧俊濤道,“剛才無論是誰打退了這人,他們保得了我們一時,卻保不了我們一世。”
呂杏兒也讚同道:“寧老爺說的不錯,不管這獨目光頭是如何知道我們躲在這同福客棧,此地確實不宜久留了,還是換個地方藏身的好。”
三人一合計,想著也隻好這樣,隻是就這麽走了,倒是可惜了這處花了大價錢盤下來的客棧。好在身上還留了一顆寶石,在他處還能重新再算計買賣的事。隻是,卻不一定能尋到同福客棧這麽合適的了。
臨走之時,呂杏兒忽然想起,婁掌櫃的屍身卻還在外頭無人收殮。婁掌櫃因他們而死,若是他們便這樣走了,實在太過意不起。於是便對寧勳二人道:“婁掌櫃的屍體還在外頭,我們該想個法子幫忙收了,他家中妻兒老小也應體恤慰問支些銀錢,好讓他們餘生衣食無憂,不然實在太對不起婁掌櫃了。”
聽了呂杏兒這話,寧俊濤沉思良久,緩緩道:“呂姑娘說的在理,婁掌櫃因我們而死,家中親人我們自當要照顧的。隻是,我們現在自身都難保,又如何……”
一想道婁掌櫃距他們不過數丈之遠,但此刻他們卻無法現身去為他收屍,三人都陷入了沉默。末了,寧勳鼓起勇氣道:“我去吧,婁掌櫃為我們而死,我們不能就這樣棄他於不顧。你們快翻牆走去找狄大哥,這樣就算我一人被抓住,你們也好來救我。”說罷,寧勳就要往外走。
寧俊濤見狀急忙拉住兒子道:“不行!還是我去吧,我年老體弱隻怕和呂姑娘也跑不遠,你正值年輕,是做出一番大事的好時候,我這個做爹的怎麽能讓你去以身犯險呢?所以,還是我去!”
“爹!你怎麽……”寧勳聽了這話,忍不住淚水在眼中打轉。
“不要再說了,我這把年紀活也活得夠了,你不要像個女兒家似的哭哭啼啼,卻讓呂姑娘看笑話。”寧俊濤愛子心切,決計不讓寧勳去枉送了性命,,“況且我這一去還未必,唉……”
正當寧勳父子爭執不下之際,呂杏兒卻忽然道:“我倒是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如我們找個跑堂的去,他們本就與婁掌櫃熟識,讓他去收了婁掌櫃的屍身,該不會拒絕才對。”
寧勳一聽,這倒算得一個辦法,這樣做不僅他們三人都不用現身,婁掌櫃的屍身也有人收殮了去。便道:“此計甚妙,隻是不知有沒有人願意去。”
“正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還有人嫌錢少的嗎?”呂杏兒道。說罷,便悄悄走到門旁從門簾中伸出一隻手來,衝一個跑堂的招了招手。
那跑堂的被方才的情形嚇得一直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來,雖然這時淩絕頂已經走了,卻還是沒膽子露頭。見呂杏兒伸手招他,這才躡手躡腳地爬往後堂去。
“姑娘,我實在怕得緊,這跑堂的生計我不做了,姑娘能否放我回家去,我家裏還有八十歲的老母要養,可不能讓她老人家白發人送我這黑發人呀。”一與呂杏兒照麵,便急急地乞求道。
呂杏兒歎了一聲,心道:他也真是不容易,任誰遇見了這樣的事情,隻怕嚇得也不會比他輕。於是柔聲安撫道:“沒事了,那群土匪已經走了,以後不會再回來了,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阿金,姑娘還是放我走吧,我下半輩子就算是去種地,也不做這客棧生意了。”那阿金瑟縮著身子道。
三人見狀都不由地心生憐憫,但婁掌櫃的屍身又不得不收,於是呂杏兒又道:“你聽著阿金,既然你不要繼續做這阿金,那我便依你好了。隻是這婁掌櫃的平日裏待你不薄是不是,你總不能就這樣看著他暴屍在外,而無動於衷對不對?”
阿金抬頭看了呂杏兒一眼,婁掌櫃平日裏對他們這些小廝確實很好,這倒是不假,卻不知呂杏兒此言是什麽意思。
呂杏兒見他神情,知自己說的不錯,便趁機道:“這樣,你去外頭幫忙將婁掌櫃的屍身收殮了,我便放你回家去,這樣如何?”
“這……我不敢……”阿金腦袋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
呂杏兒見狀隻好讓寧俊濤取出那同福客棧的房契出來,硬塞在他的手裏:“如果你去,那這同福客棧的老板以後便是你的,你答不答應?”
當真如呂杏兒所說,這有錢不僅能使鬼推磨,說不準還能讓磨推鬼呢。這阿金見到眼前的房契眼睛都移不開了,身子也停止了抖動。
過了半晌,才聽這阿金問道:“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呂杏兒聽他這麽問,想必是已經動心了,笑道:“自然是真的,我們三人因為這客棧出了這樣的事情,也無心經營下去了,這同福客棧到了你的手裏,今後不管是重新經營,還是賣了換錢都由你自個兒決定吧。”呂杏兒心想:反正此處已經不能再待下去,這房契留在身上也別無用處。這間客棧還不如就送個這阿金。
猶豫再三,阿金總算被說服。從後廚那裏取了一壺酒,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幾口,算是為自己壯膽,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大堂裏。
此時,碧雲宗的欒自義正在忍著心頭悲痛為師弟魏自強收屍。阿金不敢看欒自義,徑自朝著婁掌櫃走去,便開始清理婁掌櫃身上的血汙。欒自義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起疑心,又低下頭忙自己的去了。
不一會兒,阿金打理完畢,正要背著婁掌櫃出那客棧大門,卻聽欒自義忽然喝止道:“站住!”
這一喝不隻是那阿金,就連躲在後麵偷看的呂杏兒等人心中都止不住咯噔一下,嚇得差點漏跳了半拍。
隻見欒自義走上前去,說道:“你這可是要去哪裏?”
“去……去義莊。”阿金渾身顫抖不止,汗如雨下。隻道自己剛才就不該貪心,這下可好性命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欒自義打量了他一眼,忽地一手搭在他的肩頭道:“讓義莊送兩副上好的棺木來,這錢你拿著,剩下的當做賞你的。”說著,將一枚銀錠塞進他的懷裏。
阿金怔怔地看著欒自義,有些難以置信,末了,這才長出一口氣,口中連連道謝:“謝謝大爺,我這就去辦。”
“去吧。”欒自義擺了擺手,阿金如獲大赦,連忙一溜煙跑走了,似乎生怕欒自義要反悔。
呂杏兒縮回頭道:“成了,我們這就翻牆出去接應他。”說罷,三人先後爬上了木桶從後牆翻了出去,繞到客棧前急忙與那阿金會和到一起。
“姑娘,你們怎麽也出來了?”阿金見到呂杏兒三人追來,以為他們要反悔,急忙捂著自己懷裏的那張房契。
呂杏兒笑道:“你放心,我們答應將這同福客棧給你,就不會食言。你不是答應了那人要去幫他置辦棺木嗎?婁掌櫃你就交給我們吧。”
“這,這樣好嗎……”那阿金有些不解。
呂杏兒道:“你隻管去就是了,隻是你要記得可別向別人提起這事,口風可要嚴著點。”說著,便將婁掌櫃的屍身接了過來。
既然呂杏兒都這麽說了,阿金也沒轍,更何況這樣反倒是讓他省了不少事,自己有什麽理由不做呢?
“我記下了,那姑娘若沒有什麽吩咐,我這就先走了。”隻聽得阿金點頭答應道。
“等等,我還有事問你。”呂杏兒攔道,“你可知婁掌櫃家住在哪裏?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還要和他家人報個喪才是。”
幸得阿金還真知道,指著街尾的方向說:“沿著這條街過去朝東走兩裏地,左手邊有一家賣湯圓的小鋪,旁邊的沿河胡同裏的七弄就是婁掌櫃家了。”
“好的,我記下了。”呂杏兒點點頭,“你這就去吧,今後若是有人問起呂杏兒、寧勳、寧俊濤三人的姓名,你隻說認得這三人,之前在後廚幫廚,後來因為發生了今日的事情便逃走了,可曉得嗎?”
“曉得了。”阿金連聲答應,就算是呂杏兒不說,他也已經猜到他們三人便是呂杏兒、寧勳與寧俊濤。婁掌櫃正是因為幫他們隱瞞,這才招來殺身之禍,若是有人問起自己,他才不會傻乎乎地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於是,便告別了呂杏兒三人,朝義莊的方向去了。
見著阿金遠去,寧俊濤這才道:“這回倒是多虧了他了,隻是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與婁掌櫃的家人們說這事。”
“正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婁掌櫃的犧牲不會白費的。”寧勳道,“我們遲早要殺了那獨目光頭,為婁掌櫃的報仇雪恨!”
雖然他們現在勢單力薄,要對付淩絕頂一行無疑是以卵擊石。但求報婁掌櫃獻身之義這一點,三人卻是具無異議。隻盼早日與狄秋會和,好從長計議。